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日出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他们现在开始出发,都不一定能赶上了,所以朝时小跑起来,跑周起前面去。
忽然被拎住了背包拽住了。
周起手拎住她的包:“给我。”
朝时也不客气,脱了双肩带,他随手一甩,挂在一边肩上。
酒店就在山脚下,过个马路没多远就是大门,在山脚租了登山杖和雨衣,然后根据攻略从索道上山。
不是旅游季,没多少人爬山,索道车厢就他们两个人,从索道出来,直接就到半山腰了。
下了索道,从长阶登山。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爬梨山吗?”
周起一手拿着手电筒打着脚下的路,示意她说下去。
“一是因为陆州附近没有高山。二——”
“梨山以前不叫梨山,南北朝时期这里有位藩王,王妃爱吃梨,藩王就种满了一整个山的梨,每年梨花盛开都带王妃登山赏花,梨山自此改名。后来藩王死后,王妃以泪洗面,自刎殉情,就葬在梨山,等天亮了,我们还可以去梨山博物馆看看。”
“梨山至今还有大片梨林,每年花开的时候,梨花漫山,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
“所以,觉得浪漫?”周起唇角勾了下。
哪听来的野史,这位藩王确实和王妃少年夫妻,也的确为王妃种了满山梨树,但他骄奢好色,袭位后四处搜刮美女,侍妾宠妃一大堆,王妃劝阻不止,王妃也早早离世。
朝时侧头看他:“不浪漫吗?”
周起笑起来,想说你哪听的野史,被网上乱编的东西骗了吧。
目光移过去。
朝时眼中映着手电筒的光,清澈见底,迫切地寻求某种认同。
他道:“浪漫。”
朝时就雀跃起来:“我也觉得,要是四月份来,漫山遍野都是梨花,肯定更浪漫,风一吹,全是白色的花雨,咱们现在来,梨都没熟。”
周起哭笑不得,前秒还满嘴浪漫,后半句就是吃的了。
越往上走,水汽越重,朝时感觉头发都打湿了,偶尔擦蹭个树叶什么的,外套也湿了不少。
长阶走完是更窄的路,绕着悬崖峭壁,他们直接越过了玻璃栈道和溜索,如果白天来,朝时肯定要去玩一下刺激,但现在半夜,还赶时间。
再往上是修的平地不是台阶,两边是密林,夜里黑漆漆的,一阵风吹过,密林传来沙沙声响。
周起问:“怕吗?”
气氛上,其实有那么点儿,但朝时偏偏在有些事情上攀比心很重:“看不起谁呢?”
“我跟宋星辰在一起,打蟑螂拍老鼠的都是我好吗!”
仿佛要证明什么,一甩手,大步走到前面带路。
突然,右侧嗖地蹿过一个黑影,从朝时跟前,唰地一下,蹿去另一侧林里,无影无踪。
从朝时脸前擦过去,朝时吓得跳起来,飞扑回来,跳进周起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
尖叫!
“啊——啊——什么东西啊!”
周起噗嗤一声没忍住笑,胸膛颤着起伏,低低地笑出声。
他一手拿着手电筒照前面,另一手悬空,任她死死抱住腰。
笑完,仍旧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故意地问:“打蟑螂?”
怀里人手臂勒得很紧。
“拍老鼠?”
“嗯?”
朝时搂他不放:“走了没啊?”
周起又笑:“走了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
笑都闷胸膛里,朝时感受那些起伏,终于将信将疑松开一点点。
回头确定,确实没了。
“不许笑!”
“我不笑。”
……
“说了不许笑!”
“你好烦啊!”
—
到达山顶的时候,是4点40,山顶有一座观日台,从建筑特色上看,属于仿唐,屋檐远挑,屋顶鸱吻装饰,修的很大很漂亮。
朝时累得浑身是汗没有力气,大喘着气找个地儿喝水。
刚好赶上日出。
第一抹曦光从天边冒出朝时立马放下水去拍周起,拉他往台边去。
曦光缓缓上升,像是羞怯一般悄悄探出,露出一个金黄色的头,被金黄渐层的光层层包裹,与天齐平而起,顷刻间照亮整片世界。
他们的脚下,是一整片云海,金光撒下去,金层流波,无不震撼。
朝时被云海吸引。
“周起你看!”
周起正远眺天边,被她叫回头,朝时脚下跳了跳,两条手臂抱住栏杆,踮脚整个人挂上去——
“云层在我脚下。”
金色朝阳拢住朝时,她在光里,转过头冲他一笑,一深一浅梨涡明显。
挂住栏杆让自己腾空,云层在脚下波动:“我像不像腾云驾雾的仙女,西游记里那种?”
不到一臂的距离。
朝时的眼睛像在发光。
周起两臂搭栏杆上,站一旁,半倾在栏杆,曲着条腿,低垂眼尾斜看她,眉梢带笑。
“像。”
嗓音低沉地带着磁。
温柔得曦光都逊色。
朝时心脏被敲了一下,收缩厉害。
两人都不说话。
周起眼睫被镀了层金色。
他唇薄,弧度带着一点浅到近乎于无的上扬。
因为爬山,朝时呼吸仍是不匀的,胸膛一起一伏,嘴唇微张,泛着红晕。
日出之下,金黄日出卷着渐变的云上升,远处染出一片橙红色霞光,整个天色都仿佛映成红色。
谁也没打破这种沉默。
两人眼睛扫到一起,互相凝视对方。
呵出的呼吸缠绕交汇,再近一步就能亲上去。
有脚步声。
朝时立刻下意识地缩回去别开眼,从栏杆下来,背过身揉头发,不看周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起也别开头,一手按在耳后,两人一个揉头一个摸后颈,还挺默契。
脚步声渐近,然后听了,原来是其他游客爬上来了,在旁边拿相机疯狂拍照。
朝时也给自己找点事干,学着那个游客,拿手机出来拍。
没话找话,欲盖弥彰:“日出还,挺好看的吧?”
