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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安平市一中是所奇怪的高中,不同于其他重点学校以地段好、装修好来显示自己有官方认证级传道受业,这所学校十分朴素,连墙皮都是灰扑扑的脏橘色,校内陈设显得格外的与世无争。

        它建在安平市的外环一代,出了校门往后坐车,只要道路开阔,不出二十分钟就能到城郊地段。

        并且后方的这片道路鲜少有不开阔的时候,只要不是逢年过节有人回老家探亲,路上往往只有油罐和大货经过。

        比起后方的孤苦伶仃,学校前面一条街总要稍微热闹一点,大概是对面有一片学区房的缘故,不少家长为了上学的孩子,纷纷在周围买房落户,勉勉强强地将这个荒僻地方带来了一点生活气。

        然而其实这座学校本身,其实是不缺活气的,因为在少年时期,学校里学习好的学生在吃喝玩乐大多也都是一把好手,因此在重点学校总是要比其他学校还要热闹一点。

        女生们腰间系着校服上衣,与三三两两的姐妹躲在高楼的阴影里,避开了操场上吵吵嚷嚷的人群,给自己开出了一片小小的八卦天地。

        一个女生正在打听自己好感的男生的项目。

        与她交谈的女孩儿笑意满满,张嘴想说点什么。

        这时,远处的跳高赛区传来几声尖叫声,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她。

        那惨叫实在太尖锐,想必发出声音的人非得是遇见了什么要强取豪夺他们性命的怪物,才能叫出这么一片振聋发聩、惨绝人寰。

        几个女生一愣,纷纷转过头去…

        季醒正对着窗外发呆,学校的隔音很好,他没开窗,楼下的动静几乎是一点也听不见。

        但是他也只能旁若无人地站一会儿,因为很快,参加完开幕式的班长就回来了,刚刚一坐下,就立刻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语文书,以一个比季醒还要旁若无人的姿态悠悠地背起了一段“然坐而待毙,曷若伏而俟命?”

        这句课文背的摇头晃脑,又慢又长,颇有某非国产动画中树懒兄的风格,不知道的简直要以为他是孔孟之道上哪位天资喜人的后起之秀,还是说不定哪天就超越了先人的那种。

        季醒原本不当回事,自觉“我心磐石,自岿然不动”的功力已经大成,谁知这功夫似乎有漏洞,只能防十万火急,不能防细水长流,如此絮絮叨叨地听过几分钟,直觉脑壳里面都塞满了泡了水的棉花,越听越觉得头昏脑涨。

        季醒想:“这背的难道是龟派气功的口诀,刚刚是在背其中的‘龟篇’吗?”

        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功夫或许还不到家,连忙拿起校服,抱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决定去自己尚且能接受的一边----到操场上去躲躲这位有节度的好学之士。

        这时候教学楼里没人,静悄悄的,季醒的鞋底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倒还挺好听,他看四下没人,于是抬起脚自娱自乐似得又点了几下。

        这声音很清脆,季醒一步点两下地往下走,脚下的响声逐渐混乱了起来。

        季醒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怀疑是那变态级部主任解散了运动会,正拿着两指粗的教鞭催学生回去学习,可细细一听,他就发现,这可能是一大群人正拥挤吵闹着往楼上跑。

        这可真是奇了,上了十多年的学,同学学习这么积极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于是颇有兴趣地停在原地,打算好好看看是什么给了学得两鬓空空如也的同学们这么大的诱惑力。

        当他可以听清脚步声的时候,大楼的隔音工作范围基本也到头了。

        大队大队的人从教学楼下挤了进来,尖叫声、哭声和咆哮声再被不能变回被一面墙壁粉饰的平安无事,突兀而尖利地在教学楼里炸裂开来。

        几个体育班的男生冲在最前面,面露惊恐地拨开季醒,往楼上冲去,随后是形形色色的普通学生纷纷呈癫狂状,抱头鼠窜,他们身上还不住地战栗着,有些嘴里大声喊着着一些骂人的话。

