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公干
太上皇退位之前不久,曾立下一个规矩,凡外军将领入宫卫军为将者,无论此前职务高低皆需由最基层的校尉做起,然后考勤叙功,一级一级的往上升迁,这么做的目的据说是为了确保宫卫军的战斗力。西州一战,几支禁军一触即溃,伤透了独孤赢牀的心,连他最为看重的宫卫军也是连战连败,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现在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但他立下的规矩却还在,这就意味着独孤赢韧虽然做了皇帝,也取得了将亲信安插进宫卫军的权力,但要想完全操控这支劲旅却非一朝一夕,他的人必须一级一级往上熬,即便是到点就升,也需要岁月的积累。
但现在他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白日将尽,天降永夜,时不我待啊。
正当他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杨某却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把杨某押解进京,以此破题,血洗宫卫军,将太上皇的亲信杀他个七零八落,给他的人腾出位置,帮助他们幸福快乐地茁壮成长。
对,就这么干。
为了防止杨某半道上出意外——不出意外才是见鬼——独孤赢韧决定给押解小队加几道保险,陈时维给他策划了几个方案,他很满意,但在执行人选上却犹豫不决,因此当范愿告诉他天佑侯已经回到神京城时,他大喜过望,决定立即召见苏浪。
君臣一拍即合,苏浪马上被委以重任,前往道州押解杨某回神京城,皇帝暗示只要杨某回京认罪,他将立即下诏赦免江南卿家的罪过。
苏浪只提了一个要求,他需要一个助手,希望能将关押在京兆府大牢里的司空百岁放出来,皇帝虽有些为难,但还是痛快地满足了他。
司空百岁是回京后不久被投进京兆府大牢的,没人告诉他具体罪名是什么,他也没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关着,在监狱里也没受什么委屈,但也看不到重见天日的希望。
所以当苏浪将他救出京兆府大牢时,司空百岁跪地冲天叩拜再三,庆幸自己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苏浪道:“拜什么天地,救你的是我,不该拜拜我吗?”
司空百岁道:“作为兄弟,你救我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救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要我帮忙啦。”
苏浪道;“即便是好兄弟,你这话也很伤人,真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早知如此,就该让你烂死在京兆府的大牢里。”
司空百岁笑道:“那不能,你不救我,早晚也有人来救我,倒是你,你怎么啦,那位呢,怎么不见一起来。”
听了白公山上发生的事,司空百岁叹道:“白日将尽,什么妖孽都出来了,那个什么怨灵帝君的最近很火嘛,京城里都在说他,连大牢里蹲了好几十年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号,巴巴地盼着他打进神京城来解放他们出去呢。我听说他是上古时代的皇帝,统治着整个中洲,后来人族勃兴,打败了他,却无法杀灭他,只好把他镇压在极北冰原的石塔下面。这是怎么啦,天降永夜,他就出来啦,这天一黑,极北冰原的雪应该更厚才对,他怎么就出来了呢。我听说这位帝君可了不得,任何人进入他身边十里之内,就得听他的支使,成为他的信徒,心甘情愿的供他驱使,就像正通教的老大那扶尊悦一样,不是说那扶尊悦讲法时,周遭一里之内的人听的如此如醉,恨不得为他生为他死吗?人家是十里之内,这境界高下立判。唉,天降永夜,人道转衰,以后这天下就是他老人家的了,你说你好好的跟他过不去作甚,早晚得连累我。”
苏浪道:“你又何必抱怨我,做他的奴隶很简单,只要你把灵魂献祭给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供他驱使,他会好好罩着你的,说不定一高兴还能赐你长生呢。”
司空百岁道:“真能赐我长生,那我得考虑考虑。”又道:“考虑个屁,成了行尸走肉,就不是自己了,一块冻肉纵然活上千年又有什么意思?不说这个了,说说眼下,你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苏浪道:“杀害悬铃儿的凶手找到了,皇帝要我将此人押解回京。”
司空百岁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这差事你接了?”
苏浪道:“我主动请缨的,我够种吧。”
司空百岁叫道:“我看你是够傻,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可曾想过。”
苏浪哈哈一笑:“那又如何,能为小可做点什么,我乐意。”
司空百岁叫道:“我不乐意!我稀里糊涂被人投进大牢,多冤呐,我要报仇,所以没空陪你出去了,就此别过,那个以后,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苏浪扯住司空百岁,劝道:“算啦兄弟,你跟月华人的确很配,可惜门不当户不对,指定不能成夫妻。你能大难不死,这里面有人家的一份功劳,要说人家也是仁至义尽了,你就行行好放过人家吧,明知不可而勉力为之,只能徒增伤悲,听我一句劝,适可而止吧。”
司空百岁想了想,重重叹息了一声,道:“算了,天降永夜,人道衰败,眼看就是一场浩劫,我辈男儿应当拔剑而起,挽倾覆于即倒,还谈这些儿女情长作甚。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嘛,不说了,不说了。”
司空百岁还想把果儿找来,苏浪道:“她还是待罪之身,现在不宜抛头露面,等你我立下这番大功劳后,请皇帝赦免了她的罪过再找她吧。”
司空百岁道:“果儿是个好姑娘,对你一片真情,但你一直待她不冷不热,这样不好吧。”
苏浪道:“要不然呢,别人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对她好?这也罢了。还必须昧心娶了她,这就有点过了吧,我一肉体凡胎岂非得累死?”
