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绝命之勇
“高阶祭司，趁现在立即撤退，卡西姆会替你争取时间。”成泰亿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简依然耳中。
“他能做什么？”简依然将信将疑。
她没有看到卡西姆是怎么远距离摧毁余哲森手中的钢针的，只能凭空猜测卡西姆的异能或许是“金属粉碎者”，但这个异能对不使用外骨骼装甲就能形成恐怖战斗力的余哲森起不了什么作用。
卡西姆在摧毁钢针之后指着余哲森的背影叫嚣要他转过身去直视自己，简依然认为这样的挑衅不会奏效。
她了解余哲森，知道他在任务中有很清晰的目标优先级概念，如果卡西姆的异能仅仅只能摧毁金属构成的钢针，那就不是威胁。
只要余哲森想，他随时可以用钢燃的力量把粉碎的钢针重新锻造成武器。
可是简依然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余哲森竟然真的转过身去直面卡西姆，并且从身体姿态的变化可以看出他此时如临大敌。
突然之间，余哲森的右手胳膊上“嘭”的一声炸开一朵血花，仿佛被大口径子弹击中。
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右手胳膊无力地垂下，伤口鲜血直流。
看到这一幕的简依然大惊失色，忍不住向成泰亿询问：“卡西姆的异能是什么？”
“不要浪费时间了，趁现在赶紧撤退吧！”成泰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味催促简依然撤离。
“为了我一个人的撤退牺牲掉卡西姆这样的人才？我不同意。”简依然抗议。
“事到如今你还矫情什么？我们决定牺牲卡西姆保下你，并不是因为认同你是高阶祭司，只是因为需要你的力量！没有你我们这批人在复兴都市寸步难行。”
成泰亿的语气逐渐暴躁起来。
卡西姆和余哲森的战斗仍在继续。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斗，作为唯一现场目击者的简依然是这么想的。
奇怪在于两人甚至都没有接近对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和水帘般的倾盆大雨，彼此的身上轮流不停地绽开血花。
这情景仿佛他们正各自手持枪械对射，比谁先中枪伤势过重倒下。
短短两分钟之内，简依然看到余哲森六次受伤，而与之对峙的卡西姆也相差无几。
两人都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红色。
简依然看明白了，卡西姆的异能是某种同归于尽的能力。
他身上的伤口和余哲森身上的伤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双方受到的伤害是对等的。
所以成泰亿才会急着催她撤离，并且完全不考虑她和卡西姆一同撤离的可能性。
因为卡西姆能够和余哲森对敌的前提就是他不要命地伤害自己。
刹那之间，卡西姆爆掉了自己左手手肘以下的整条小臂和手掌。
作为对应，余哲森的左手手肘以下也炸成了一片血雾。
胳膊肘的断口处血如泉涌，两人的脸色都因失血而变成得惨白。
“前辈……”简依然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捂着自己的口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余哲森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如果卡西姆抱着必死的决心，是不是能够杀死他？
简依然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生根了一样，定在原地无法挪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余哲森近在咫尺的背影，脑海中两种彼此矛盾的念头激烈交战着。
一个念头催促她冒险一搏，尝试配合卡西姆彻底消灭余哲森这个安全局的强力爪牙，颠覆弗里德海姆老师所谓的“不可匹敌”神话。
另一个念头则是在劝说她，放弃自己的立场，帮助余哲森对付卡西姆，以报答他这段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简依然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纠结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假如旻渊和阿丽塔诺娃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把这个无情的真相告诉她。
哪怕卡西姆怀有必死的决心，他也不会赢。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余哲森弱点且最接近打倒他的人，至今为止依然是韩经虎，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个记录。
韩经虎已经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任何企图将余哲森杀死的战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起下地狱吧！”卡西姆撕开了自己衬衫的衣领，袒露出汗毛丛生的胸膛。
他被雨水淋湿的脸颊肌肉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
从卡西姆遇袭时的第一反应是弃车逃跑来看，他的本性应该是个胆小之人。
一个胆小之人能觉醒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异能着实有些讽刺，简依然心想。
更讽刺的在于，这个胆小怕死的卡西姆此时正在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高阶祭司而豁出性命，而自己甚至还在纠结是否要替余哲森对付他。
简依然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用疼痛来惩罚自己的心猿意马。
前方余哲森的身影再度被白色的蒸汽包围，高温把变成碎片的钢针重新熔炼锻造成无数把锋利的餐刀，被余哲森用右手五指夹在指间。
他一甩手臂，将餐刀全数朝卡西姆掷出。
伤痕累累的卡西姆无力闪避，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后背突然爆开两朵血花，接着飞在半空中的那些餐刀又如同之前的钢针一样变成了碎片。
“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摧毁选定的目标，怎么会有这样残酷的异能。”余哲森低沉沙哑的声音穿过雨幕，传入卡西姆的耳中。
“因为斗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卡西姆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弱小一方对强者的反抗就是如此，哪怕用人命去交换也是值得的！”
余哲森默然不语。
他不是不想说话反驳卡西姆，而是说不了。
一瞬间浑身粉碎性的剧痛彻底剥夺了他发声的能力，卡西姆用行动践行了他的誓言。
“卡西姆的异能，是毁灭共鸣。”成泰亿此时终于说出了卡西姆所使用的异能。
“他其实是个很怕死的人，甚至在对我宣誓效忠的时候都坦白过，也许在某一天需要为我而牺牲时会逃跑。”
“不过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简依然木然地站在雨中，她的目光并不在猝然倒下的卡西姆身上。
她在凝视余哲森，刚才的一瞬间，她看到大量的血液从余哲森身上向着四面八方溅出。
卡西姆献上了自己全身的血管脉络作为祭品，发动了最后的毁灭共鸣。
如此代价，对余哲森造成的伤害想必是致命的。
成泰亿和简依然都是这么认为的。
由于两架石像鬼无人机事先被余哲森摧毁，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旻渊和阿丽塔诺娃还是成泰亿等人都无法获取现场的画面。
成泰亿在接到卡西姆临死前的告别通讯后流下了泪水，他由衷地为自己这位弟兄感到骄傲。
身在现场目睹了这场残酷交锋的全过程的简依然也淌下了一滴眼泪。
她走上前去，伸手在余哲森背上轻轻推了一下，屹立的身躯立刻扑通一声倒在了泥泞的雨水中。
“前辈，对不起，我想帮你，但我不能。”简依然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对于你这样单纯的人而言，在这里倒下也是件幸事，因为你不用看到自己想保护的世界变得更糟糕了。”
她在余哲森身旁蹲下，把手伸向他的脖颈，想要取下那条红绳绑着的海誓晶吊坠。
“这个留给我当作纪念吧。”
简依然的手指触碰到了余哲森的脖颈，一瞬间感受到的温度和脉搏让她怔住了。
“啪”的一声，她的手腕被余哲森牢牢抓住，用的还是本该爆裂成血雾消失的那条左臂。
手腕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道把简依然拽倒在地，她的后脑浸入积水磕在路面上，耳机在撞击中掉落被雨水冲走。
“你……”简依然刚发出一个字的音节，喉咙就被一只大手紧紧锁住，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笼罩了她。
死而复生的余哲森翻身压住了她，用一双太阳般光芒刺眼的金瞳居高临下地迫视着。
他伸手捏住简依然用于遮面的口罩边缘一把扯下。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连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
“王不见王，前辈。”简依然惨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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