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周起看着她:“什么被疯子缠上?”
这事儿其实挺久远的了,朝时都有点记不清了。
“大一那会儿,我们院有个10级的姓袁的学长,开学那天帮我搬行李认识的,追了我半年,结果突然被扒出来脚踏几条船。”
那年代贴吧特别红火,学校贴吧铺天盖地都是这件事儿,袁学长的前女友半夜十一点手持大剪刀冲到一个女生宿舍楼大骂一个女孩插足他们,有人拍到了照片,还有流传的监控视频。
起初朝时没在意,只知道那个女生报了警,后来消停下去了。直到——
“那个前女友后来也找到了我。”
朝时顿了顿,一下子记忆清晰起来。
“她在下课的时候在大路上拦我,说我是小三破坏他们感情,好多人围观,我也被贴吧挂过好久。后来我听别人说,那个女生跟姓袁的高中就谈了,她原来成绩特好,高考分能上985,为了那男的来了我们学校,普通非双一本,结果她怀孕了,姓袁的让她把孩子打掉,还甩了她。”
那是朝时头回在生活中遇到这么无语的事,闹到整个大学城都知道,连续好几年烟州大学城所有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的案例。
周起坐着,一动不动,面对着眼前一桌子的空酒瓶,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握着手机的指节攥白了。
“然后呢。”
朝时道:“她堵了我好几次,她又有拿剪刀堵人的前科,我不敢自己一个人落单,之后她找到了我们宿舍,我连宿舍都不敢出,旷了一周的课,差点挂科,实在没办法,报警了。”
“其实之前她拿剪刀那次,被堵的那女生就报过警,结果她又跑回来。她受了很大刺激,心理和精神都有大问题,休学回家了,那男的嘛,本来保研的,最后被学校开除了。”
这事儿到这本来结束了,但朝时心有余悸,越想越觉得膈应,觉得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那女的也是,姓袁的甩了她不找姓袁的报复,追着被他广撒网的女生不放。朝时当时气得发了个说说: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好多不知情的同学还以为她被绿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上火,无缘无故被挂到贴吧上指指点点,还好当时闹得很大,大多数都知道她是受害人。
她说:“再然后,我觉得不解气,看起来明明挺正常又好脾气的人,结果是人渣,都是因为他带来的不幸我生理差点挂科了,走路上还会被围观。我当时真的怕,又气,见到男的都躲着走,把所有认识的男的全都删了,连宋航都删了,那个寒假回家连我爸都没理。”
讲完了,朝时声音缓下来:“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
目光缓缓移向周起。
周起坐着,半天不动,他的脸微微向下收,朝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隐约看见他的睫毛,半敛着,他睫毛很长,垂下眼的时候,把大半眼瞳都遮得晦暗不明。
朝时看见他长睫颤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目光落到她身上。
一瞬间,朝时晃了下神。
那双眸里的光过分柔和,中和了略冷的五官和眉眼。
恍惚回到年少的时候,刚毕业的那段时间,他也总是这样看着她。
“朝朝。”
朝时一顿。
对面的大汉在喝酒吹牛逼哈哈大笑,惹得不少人注目。
但朝时听不见,她的耳朵里只落进那两个字。
非常浅的,极为低的两个字。
朝朝。
恍惚间,她以为听错了:“什么?”
就算以前,他也没喊过她小名。
愣神的功夫,周起眼睛耷下去,晃了一下,身要往前栽,朝时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他身体很重,朝时用了很大力气才撑住他。
周起稳住了,但好像很难坐稳,又往旁边倒,不偏不倚,倒在她的肩头。
男人宽大的身躯倚在她怀里,下巴垫在颈窝。
朝时舔了下唇。
炙热的呼吸吹在耳后。
后背像被电了一下,从头皮麻到脚底。
“周起?”她试着叫了一声。
埋在肩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吟:“嗯?”
朝时已经完全醒了。
“你……醉了吗?”
没回答。
朝时两手不知道怎么放。
“能站起来吗?”
还是没回。
朝时觉得埋在身上的人弓起了点身,嗅着她的头发,浅浅的吸气声。
旁边有人在看他们,他们说:“你看现在的小年轻,太不知道收敛了,大街上就抱起来。”
另一个人说:“这算什么,还有大街上亲起来的呢。”
朝时:“……”
“周起,你起来,大街上呢,这算怎么回事。”
朝时掏出手机,给武鸣昌打电话:“喂,鸣哥,你现在有空吗,周起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
她说完,周起动了动,然后,缓缓从她身上起来了,身体偏过去,不看她,微弓着背,两只手臂搭腿上,垂首坐着。
“周起?”
