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当此良夜
深夜，旧城区。
一处不到四十平的出租屋内，感慨着吴小洺“狡兔三窟”的余哲森亲眼目睹了名为“小炎”的男孩施展异能。
小范围内凭空降下的回天福雨轻而易举地治愈了吴小洺被银丝损伤的内脏，连站在一旁稍稍沾到些许雨丝的余哲森都有种如沐春风般浑身一轻的舒爽感。
方才连续施展时间停滞、钢燃、水模具和因果律预测诸般异能产生的精神负荷似乎消弭于无形，让他不得不暗暗感叹男孩所有用异能的神奇和伟大。
回天福雨结束之后，吴小洺兴奋地原地跳了三下又转了个圈，向余哲森和男孩展示自己的满血复活。
她来回伸缩摆动着胳膊说：“太不可思议了，我现在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余哲森为她高兴之余，脑海中想的却是另一面——假如小炎重新被归临教派掌控，将他的能力扭转为破坏性的一面，那恐怕将是一场浩劫。
沉浸在喜悦中的吴小洺没有注意到余哲森略显低沉眼神，她兴奋地把男孩抱了起来：“Boy！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奖励？明天带你去吃汉堡……呃，不对，明天不行。”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从明天开始我要离开几天。”她语气很认真地同男孩商量道，“你要好好地呆在这里，到时候会有人负责给你送吃的。要是我有空闲的话，可能也会抽身回来看你。”
她还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因为从船上或者天堂之岛开启连通七岛市的空间传送裂缝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成败尚未可知。
要是到时候情况不太紧张，她还真想中途利用异能回来看看Boy。
“Boy？睡着了？”吴小洺发觉男孩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应该是累了吧。”余哲森猜测道，“他处在成长期的身体可能还没适应异能的消耗。”
吴小洺无声地笑了一下，把男孩送去了他的房间。
片刻之后，安顿好一切的她从房间里走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余哲森听到她用好奇的语气问自己：“你怎么会‘水模具’那个异能？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
他并不回答，表情戏谑地反问道：“你不是自诩把我调查得很清楚吗？”
“好呀，不想说就不说嘛。”
吴小洺大方地表示自己不会纠缠这个问题。
她转开了话题：“没想到临出发前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看来那个总能让我怀念过去的住处暂时不能用了。”
余哲森点头同意。
毕竟那个归临教徒的目的是夺回小炎，她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吴小洺叹了口气：“那家伙的能力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那么细的线不借助明亮的光线根本看不清楚。一旦钻入身体，不管是操控还是杀人都轻而易举，我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我倒是觉得她的异能在战斗上表现不佳。”余哲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么细的线是很难察觉，但杀伤力却不算强，用来杀人太费劲了，否则你早就死了。”
吴小洺脸一黑，不满地撇了撇嘴：“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好吗？”
她将双手放在自己胸前，低下头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如果是我一个人面对的话，可能真的会向她屈服也说不定……”
余哲森莞尔一笑：“真的吗？你明明那么硬气，还说什么‘没有出卖孩子的母亲’，我都有点佩服你了。你已经准备好领养小炎了？”
吴小洺愣了一下，一脸委屈地瞅着他：“反正我喜欢的人不会给我机会，那我照顾一下无依无靠的Boy权当做点宽慰自己的好事，不行吗？”
余哲森一下子答不上来了，他倒也不是木头，说实话和吴小洺相处得久了也彼此了解了，自然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那份心意。
初见时吴小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清冷。作为金见深的秘书兼神隐的空间异能者，她的不苟言笑和干脆利落的做事风格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但现在“清冷”这个形容词已经完全不再适合用在她身上，她表现出的热烈时常让余哲森难以招架。
此时此刻，吴小洺正用炽热的、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
余哲森被她看得有些怯阵，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哪怕是出于礼貌也该说些什么。
“其实吧……我也不烦你这个样子。”他腼腆地挠了挠头。