        少年人一身热血,即使不能化为利刃披荆斩棘,至少也能瞬间上头奋起反抗,在这个年纪里除了学习和子弹以外,大抵没什么能让他们如此恐惧了。

        季醒思索了一下,觉得就算下面冲上来的是手持ak的歹徒,他看清楚再跑也断断来得及。于是他微微侧过身,准备先窥视一眼楼下是个什么凶残的场景,然后再转身逃命。

        他先是在吵闹和尖叫声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大约几秒之后,一堆能逼死密集恐惧症的人团,就十分争前恐后地涌了上来,最前面的几个女生甚至脚都不沾地,硬生生地被下面的人挤着往前跑。

        而这人团之中,只有前半部分还算正常,再往后,全都面目狰狞,瞳孔颜色灰暗无光,身上沾着鲜血和肌肉组织,有些口中还撕咬着前面人的皮肉,即使已经被挤得皮开肉绽,也仍然悍不畏死地向前冲击!

        季醒愣了一下,别说国内,就算是某利坚搞自杀式袭击的歹徒,也没有这么无所畏惧的!

        但是好在他面对血腥暴力的经验充足,并没失去理智,在看到这场景的一瞬间,他的肌肉就先头脑一步运动了起来,毫不思索地转身往楼上跑去。

        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嘶吼和惨叫在耳边回响,一瞬间,季醒几乎满耳朵都被这种声音灌满。

        正常是同学还在拼命逃跑,疯狂的怪物却比他们还要猴急,一个个跟比投胎似的,几乎是拥挤着滚向楼上。

        季醒以前总觉得自己那在一群帮派分子中间度过的童年并不十分美满,然而这时他才感受到了多次防不胜防的惊吓中所蕴含的前所未有的续命价值,竟然能让他在如此阴间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他心态平稳地想:“三楼有铁栏,只要冲到三楼把那个铁栏关上,至少能暂时把命保下来。”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一边跑一边思考该怎么在这样危急的情境下把铁栏关上。

        这时,大约是因为过于拥挤,有几个疯子被挤离地面,爬到了“人团”的上面,借着同伴们的身体,迅捷地朝着前面的几人扑去。

        一个扎高马尾女生正连滚带爬地逃命,丝毫没有感受到后方的血腥气和杀意。

        以她的速度,只要不停下那疯子也不一定能咬到她。

        一行人一路上几乎是玩命地跑,教学楼的楼层本就不高,台阶也不高,只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三楼口的铁栏处。

        等到了眼前,季醒才豁然发现,不知是哪个临危不乱的天才,竟然已经把这铁门给拉上了!

        这可真是…勇敢机智。

        前面几人无奈停步,要再去拉开那扇铁门,已经不可能了,后面的“人团”赫然已经夹着杀气挤到了眼前。

        那几位站在高处的疯子中的先锋率先从同伴们地身体上窜了下来,张开嘴,露出一口带着肉沫的牙齿,几乎是剽疾轻悍地无视了悬空的脚下,向着双马尾女生飞窜了过去。

        届时再要逃,已经来不及了,这位无所畏惧的先锋少年已经夹着劲风飞掠到了她眼前,眼看就要用一口带着牙套的铁齿钢牙咬下她的脸皮,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八卦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已经吓得不知道怎么反抗,竟然在如此千钧一发的关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级的送死。

        她原本以为会应该撕心裂肺的剧痛里像被咬的同学们一样变成疯狂的怪物,已经提前有了听天由命的绝望,然而没想到,数秒过去,脸上剧痛竟然没有到来,反而是腰腹被拽得狠狠一抽。

        于思危的脸颊还没被咬穿,人竟然先被扑了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绝处逢生,就被人粗暴地勒过腰腹间,狠狠贯进了楼梯口的工具间里。

        等季醒自己再往里进的时候,那“先锋”兄已经转过头向向房间里冲了进来。

        眼见被一个咬死和被一群咬死只能二选一,季醒果断选择了前者,十分贴心地给“先锋

        ”让了路,自己则飞快地去拉工具间的门。

        那先锋显然没什么脑子,不知去咬守门的,反而凭着惯性,张着血盆大口向于思危冲了过去。

        而后者显然还没能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躺在乱一地七八糟的破板凳里,愣愣地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已经失去理智的同学。

        季醒忍无可忍地低声喝道:“干嘛呢,挡住他啊!”