周起背对她:“嗯。”
朝时愣了愣,耳边传来武鸣昌的声音,回过神:“地址是吧,我微信发你定位。”
电话挂了。
朝时看他背影,总觉得他随时要倒,怎么说醉就醉。
也是,一桌子空瓶。
她忍不住:“干嘛喝这么多酒?我还没醒利落,你也要醉。”
周起又不理她。
但朝时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不那么冷了。
后脑勺头发修剪干净,修长脖颈,宽挺的肩背,外套脱一旁,人往前倾,背脊弓出一个弧度,黑色衬衫收进窄腰裤线里,两条手臂自然下垂抵大腿上。
朝时往他那边侧了侧。瞥见他闭着眼,凸起的喉结随着呼吸往下滚。
难怪刚刚要招小姑娘搭讪。
他要不是周起,她也想来要微信。
—
武鸣昌到的时候,朝时扶他站路边。
武鸣昌下车,看他们俩,表情古怪:“不是你们刚刚没回去又出来喝酒?”
他把周起接过去,朝时终于吐了口气,他真的很沉。
像看见救星一样:“你终于来了。”
再不来她要撑不住了。
周起被塞进副驾。
武鸣昌关车门:“你住哪?我送你。”
朝时:“星河雅苑。”
“不远,上车吧。”
朝时进后座,突然想起来,低头翻包:“对了,他的手机。”
从后视镜看周起,他仰在座椅,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武鸣昌分出一只手伸后来:“给我吧。”
朝时收回眼,递过去:“哦,好。”
到星河雅苑也就两个路口,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朝时下车:“你们开车慢点儿,明天见。”
“行,谢谢你。”
后座车门关了,武鸣昌挂挡起步,前面几百米就一个十字路口,这路口红灯时间格外长。
武鸣昌百无聊赖,发现副驾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从椅背上坐了起来。
当场傻眼:“你没醉啊?”
周起:“嗯。”
武鸣昌:“那你他妈大半夜让我来接你!”
周起语气散散的:“我没给你打电话。”也没分半个眼神给他:“你可以不来。”
武鸣昌气得直翻白眼。
“行吧。那什么,我听说,最近有个纪录片的邀请你拒了?”
周起手臂搭一旁,指尖一动,开了车窗。
“真的啊?你还会有拒绝的时候?”
这些年周起辗转世界各地,大学时候他就加入了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做志愿者,毕业以后武鸣昌都没怎么见过他,他只知道他满世界跑,大学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位的爱好烧钱,有意义的事都烧钱,他也知道他有钱。
他加入各种各样的组织,一些国际组织和自然保护区授予过他生态和平的勋章。武鸣昌一开始对那些东西无感,但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做热爱的事,在草原露过宿,去海上孤岛追过鸟,北极雪地拍过狼……什么艰苦恶劣的环境他都去过。武鸣昌觉得他是真的酷。
到后来创业的时候,他需要一笔很大资金引进设备,前期投入了很多,到后面资金链断了停滞不前,他妈又在这个时候患上了尿毒症,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找上了周起。那时候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其实没报啥希望,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那时候他发现,周起这人闷不吭声的,又有点拽,对朋友是真不赖。
所有的东西他都放心大胆交给他了,武鸣昌跟他说你也得管管吧,不怕我卷你钱跑了?他毫不在意:“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然后就不会理会。
周起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他也只做感兴趣的事儿,头回见他拒绝了唯一感兴趣的事。
“我说,你一直等的那个女孩,不会是朝时吧?”
周起合眼,没搭理他。
“我靠真是啊!”
怪不得半夜出来喝酒,还装醉。
就这一瞬间,武鸣昌觉得这世界真小啊。
红灯早过了,路上没其他车,武鸣昌就一直没走:“哥们儿,我最难的时候你拉了我一把,这次我也帮帮你。”
周起沉默不语,一抬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倚到窗边,眼睫半敛,望着窗外,也不说话。
车上连的是他的蓝牙,放的也是他的歌,刚刚朝时坐他车里听的那首——
猜测相遇时刻,生硬制造巧合,某个街口角落,烟嗓轻咳。
反复练习着的悸动?还是什么?就当重新认识,放下磊落。[1]
……
一遍播完,又放了一遍。
第三遍的时候,武鸣昌实在忍不住:“怎么老听这一首。”
周起笑了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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