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他是怎么回事?”
江源拍了拍陆明洲肩膀,后者双眼紧闭靠在车壁,没有动静。他沉默一瞬,转头看像江清波。
“他最近忙于公务没有时间休息,只是睡着了。”
江清波心虚的厉害,目光游移,避开亲爹的目光。
“???睡着?”
“是呀。”
顶着亲爹亲哥谴责的目光。江清波挤出个灿烂的笑容。小半个时辰前就喂了解药,但陆明洲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也茫然。左大夫给药的时候,明明说喂解药后就能醒来。难道是药量太重?
“他想睡就让他睡呗。我带回来一件宝贝,爹看了保证爱不释手。”她拉着江源往里走,路过江清泽面前又说。“哥,陆明洲交给你。记得好好照顾。”
“……???死丫头,他是你夫君,凭什么让我照顾。”他话没说话,江清波父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前。江清泽深吸一口气,无语的看向身旁的沈祈云。“你看她。”
“好了好了。”沈祈云打量昏迷不醒的陆明洲也是头大,无奈叹息一声。“先把人弄进去。”
——
江清波把名画挂在书房的墙上。邀功般看向江源。“颜倾的画,就问你喜不喜欢。”
江源双眼发亮,推开碍眼的江清波,走到名画跟前细细打量。“居然是真迹。”
“武安侯的藏品,假不了。”
江源爱不释手欣赏一刻钟,终于分出一丝心神打量自家闺女。面色红润,神采依旧,和出嫁前没两样。
“那不要脸的老东西最喜欢颜倾的画,舍得给你当回门礼,可见你在武安侯府过得还不错。”
“公爹和您说的不一样。和蔼好说话,挺好相处的。”
“哼,他好不好相处我心里清楚。”江源冷哼一声。“我听说陆明洲从成亲那天就离开侯府。”
“您都听说了?侯府下人的嘴真碎。”江清波啧了一声,她院里的事情能传出来,很可能有人推波助澜。
谁这么闲?只有二房的人!
“你们虽是太上皇赐婚,陆明洲若对你不好,大可以回来住。”江源抿了抿唇,眼底滑过心疼。“别怕,万事有我和你哥哥在。”
“爹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
江清波从书房离开已经临近响午。经过回廊,看向身旁的绿衣。“陆明洲怎么样了?”
“还没醒。”
“???不应该啊。”江清波眨眨眼,眼底带着丝不确定。“他不会是被药出问题吧?”
“已经让府医看过,说是太累。”
行吧。这就和她没关系了!
午饭都是她爱吃的菜,江清波吃撑了。慢悠悠走回小院,路上想起自己的床上躺着陆明洲。想到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她就想挖个洞钻进去。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个男人。脚尖一转去了侄女的小院。
嗯,香软软的小侄女,我来啦。
“他醒了没?”
“没有。”
主仆两这样的对话,一个下午出现不下十次。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一样。江清波哀嚎一声,仰躺在床上。
怎么还不醒?难道要扛着昏迷的陆明洲回侯府?到时候公爹询问,难道要说自己把陆明洲当成贼人药倒了?
新嫁娘不认识自家夫君,可还行?
“小姐好消息。姑爷醒了。”绿衣面露喜意。
“那他有没有表示工作很忙,现在要离开?”江清波双眼期待。
“……没有。”
江清波:……
她不介意陆明洲现在就去工作!
傍晚,天边印照着红色的晚霞。江清波撇了眼和大哥相谈甚欢的陆明洲。收回迈出大门的脚,对亲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爹,你要我留下来住两天?好——”
“我没说。”
江清波:……
父女间的默契呢?
旁边响起一声低沉的轻笑。江清波看过去对上一双满含兴味的双眼,男人唇角的笑意还未消散。
江清波眼皮跳了跳,她刚刚是不是被男人嘲笑了?
站在马车前,江清波尤不死心。期待的看向亲爹。
“您有没有话交代?”快让我留下来,快让我留下来。江清波心底呐喊。
“时间不早,早点启程回去了。”
江清波:……
呵,亲情!
一只大手横在眼前,江清波抿了抿唇,伸手握住那只大手登上马车。挺直腰背,正襟危坐。马车内没人说话,只听见车轱辘滚动和哒哒哒的马蹄声。
江清波眼珠转动,悄悄看向斜对面,发现陆明洲也在看自己。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陆明洲失笑,慵懒靠着车壁,不在说话。江清波被盯的脊背发凉,干咳一声率先打破沉寂。
“迷药的事情,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新婚当天新郎跑了,两人都没有见过一面,这真的不能怪她不识人。
“是我的错。”陆明洲轻笑。“你做的很对,配的药也不错。以后多备一些放在身边。”
“???”
江清波挑眉。打量男人的神色,发现他神情真诚,是真的夸奖。眼皮跳了跳,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难道陆明洲还是个受虐狂?
“我有很多仇人。”陆明洲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
“……”
得,武安侯府三夫人还是个高危职业!