        于思危这才一个激灵恢复了神志,在二次危机的刺激下,颤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险些没来得及出场就夭折的勇敢,双手用力地抵住了那疯子的脖子,拼尽全力不让他咬到自己。

        季醒飞快的拉上门闩,在门外震耳欲聋的惨叫和嘶吼声中锁上了工具间的小门。

        然后在女孩泪如雨下的求救中从地上捞起一把小锤子,卯足力气敲向那疯子的后脑勺。

        锤子击中它的头部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响,而后几乎就是畅通无阻地敲进了它的颅骨。

        它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于思危直觉手上的重量一轻,那疯子的头颅便四分五裂地滴着血与脑组织,缓缓垂了下来。

        女生被恶心了个够呛,崩溃地推开身上的尸体,转过脸,一边流泪一边呕吐了起来。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双马尾刚刚想起打量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路人甲,这才发现他是个高挑清瘦的少年人,头发凌乱,长相略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

        双马尾认识他,他叫季醒。

        这人在学校也算是个知名人物,如安平市这样的海边小城,经济一般交通一般,除了穷以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特点,通常不大会吸引国际友人的落户,因此如季醒之流有那么一星半点西方血统的学生,也只好被退而求其次的同学勉强围观。

        然而此时,这位游走在舆论边缘的大众情人竟然直接把一个人的头颅砸的稀烂。

        季醒也没想到这头可以碎得这么彻底,作为一个骨骼已经差不多成熟的正常人类,就算是再缺钙,骨头也不至于脆得连一锤子都扛不住就寿终正寝。

        更何况季醒刚刚只是情急之下半试探式的敲击,都没到用尽全力的级别,竟然能把这玩意的半个脑袋砸了个支离破碎。

        季醒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凶器”,有重新举起来,朝着那玩意仅剩的半个完整脑壳轻轻地又敲了一下。

        那截已经外露的骨骼发出来一声轻响,继而像撞到碗边的鸡蛋似得裂出了一圈细小的缝隙。

        于思危差不多已经缓过劲了,得益于发达的影视进口和走写实路线的好莱坞化妆技术,当代青少年的接受水平比他们安定的生活环境要高级一点。

        饶是这样,看见季醒二次破坏的行为,她也不免被吓住了,茫然地问道:“你…你干嘛?”

        季醒答道:“他头骨脆的不正常,没怎么用力就碎成这样,可能是变异以后的缺陷,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了,你快看看后面连多媒体教室的那个门能不能打开,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会缺氧。”

        于思危茫然地看着他,眼眶里还充满了恐惧和眼泪,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竟然被他这临危不乱的诡异淡定感染了,无端生出了一种就算外面全都是怪物自己也能活下来的奇妙勇气,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能活着在这儿全是因为这个人,她细细内视,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方才的情境下保持冷静,于是果断决定服从头脑尚存的人的命令,连忙连滚带爬的起身去开多媒体教室的后门。

        于思危一边开那门栓一边问:“他们…是丧尸吗?”

        工具隔间的门有点年份了,听说是校长家重新装修,把换下来的门运到学校,给教学楼添零件的产物,这门原本是家用门,门上也有个不大不小的猫眼,季醒轻轻拨开那锈迹斑斑的贴片,正在窥视外面的场景。

        外面那群丧尸单方面的虐打中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刚刚仅剩的几个活人浑身都是伤口,此时也已经质变成了凶手的同类。

        刚刚一场变故看似惊心动魄,其实不过也才几十秒。仅仅几十秒,外面竟然已经全都是丧尸了!

        季醒轻轻扣上猫眼,后退几步,开始从地上散落的工具中挑选趁手的武器:“不知道,叫什么随我们,反正他们不会有意见,但这些东西倒确实和丧尸一样。”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觉得挺合适,随手扔了一把小斧给女生,问道:“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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