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赌约
期中考很快如约而至。
考试当天，各班打乱了学号，分别要去不同的班级参加考试。
考前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的余训，和沈白打了个招呼：“加油。”
余训对这次的考试势在必得，眼睛弯弯：“别太有心理压力，相信自己。”
沈白点头应和：“我知道了。”
回头，两人各怀心思，目光落在事不关己的许灿阳身上。
许灿阳懒懒散散，动作比其他人都快，整理好自己的复习资料，拎着笔袋就往楼下去。
他这次的考试班级，被分在了一楼的3班，几乎和12班的所有人都错开了。
沈白的考试班级在二楼，和许灿阳有同行的一段路。
余训的考试班级就在四楼，用不着走动。
许灿阳不理沈白，沈白也不理他。
两人抱着自己的东西，顺着人流前后往楼梯下去，谁也不曾多看谁一眼。
一到这种全校考试的时候，全体师生总是绷紧成了一条线，校内落针可闻。
沈白站在队伍中，逡巡周围各个都紧盯手中复习资料，恨不得在真正进考场前最后看一眼的同学们，被这种气氛感染，心跳加速。
许灿阳和两人都迥乎的一楼，懒洋洋站在队伍，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手中捏着笔袋，似乎忘记了之前和余训的打赌。
铃声打响，老师们在广播总组织纪律的声音传来。
学生们按照指令，鱼贯入场，正式准备开始考试。
沈白按照自己的学号，在相应的位子上坐下来，内心沉浸在无言的忐忑。
她两手交叠在桌上，转头朝外看。
清风拂面，一点点吹散她莫名的焦躁。
那晚跟着许灿阳出去，和他一起在他熟悉的拉面店坐下来好好吃了碗面后，他俩的关系还是没得到缓和。
似乎许灿阳这次，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再理她。
沈白之前见过许灿阳的好多种样子，见过他有意躲着自己的模样，也见过他迎面朝自己走来的模样，但就是没见到许灿阳那种对万事万物寡淡到了极点。
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或许直到现在，沈白才明白过来。
若是许灿阳不想顺着她的性子来，其实她做什么都没用。
许灿阳高傲不屈的倔强，是生在骨子里，嵌入他脊髓的。
只要他打定了主意不和一人交好，可以真的做到不激怒对方，把对方划分在熟稔的客套之外。
距离感很重。
沈白在这种紧张感中，度过了期中考的两天。
成绩出来是在紧接的第三天。
老师们连夜批卷、整理成绩，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公布了大家完整的排名和成绩表。
沈白看见班主任从前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
他弯下圆墩墩的腰身，插/入u盘，开了电脑，把成绩给大家一点点放出来，“这是全年级的排名表，你们可以看看。”
班主任边说，边从教科书下抽出一沓卷子，分成几份递给前排的同学：“找到你们自己的卷子，然后传下去。”
做完这个，班主任便开始划拉电脑屏幕上的年级排名，喋喋不休说着教育类话语：“咱们班有些同学呀，可能心态没有稳住，或者平时的复习可能没有注意到一些小错误，在这次期中考连续失利，错失了关键分数……”
沈白听得困倦，面庞被窗外的暖风吹拂，掩住唇瓣打了个哈欠。
扭头，她发现许灿阳比自己还离谱，眼睛都困眯地快合上了，眼下是淡淡的乌青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两天在忙着偷别人家的大米呢。
“啧啧，”沈白来了精神，打量他的憔悴样子好笑，“要不你干脆直接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吧？”
许灿阳或许真被睡意糊了清醒，听到沈白这么说，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然后直接趴下脑袋，枕着胳膊睡觉。
突如其来的动作声音有些大，惊扰了安静教室中，坐在旁处的其他学生们的注意。
他们迎面朝许灿阳这处看来，看得沈白脑子更清醒了，不由自主坐正了身子，生怕待会儿班主任骂许灿阳的时候，连带着将她也一起骂了。
毕竟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次期中考，本就是开后门进来的她的成绩肯定不会好。
尤其在重点班的一溜排名中，会成绩差的更显眼。
沈白有意坐正身子，挺直脊椎，面色绷得很紧，牙关咬着，目不转睛讲台上的老师，做出很认真在听讲的样子。