“你是不烦，你只是怂。”吴小洺挑衅般撅了噘嘴，进一步诘问道：“你不敢正视我，不敢敞开心扉和我相处，你怕自己会背叛安小姐对不对？”
余哲森惊讶地看着她那双倔强又不服输的眼睛，片刻之后点点头承认：“是。”
吴小洺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十分开心，好像她刚刚赢下了一场重要的比赛。
“那我好受多了，这么看来我也未必比安小姐差。”她叹了口气，“只是遗憾你先认识的安小姐。”
余哲森不敢告诉她，在写完辞职报告书的那一晚，他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到自己在一个不存在安何的世界众叛亲离，最后却从她这里得到了安慰。
他小声地说：“倒也不用这么执着地把自己和别人比较，我一向认为，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行了，我知道了，脱吧。”吴小洺展颜而笑。
“脱……脱？”
“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
这间不足四十平的屋子分割出了一个房间一个客厅和一个紧凑的厨卫，卫生间就在厨房边上，只是个长三米宽一米半的小隔间。
卫生间的热水器是太阳能的，水管锈迹斑斑，看起来年代久远。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厨房和卫生间之间的拉门坏了，滑轮卡在变形的导轨中，导致门始终只能拉上三分之一。
脱下沾染污物的衣服，余哲森光着上半身站在卫生间的淋浴器下研究着开关的冷热方向，冷不丁听到背后传来吴小洺十分做作的“嘶哈嘶哈”吸气声。
她抱着一叠干净的衣服，从短袖短裤到衬衫外套一应俱全，她笑眯眯地对余哲森说：“还好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万事俱备。放心，都是正儿八经符合身的男装。”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变态的嫌疑吗？”
“完全不觉得，这是我业务能力优秀的体现，所谓秘书就是要提前把一切问题考虑到准备好。”
“我指的是你站在这里看着我。”余哲森语气无奈，“如果我们俩身份互换你会怎么想？”
“流氓，变态，色狼。”
“对啊，所以……”
“你现在也可以这么骂我啊。”吴小洺一脸欣然接受的模样，“我是不会生气的。”
她把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外的一只塑料脸盆里，起身走进浴室摘下淋浴器的喷头，认真地告诉余哲森调节冷热水的方法。
在余哲森放松警惕之际，吴小洺突然十分恶作剧地打开了出水开关，把喷头对准了他。
余哲森用手一挡，淋浴器喷头的水流在半空中诡异地改变了方向，凝成一团水球拍到了吴小洺的脸上。
淋浴器的水还没有放热，冰凉的水球在脸上哗啦绽开，猝不及防的吴小洺发出了“啊呀”的惊呼声。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余哲森从吴小洺手里拿过了淋浴器喷头，把不停抹着脸上水迹的她往外推。
“喂，我好冷……你洗快一点。”吴小洺牙齿咯咯打颤。
她的上衣湿了大半，敞开的西装下，通过被水浸透的白色衬衫隐隐可以看见内衣的轮廓。
“那你先吧。”余哲森当即让出了卫生间，反正他也没开始，裤子都还没脱。
吴小洺忐忑地问了一句：“或者……要不一起？”
她其实没这个胆子，何况是在这个简陋的完全谈不上有什么浪漫意境的卫生间，但却忍不住耍嘴皮子功夫，想知道余哲森会作何反应。
然而余哲森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已经回到客厅离开了她的视线。
半个小时后，最终平安无事地交替使用完那个狭小卫生间浴室的两人在客厅面对面席地而坐，地上铺了一床备用的被褥。
“特殊时期，凑合凑合吧，别太高要求。”吴小洺拍了拍身下还算柔软的被褥笑道。
余哲森之前还在犹豫是否要留下来，他今天出来时并没有告诉安何自己晚上不回去了。
但吴小洺好像从一开始就默认了他们今晚会呆在一起，先洗完澡的她在客厅里铺好了地铺，用毫不掩饰的兴奋表情迎接随后从卫生间出来的他。
看到她那副仿佛知道明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般的表情，余哲森觉得自己如果说要回去会显得十分残忍。
他在吴小洺的示意下坐在了被褥上，接住了她丢给自己的枕头：“话说我好像好久没睡过地板了，上次还是……”
“和沈云秋合租的时候？”
“那倒没有，再差再差的时候格子间和硬板床还是有的。”余哲森笑了笑，“是以前暑假去同学家里玩的时候，地板上铺一张大凉席睡三四个人。”
“真羡慕你，我没有暑假，我的假期都用来学额外的技能了。”
吴小洺说着忽然起身，走了两步到墙边关掉了灯的开关，又迅速地回到余哲森身边。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面对面坐，而是挨着他肩膀紧靠肩膀。
“再和我说说你来七岛市之前的事吧，我想知道那些我调查不到的关于你的事。”
“来七岛市之前……那该从何说起呢？”余哲森为难道。
“随便，都行，或者你想说安小姐的事也行。”吴小洺用揶揄的语气怂恿他，“我想知道你和安小姐以前都有些什么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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