第17章 完婚
太女的贴身侍女将谢琳引至听风亭。
西域的柔纱缀玛瑙微微低垂，隐约见得石凳之上，坐着一个身姿修长的女子，正翘着二郎腿饮茶。
谢琳定睛一看，立刻恭敬行礼：“臣谢琳参见太女殿下。”
“谢琳，进来。”纪姝柔冲她招招手。
纪姝柔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衫，一张与纪姝环如出一辙的脸带着宽厚的笑，那是一种容易拉近人心的笑意，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两姐妹，一个宛如杀气凛凛的剑，一个宛如韬光养晦的鞘。
“谢琳，这次要烦你走一趟杨川镇了，”纪姝柔说道：“你也知道，杨川镇的那帮暴民已经杀红了眼，现在连县令也敢威胁恐吓，已经触怒朝廷内外。”
谢琳：“谢殿下器重，不过，谢琳斗胆一问，这个杨川镇究竟所求何事？”
纪姝柔：“半年来，杨川镇一直闹旱灾，朝廷拨粮不断，只是半个月前才知道，那些官吏在运送粮食的时候，中饱私囊，实际上运到杨川镇的粮食不到五分之一，”她顿了顿又说：“这是朝廷有失。可是这些百姓后来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扬言要推翻朝廷……岂有此理！”
谢琳明白了前因后果，又问：“陛下和殿下的意思？”
“解决此事，让杨川镇变回原来的杨川镇。”纪姝柔转过身对她说。
“是，”谢琳应下。
纪姝柔把圣旨放在她手心，又拍着她肩膀欣慰地说：“阿琳，幸得有你！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谢家，就是上京四大世家之首！”
谢琳接下旨意，转身告退。
过了一会，纪姝柔从暗处走出来，有些担忧地说：“姐，阿琳那个性子，估计会挖坑把暴徒通通活埋，只怕到时候杨川镇就没一点生气了。”
本是戏谑，却不曾想她那一贯温柔的姐姐忽然回眸清浅一笑：“我和妹妹果然是心有灵犀的双生子，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纪姝环看着胞姐，想问什么却被她眼底的冷情和陌生吓得脑子嗡嗡直叫！
姐姐是真心想让谢琳屠戮杨川镇。
谢琳回到簪花宴上，与左右打听了一下微子由的下落。
“回将军，公子在西厢房。”
谢琳循着西厢房去，她轻轻敲了一阵门，迟迟没人来开，她便推门而入了。这一推门，便看见盛怀安坐在床头，床上躺着和衣而眠的微子由。
盛怀安猛地转过头去，一见谢琳，便扬起客气的微笑：“将军，宴席结束了。”
“嗯，我知道。”谢琳径直走过去，不曾看向盛怀安，只走到微子由身畔，默声望着床上安睡的人。
盛怀安见她不说话，于是对外头吩咐：“来啊，去准备一下安神香，送到将军的马车上，我的那条貂被找出来，一并送过去。”
谢琳倒是没有推辞，只问：“盛公子，先生的喜好可否一一告知于我？”
盛怀安笑答：“子由喜欢黛色，他心情不虞的时候，喜好穿白。紧张的时候，耳朵尖会冒红，喜欢吃酿丸子、荷花酥……”
“多谢盛公子。”谢琳莞尔。她十分从容地弯下腰将微子由横腰抱起，微子由身上穿着的大氅帽子太大，正好遮盖住他的上半边脸。
“等等！”盛怀安忽然站起来，语带薄怒：“将军，子由和您男未嫁女未婚，这样的肌肤之亲，是不是不妥？”
谢琳恍然大悟一般，她偏过头来看他：“公子说的是，我和先生是该完婚了！”
盛怀安：“……”
“要不是盛公子提醒，我还真是忘了，”谢琳望着怀里男子，帽子遮盖之下，仅仅见得他莹润的淡淡唇瓣。“要是再不成亲，可就委屈先生了。”
谢琳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盛怀安神色渐渐阴霾。
杨川镇远离上京十几里地，倒是不算很远。
“到了吗？”微子由掠开车帘子，探出头来问谢琳。
前面骑马的女子转过头，冲他翩然一笑：“先生不着急，还有一段路程，前面有个茶肆，咱们先歇息歇息！”
微子由颔首，又藏回车厢内。身旁的如冰正在呼呼大睡，茶几上的水已凉。微子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谢琳身为楚国的重臣，又是楚皇的心腹，外出办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怎么执意就要带上他呢？