司空百岁道:“你一向拙口笨舌,一说起这事来你就变得口齿伶俐起来,负心汉,负心汉,我算是看透你了,我把话撂这,将来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苏浪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干正经事要紧。”
……
廖水龙是在大泽以北的隆兴郡被拿住的,隆兴郡境内有三座独孤氏皇陵,独孤氏一族能横扫天下创立光明朝,这三位先祖居功至伟,因此视隆兴郡为龙兴之地,特设皇陵卫都督府统帅三万皇陵卫军常年驻守于此。
此时天还没有黑,但道州之北的幽州、林州已经打的天翻地覆,十万蛮族大军围困幽州城,公冶家左支右绌,十分吃力。阿斯卓伊震川统帅十万禁军北上驰援,却因给养不足,号令不齐,一度进展缓慢,北方的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
不过在隆兴郡,一切都还算平静,三万皇陵卫把地面治理的风平浪静。
廖水龙现在被关在城南驿站,正由京兆府首席捕头郑旺押解进京。郑旺是老资格的捕快,但他能做这个首领,主要还是司夜监和北府司的“抬举”,两家深知廖水龙身份的特殊,都不想抛头露面,就把郑旺顶了上去。
司空百岁劝苏浪说:“先别现身过去跟他们接头,你隐伏在暗处,暗中保护便是,成了有你的一份功劳,万一出事你也好甩锅嘛。而且你此刻去他们必然不领情,再来个阳奉阴违,只怕更要坏菜。”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苏浪虚心采纳了。
由隆兴郡向南,局势忽然变得糜烂起来,流民拉帮结派,横行乡里,官府收缩力量,保守重要城镇,地方豪强招兵买马,互相攻伐,无日无休。
苏浪道:“这不行,万一有人买通了土匪攻击郑旺,趁机下手可不得了。得调兵保护他们。”他手上有皇帝的一道手札,有权调动沿途驻军保护。
司空百岁忙拦阻道:“使不得,使不得,今时不同往日,地方诸侯各自为政,谁还把皇帝的手札放在眼里。调兵护送,成了是一件功绩,败了呢,如何收场,他们是不会趟这浑水的。你若真想做,也只能凭私人关系,你不是有个师弟在道州做官吗,走走他的门路看看。”
苏浪在道州做官的朋友叫朱辞朗,或者他可以帮这个忙。
朱辞朗现在是道州军的游击将军,麾下一千精锐的玄甲骑兵。
苏浪直入大营,朱辞朗大喜,设宴款待,甘冒军令请来城中歌姬若干佐酒,十分殷勤,但对苏浪的来意却只字不提。
苏浪几次想提,都被司空百岁拦下来,宴散,朱辞朗引苏浪、司空百岁参观他的骑兵。
到校场无人处,苏浪不顾司空百岁拦住,直诉来意请朱辞朗出兵帮忙,朱辞朗笑道:“你的来意我何尝不知,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出兵帮忙,但这件事只能是私下帮忙,我不会承认,你也不能说破。”咳嗽了两声,大声说:“隔日我将亲率大军出城剿匪,司空先生,你看咱们道州哪里匪患最严重。”
司空百岁笑道:“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对道州的匪情做过深入研究,我画给你看。”
司空百岁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地图,点拨要点给朱辞朗听,朱辞朗赞道:“司空先生高见,来日我便按着这条路线率兵剿匪,希望对二位能有所帮助。”
司空百岁道:“与我们无干,我们俩就是路过道州,顺道过来看看老朋友。”
三人哈哈大笑。
隔日一早,朱辞朗果然率军出城剿匪,走的路线正是司空百岁给他点画的。司空百岁对苏浪说:“你这位兄弟倒是个守信之人,也是个聪明人,将来前途远大,要我说就不该去广阳宗修什么真,早出来做官,只怕金章都扛上了。”
苏浪道:“论做官之道我不及他。下一步我们该去哪。”
司空百岁道:“去隆尧镇,那里鱼龙混杂,若要对郑旺下手,那里最理想。”
隆尧镇位于洛水支流幺水的南岸,幺水一头连着落水,一头接着大泽,虽然不甚宽广,却是舟楫往来穿梭不停的交通要道。现在地面匪患多,官府不能禁绝,交通多已瘫痪。水上却因公府越的勤谨而绝少有盗匪,因此水运的地位飞速提升,隆尧镇凭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而迅速繁荣起来。眼看乱世将至,镇中一些有实力的商户和有广有土地的地主们出资出力在镇外修了一道土墙,防御盗贼,又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民团武装,巡逻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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