周起话听起来沉着淡然:“嗯,还行。”
—
下山的时候走了另外一条路,因为地图上写,那半山侧就是梨树林,一整片林子。朝时想看。
就是这条路比较绕,远了一半路,走了半个小时,没看见梨林,倒是看到了竹林。
成片竹林,翠色/欲滴,葱蔚洇润。
竹林有浅阶,不算陡,近乎平地,路边不少岩石。
“我走不动了,好累,我不走了。”
她真走不动了,干脆就直接停下来,往路边的大岩石一坐,都不管脏不脏,一屁股拍上去。
周起站跟前,看她跟好多天没浇水了似的,蔫了吧唧。
蔫花说:“我不走了。”
周起背往后撤,两手插兜里,低头看她,看了半晌:“又撒娇。”
朝时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随他怎么说。
再然后,身前的人转了个身,背面朝她,蹲下来。
“上来。”
朝时愣了下,连浑身的疲惫都一瞬间忘了。
“不、不用……”
面前的人脸稍侧了侧,朝时能看见他一点侧脸,脖颈的弧度,清晰的下颌线条。
这次带了点不容置喙,催道:“上来。”
朝时犹豫片刻,还是起来,除了小时候爸爸背她,很多年没被背过了,手脚不知怎么放。
试了好几下还是感觉哪不对。
身后反复迟疑,窸窸窣窣,周起稍侧回头:“怕我摔了你?”
朝时有点无措:“不是,我不知道咋放,我扶着你吗?”
“趴上来。”
“噢噢噢。”
朝时趴他背上,他的背很宽阔,紧实有力,她贴上去,丈量出肌肉的轮廓。
周起手从她大腿底下抄过去,手没碰她,手腕伸过去,掂了下,把她托起来。
朝时手勾他脖子,往上拱了拱,没敢贴太近。
周起背着她走的很稳。
“其实我也可以自己走的。”
背着的人没理。
两人贴一起,朝时胸贴到他背上,紧实的肌肉跟她蹭到一起。
赶紧弓背往后撤。
她把自己往后挺,尽量不贴一块去。
周起终于忍无可忍:“你一直往后仰,生怕不会掉?
是哦,她这样,他背着确实费劲,她还一直乱动。
“我没有。”
“别乱动。”
只好重新趴回来,含胸努力不贴上去。
她其实,也可以下去,但没有再要求。
她忽然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是没人追过朝时,甚至还不少,送情书的、送糖的、送饮料的。
朝时人长得乖巧,眼睛又大又亮,瞳色浅,天生带着一种懵懂色彩,特纯特真,宋星辰之前说过,说她这样的,大眼睛一扑闪,男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其实这话不止是她,很多人都说过。
朝时觉得自己长得算漂亮的,父母从小就这么跟她说,而且从小到大大家也都这么说,说她往那一站就有特别想让人生女儿的冲动,所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好看。但是属于什么好看,其实没概念。
直到初中以后,很多男生缠上她,于是也有很多人觉得她装纯,反正这种话她听过好多次,高二还遇到个脑子有病的,追她没成四处骂她装。但朝时都不在意,毕竟她真的好看。
她爸说了,长得好看的人都会经历这些。
从进入青春期开始,什么样的人朝时都见过,但是从来没有人像周起这样,一个电话,他就连夜从陆州到了梨山。
周起胸膛闷出一声笑意,没有回答,他只是笑。
朝时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在笑,低低一声,闷在喉咙里。但笑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朝时挺烦这样的,也懒得再说什么,平添气。
下山的路很长,周起走的不快,背着她一晃一晃。
从来川阳开始,一连折腾了好几天,朝时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晚就睡了三个小时,爬一夜山浑身疲软,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周起肩背宽阔,肌肉紧实有力,稳稳当当托着,朝时很快就被晃困了,挣扎了一会最后趴在他背上睡着。
刚好,梨林到了。
周起正想叫她,听见沉稳的呼吸声,背上的人一动不动,贴着他。
步伐慢下来,担心她掉下去,停下来垫了下往上托,朝时的脸靠在肩上,周起侧过头,垂眼,只能看见她的轮廓,长睫在酣睡中轻轻颤动。
她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趴在他身上。
温热的气息,温热的人。
伏在肩膀上滚滚的心跳。
周起眼底浮出笑意。
山间梨树众多,枝头都翘到外,坠满青梨,一根树枝下压,枝丫树叶间斑驳的影子就映在他白色t恤上。
迷糊间,朝时呢喃:“怎么停了,我沉吗?”
她没有醒,意识是乱的。
周起想拨开她溜进唇缝的头发,但是腾不出手:“不沉,这就走了。”
只是停下来看一眼。
周起往上颠了下,让她整个靠在他颈窝里,继续往下走。
下山的路只有他们两个人。
朝阳与他们同行,只是方向不同,一个上山,一个下山。
就在这一刻,晨曦都映在他们身上。
两臂托着她的腿,一手拿着外套,t恤上树叶与青梨的影子轻轻晃动。
周起忽然没来由地,有种强烈的感觉。
他应该,能这样背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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