甚至没有对旁处光明正大呼呼大睡的同桌，分心瞥过一眼。
班主任也跟着大家的目光，往沈白那处看。
看见沈白故意绷正经表情，班主任笑了一下，把目光往沈白边上看。
许灿阳一手大喇喇摆在桌上，枕着脑袋，一手懒散搭着边上的书本，睡得恬静。
沈白被盯得心虚，不敢直视笑着的班主任的眼睛，吞咽口水，也跟着大家往身旁的许灿阳瞄了一眼。
阳光下，许灿阳眼下的乌青很明显。
沈白纳闷，之前几天怎么就没发现许灿阳黑眼圈这么重呢。
难不成是许灿阳这几天，集中去“偷鸡摸狗”了？
念头冒出，马上被沈白抹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白睥睨呼吸均匀，眼睑耷拉的许灿阳，心说这家伙肯定是这几天晚上又翻墙出去哪里玩了。
阳光从窗户斜进来，打在许灿阳清隽的面庞。
刘海斜碎，垂在他的眉眼，眼尾的小痣熠熠生辉。
“好了，就让他睡吧。”班主任忽然出声，打破这种诡谲，笑颜摆摆手，像个和善的弥勒佛，“许灿阳同学最近这段时间，估计忙着复习累着了。现在考完了，总算可以好好的放心睡一觉了吧。”
沈白拧眉，掀眼朝电脑屏幕看。
班主任仿佛对沈白的疑惑心领神会，往上划动鼠标，亮出最头部的几十名同学的成绩。
12班的整体成绩分布均匀，大部分仍旧占据前几十名的榜单，只有几个例外的散落在五六十名。
12班这个重点班一开始，都是从高一最开始升学上来的成绩分布的，总共会收录四十几人。
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若是平行班的想升上来，学校内组织的大型考试例如月考期中考这种，必须得获得前三十名的好成绩，才可以选择性挤掉12班的末尾学生，进入12班。
上一次，就切身使用了这条规则的许灿阳，彼时在班内睡得安稳。
“大家也都知道，许灿阳同学是平行班升上来的。”班主任两手撑在讲台，出言对大家道，“他不光很快适应了咱们的授课规则，以及讲课难度，而且自身还非常的努力，课后积极完成作业、来请教老师问题，努力往上攀爬自己的上限——”
班主任说了很多，无非都是夸赞许灿阳的。
沈白又听得有些困倦，用力掐了把自己大腿，眼睛往电脑上看。
前方余训比沈白反应快多了，沈白回神朝电脑上看，从那个角度，突然注意到向来骄傲的余训肩膀耷拉着，像只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班主任会这么夸许灿阳，还允许他公然在课上睡觉，肯定是因为这小子进步了，而且进步很大呗。
沈白怀揣着想法，瞪大眼睛，去看电脑上的年级排名，逐一在30名往上，找寻许灿阳的名字。
30、29、28……
一路往上看，排名线过了某个阈值时，沈白的心也越提越高，快要到嗓子口。
15、14、13……
许灿阳进步了这么多吗，怪不得班主任刚才这么宝贝他。
沈白如是想着，咬着下唇，忽然忐忑起来。
这紧张不为别人，是为了许灿阳。
她曾一度以为许灿阳忘了那个赌约，也一直认为许灿阳不会将那个赌约挂在心上。
沈白的目光慢慢往上，最终在编号为1的地方停下，心脏狠狠一跳。
许灿阳足足进步了三十名，来12班一个多月后，直接空降在了年级第一的位置，压在了次次都是第一名的余训头上，超过了余训十几分。
沈白看着那个名字，愣了好久，心间情绪复杂。
她觉得，许灿阳不会在意那种赌约。
和她冷战之后，大概也理所应当地忘记了。
可是现在，偏偏她发现了端倪。
可以说是自恋，可以说是自己多想，沈白在第一名那个位子看见许灿阳的瞬间，她联想到了许灿阳的困倦，以及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有那么个念头，一直突突挤压着神经，刺激着太阳穴和心跳，一遍遍在脑中告诉沈白：许灿阳会如此疲倦，是因为这段时间熬夜复习了。
沈白攥紧拳头，咬着下唇瓣，将自己的下唇瓣无意咬出了一道血痕。
她感觉不到疼痛，脑子里的弦紧紧绷着，然后猛地断裂。
许灿阳睡在桌上，被教室内忽然炸开的纷纷议论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打开眸子的第一眼，他视野内闯入沈白的脸。
沈白的眼神清澈，表情干净明朗，逆着阳光看向他，眼底是他没见过的平静。
暖阳盖去了沈白眼圈的红红，许灿阳并没所觉。
面前人蹙了蹙眉心，被阳光刺到，又困又难受，重新闭上眼睛蹭了蹭自己的胳膊，小小咂嘴着，模样奶气。
沈白默不作声抽出本子，挡住折向许灿阳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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