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灵均
天街小雨，润如酥。
屋檐上，隐约见得一身姿修长的男子立在上面，他白衣一席，脸上满是风霜和疲倦，细雨斜斜，洗尽铅华。
“灵均，你好狠的心。”他垂眸却是寂寥一笑！
‘灵均，不如我替你去青楼吧！你去盛家顶替盛家的少爷。’
‘盏溪哥哥……呜呜呜……你真好！’
‘不要哭了，我最见不得你哭了，我是哥哥嘛，我挨得了苦的！’
……
然而，老宗主却挑了与盛家少爷一般高的盏溪去盛家，而灵均则被安插与鱼龙混杂的勾栏柳巷之中。
他永远也忘不了，九岁的灵均被带走时，回头张望的眼神。那是一种深深的委屈和隐隐的怨恨。
于是，盏溪摇身一变，成了盛家夭折不久的小少爷，时至今日，一提起盛家的大公子，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仍然是那个才情满上京的盛华年，仍然是那个差点被指为太女正夫的盛华年，仍然是在十九岁的年纪，人间蒸发的盛华年……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盛华年早已在九岁的时候已经死了。而今，被太女严词拒绝的盏溪也沦为弃子一枚。
而灵均，则是混迹于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中，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温言软语、勾起怜爱，欲拒还迎、闺房之乐，巧用道具、增加意趣。’再次见到灵均时，他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麻绳，用一种带着磁性的嗓音，低吟。
灵均转过头来，那精致得惹人怜爱的脸庞颠倒众生。仿佛只要他眨眨眼，世人便舍得把最珍贵的东西献上。
盏溪恳求他的原谅……
‘盏溪哥，你是怕我这次赢了你，所以才来求饶吗？没有用的呢，我这一次，绝对不要输！’
果真，他输了，而灵均以压倒性的胜利，狠狠地将他踩在脚下。
他扬起脸，迎着细雨，任由雨水浸润衣衫和脸庞，顺着修长的脖颈没入衣领……
对面的茶肆二楼，一个天真的孩子问父亲：“爹爹，这叫什么？”
盏溪望着天上飘雨，呢喃道：“我叫……盛华年……”
家家户户闭门躲雨，雾蒙蒙的天色下，谁也没留意到危楼之上，一个身影迎着地面奋不顾身地落下。
盏溪在细雨中阖上双眼。
灵均，你不折手段毁了我的一生，我，倾尽一切也要让你不得善终，我诅咒你，诅咒你在酣畅淋漓的深情中痛失所爱……
“啊湫！”微子由擤了擤鼻子，倦倦。
双喜拿来手炉让他抱着，问：“先生，前几日将军送来一匹厚厚的棉布，要不要一并裁了，给您做一身厚衣裳？”
微子由点点头，随口问说：“她去哪里？”
“将军……上朝至今也还没有回来。”双喜说道，换做平时，谢琳一早就回来陪微子由用午膳了。
微子由淡淡，二十四使早已将谢琳的行踪一五一十地告知他。
谢琳最近正忙于打击上京贵族，京城大大小小的酒肆青楼，都逃不过谢琳的搜查，已有人雇了游侠刺客，前去暗杀谢琳了……
眼下到了年关，整个谢园忙了起来，最首要的事情便是谢琳义兄，陈明的婚事。
刘纯素迫于谢琳的霸道，不得不前来谢园下聘。不料刘纯素的老爹却疑心陈明的贞洁，非要在刘苑门口验明正身。
陈明一身喜袍，孤零零地站在轿子前，像是一匹拉不动的驴子，呜呜地哭！
贞洁？他的贞洁在那一晚已经给了刘纯素了！那天杀的负心人现在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声不响。早知道是如此，当初他就不该贪恋刘家的权势和财富，如今弄得骑虎难下，只怕不多时，刘家人就要拿扫帚赶他走了！
就在围观百姓窃窃私语之际，忽然间远处马鼻一响，溅起一地泥泞飞扬！只见一个女子满脸怒容，利落地跳下马来。
“你们说，要验谁的身？！”女子大声质问前面的刘家人。
刘老爹面露畏惧，连腰杆都站不直了。
“琳妹！”陈明喜出望外！他哭唧唧地跑过去，控诉着刘纯素的薄情和可恶。
谢琳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她答应过虎妞，一定要好好地照顾陈明，所以她绝对不会让陈明受这种委屈！
谢琳：“刘纯素，你过来！”
刘薇自知理亏，忙说：“将军，这一切都是误会，这大喜之日，都别闹了笑话，咱们、咱们进去再说，怎么说，阿明的名声最重要不是？”
名声？呵！你还敢提名声？
谢琳怒火难歇，反笑道：“可以啊，你过来，我做主，让你们夫妻两和好吧！”
刘薇悄声走到二人跟前，不料，谢琳却是冷不丁地提起长腿，将她的膝盖踢弯，扑通一声！刘薇直直跪在陈明面前。引得周遭一片哗然！
“刘薇，这一跪，是你欠的！甭以为抓着男子的名节，就能任你拿捏了！老娘告诉你，你要是胆敢出去偷腥，我就让你在兄长面前跪到天亮。”
刘家人碍于谢琳的淫威，也不敢造次。紧赶慢赶地进了高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紧接着在众人的催促下，草草送入洞房。
谢琳喝了几杯酒，借着醉意走出刘邸。夜深人静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儿。
微子由一身紫色长衣，外罩一件兔毛大氅，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似玉山之将崩。
谢琳一个机灵，酒醒了。她揉揉眼睛再看，果真是微子由！
“先生！”女子一路小跑，到了微子由跟前，抬头与之两两相望：“先生冷不冷？”
她的眼睛很亮，像一弯揉碎的星河。微子由嘴角上扬着，将她微凉的双手抓过来包住。“回家！”
“嗯！”女子灿烂一笑，露出两个梨涡。
雪花飞舞，落在女子肩上，化为乌有。男子打开伞，将二人笼罩于伞下。
“我院子里的梅花开了。”
“嗯，先生，咱们去赏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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