“我前几天赶去抓一名跟踪一年的嫌疑人。并不是故意离开。”陆明洲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搭在茶几上,左脚屈起,右脚伸直,姿态比刚才更慵懒。
“公事重要,无碍的。”
“我爹藏品不错吧。”
“……”
果然,她和绿衣说的话都被听见了。这就很尴尬了。江清波耳朵尖泛红,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假装没有听见。
“我爹手上宝物多。放心拿,不用替他心疼。”
儿子坑爹不过如此。
陆明洲闭上眼,靠着车壁假寐。
江清波悄悄打量。她没想到男人会特意解释离开的原因;面对她肿成馒头的脸神色也没波澜,好似他天天见到已经成了习惯。
陆明洲似乎也没那么差劲。
陆明洲微微侧身,右肩着车壁。没多会又换成左肩。不过一刻钟反复来回好几次。
这人莫不是有多动症?
回秋水苑的路上,江清波随意一瞥,发现陆明洲走路怪异,仔细一看左腿有点瘸。新上任夫君身上的毛病不是一般多!
江清波解下披风交给绿衣,转身愣住。陆明洲手执长刀挡住准备近身服侍解衣的绿梅,单手解下黑色披风。
“我不喜欢脂粉气染上衣服。”陆明洲皱起眉,放下刀,转身进了左边的浴间。
“……”
“小姐,我今天没有擦胭脂。”绿梅红了眼眶。
江清波深吸两口,闻到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味极淡。这种味道是绿松平日爱用的胭脂。可能是一起整理嫁妆的时候染上了。她拍拍绿梅的手安抚。
“你先下去换身衣服,顺便让绿竹先别过来。”
“是。”
浴间服侍的两名婢女快步走出来,脸上满是忐忑。
江清波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怎么了?”
“姑爷说不喜欢洗澡有人盯着,把奴婢们赶出来了。”
江清波:……
这男人真是事多。看两眼能少块肉?
江清波进了右边的浴间,洗去一身疲惫。出来的时候,陆明洲已经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盯着手上的书。
看到江清波出现,陆明洲坐起身,轻拍身旁的床铺。
“过来坐。”
绿衣唇角微扬,偷偷给江清波比了个手势。带着其他婢女匆匆离开卧室,顺手替两人拉上门。
“……”
绿衣脸长得漂亮,就是脑子不好。就自己现在这张脸,是个正常男人都下不去手。当然禽兽除外。对方可能是有什么正事要谈,譬如相敬如宾的话题。江清波坐下,神色清明的看向陆明洲。
“夫君,有何事?”
“上药会吗?”
“啊?”
江清波被塞了四五个白色瓷瓶。抬眼瞥见陆明洲背上深可见骨的刀伤。伤口外翻,结痂的伤口裂开,血丝沿着背脊往下流。难怪今天陆明洲在马车里像个多动症,走路也怪怪的,吃了神仙醉的解药也不见醒来。原来是有伤在身。
“那个嫌疑犯砍的?”
“是藏在拱卫司的一个奸细。”陆明洲转头对江清波露出笑容。“我没杀他,扔到了第九层的水牢。水里面养了上百条蛇,老鼠……”
“???”
住嘴,为什么要跟我说得这么细?
“好了。”江清波上好药,双手加快包扎好伤口,出声打断男人侃侃而谈。
“手艺不错。”
陆明洲低头打量缠在腰间的白色绷带,满意点头。转身靠近江清波,拉开对方亵衣绳结。
“你干什么?”江清波抓住他宽大的手。
“补洞房花烛。”
“你要血染婚床???”
“……没那么严重。”陆明洲抽了抽唇角。
陆明洲的语气好像是吃饭那么简单。江清波倒吸一口气。是她误会绿衣了,真的有禽兽会向她下手。而这禽兽还深受重伤。江清波唇角抽抽,坐到床尾。
“你身上有伤。”
“不碍事。”
“碍、事。”
江清波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到时事情到一半,陆明洲伤口崩裂导致失血过多昏迷。那场面想一想都觉得窒息。
陆明洲盯着江清波打量,发现她真的不会松口,才悻悻收回目光。
“行吧,等过几天补上。”
“等你伤好再说。”江清波语气坚定。
“行吧。”
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江清波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呐呐开口。“天色不早,睡觉吗?”
“睡吧。”
陆明洲穿上亵衣,侧躺在外侧,弹指灭了桌上的烛火。
江清波躺在里侧。身旁躺着了个陌生的熟人。闭上眼,耳畔都是对方的呼吸声。她一时没法适应,怎么都睡不着。轻轻翻身背对陆明洲,心里默默数羊。
小半时辰后,江清波依旧清醒。
翻来覆去酝酿睡意,许久之后脑子依旧清醒。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叹息,江清波身体僵住。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乖乖睡觉,明天我要早起。”
“……”
她也想睡!
翌日清晨,江清波醒来,外面早已日上三竿。旁边的位置早已凉透。
“姑爷天没亮就出门了。”绿衣说。
不愧是大魏朝第一劳模。
接下来好些天,陆明洲再没出现。她终于不用为睡觉烦恼。江清波吃了口葡萄,沐浴在阳光下,惬意的眯起眼。还是一个人的日子舒坦。
“听说没,三少爷回来住了一晚,又被三夫人那丑陋的面容吓跑了。”
“天不亮就走了,可见被吓得不轻。”
江清波:???
啧,舞到她面前了。
江清波睁开眼,冷冷看向假山外面。“去把人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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