微子由也曾经问过她，可是她却半带戏谑地冲他眨了眨眼，那好看的眼睛仿佛装进漫天揉碎的星辰：“谢琳恨不得把先生拴在腰间，走哪儿带哪儿呢！”……
“半点不着调！”微子由垂眸，拿起旁边的荷花酥默默吃着。
外面，谢琳吹了个口哨，知会队伍在前面的茶肆休息。
“杨川镇上的人，无论是青年还是老弱良夫，皆信奉前面的蝴蝶仙。”说话的是谢琳的贴身侍卫半夏。
“蝴蝶仙？”谢琳长摆一掀，坐在茶肆的长凳上。她话音刚落，周遭一群围坐附近的长工纷纷往她方向望来，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谢琳美目一斜，笑眯眯地往她们那个方向拱手回了一个礼。那些人眼神依旧不善，但是没多久就收回眼神，各做各的去了。
半夏低声继续说：“那蝴蝶仙长得很是奇怪，据说底座是莲花，模样是欢喜佛，背后一对大翅……总之，倒像是各方神佛杂糅而成的四不像。”
谢琳一碗酒下肚，大呼痛快。“半夏，你也喝喝看，这里的酒真他爷爷的烈！”
半夏：“……”眼下是品酒的时候吗？
“将军，您这次将未来正夫也带来了，万一那些暴徒……她们可都是见着官兵就杀红了眼的畜生！”半夏忍不住提醒道。说实在的，她真想敲敲谢琳的脑袋问问，这种危机时刻，带着家眷算是怎么回事？男人不是应该待在家里绣花等妻主凯旋吗？
谢琳：“你看得懂经书、佛偈和铭文吗？”
半夏挠挠头：“您忘了？我也是半个文盲。”
谢琳摊摊手：“那不就得了？”她站起身，端着热腾腾的面汤，欢欢喜喜地找微子由去了。
她今日一身飒爽的鲜红劲装，额间画了一朵泣血红梅，两道长眉入鬓，一双美目亮如点漆。先声夺人的烈焰红唇衬得肌肤胜雪，莹润的耳垂挂着两个不小的环蛇玉耳环。
微子由接过面汤，轻轻看了一眼谢琳，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适合红色。
“先生怎么一直看我？”后者却是倚着车门，一双半带揶揄之色的点漆美目直勾勾地看着他。
微子由的一嘴清汤险些喷出来！“……”
如冰放下汤匙，赶紧帮忙擦拭，他不耐地说：“还不是将军打扮得太招摇？先生多看一眼怎么了？”
“咳咳，这碗阳春白雪真不错！”微子由赶紧转开话题。
“什么雪？”谢琳皱眉，一脸问号。
“阳春白雪！”如冰得意地说：“指的就是雪白的面和青翠的葱花，再加一勺滚烫的清汤！连这个都不知道……”
谢琳耸耸肩，读书人这么讲究……连碗清汤挂面都有门道……
微子由：“将军吃了吗？”
谢琳：“没，先给先生送来，”她转头问如冰：“如冰小哥饿了吗？要不要一同下来吃？”
如冰面无表情：“不了，我得先喂先生吃了。”
微子由昨日雕刻石碑，被凿子碰伤了手指头，现在还裹着布不能动弹。
“将军不要怪罪！如冰年纪小，说话太直。”微子由这几日感觉得到对方一直以礼相待，所以他的态度也柔软下来。
谢琳摆摆手，大方地说：“没事没事！我一个女人，怎么会计较这些？”她辞了二人，又回去用饭了。
等谢琳一走，微子由板着脸说道：“如冰，我平时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如冰一见他生气，赶紧正襟危坐：“不、不是！”
微子由：“怎么说谢将军也是越国的恩人，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这样耍脾气。”
如冰：“我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问题，她、她干嘛有事没事地穿得那样……每次都来拨撩您。”
微子由：“人家长得好看爱打扮又怎么了？那是人家的权力。”
如冰：“……”
微子由：“总之，这件事与你我无关，或是说……如冰你喜欢人家？”
“没有！”如冰脱口而出！他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一双眼睛四处躲藏。
微子由微愣，他张了张嘴，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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