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陶浩有些希望现在能看到外面来几个带着红袖章的人，一进院子就问：这家的主人是谁？我们是村委会的，了解到这边的情况，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奢望，陶浩只看到一个坐在板凳上的男人看到了自己，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对他招了招手：“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坐，听说你这几天去县城卖鸡蛋糕去了，挣了不老少吧？”

        陶浩直直的看着他，仿佛能看到他眼中的谄媚和讨好，还有被生活重担压迫出的麻木。

        这个时代，陶浩想，挺可悲的。

        马大强的棺木在家停灵一天，第二天送上山，马大强没有兄弟，几个村里人搭了把手，抬棺埋土，醒过来的老爷子抱着孙女在坟前崩溃大哭，任谁见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等最后一缕香火燃尽，有个年轻人背着老爷子下山，那人穿着补丁的衣裳，身形干瘦，走起来很稳。

        陶浩听到后面有人说，他们几个兄弟也是可怜人，没了娘新衣服都没得穿，老大都二十了也没说个媳妇，爷几个就靠给村里红白喜事帮忙蹭点油水。

        陶浩瞬间明白了那人是谁。

        他跟在队伍最后面下山，走到半路中决定去看看他爹娘。

        陶浩再下山的时候，将近正午，温度有些高了，行动间出了一身汗。

        “来人啊，救命，哎呦～”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陶浩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朝草丛方向喊了一声：“谁在哪？”

        那人听到声音立刻激动的回道：“是我是我，石老丁啊，哎呦，我摔了腿不能动，劳烦您帮一把。”

        陶浩走近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一条腿扭曲着，看样子是摔断了骨头。

        陶浩连忙跳下去，蹲在他身边：“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老人疼得满头大汗，看到他还是笑着打招呼：“浩子，是你呀，”又道：“得亏遇到你，要不然我今天就只能在这等死了。”

        “先别说话了，我背你下山。”陶浩护着他的腿，小心把人背到背上站起来。

        “唉，等等。”石老丁急忙出声：“劳烦帮我把锄头带上。”

        陶浩扭头一看，地上果然倒着一把锄头，锄把磨的反光，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前头的铁头磨的只剩一半大小。

        陶浩弯腰捡起锄头递给石老丁，得亏这段时间养得好，要搁他刚来那会儿，就是老头再轻，他弯下这个腰恐怕就直不起来了。

        现在陶浩不光站了起来，还稳稳的背着老头下了山，路上遇到几个人，让他们去叫老头的家人，陶浩直接背着人去了村里赤脚大夫家。

        村里的赤脚大夫，平常染了风寒发个烧的这种不治放那，过段时间都能自己好的病，他能治，其他的？他就是一个乡野大夫能有多大能耐呀。

        一看石老丁这个情况，连连摆手说他治不了，要送县城找城里的大夫。

        陶浩也没耽误背着石老丁就出了院子，要往县城去。石老丁一看这情况立刻挣扎了起来：“浩子，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县城，去啥县城啊，不去不去。”

        陶浩被他弄得一个趔趄，好悬才稳住：“老爷子你别乱的，小心再伤了腿。”

        恰逢这时，老头的几个儿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陶浩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今天背马老头下山的那个年轻人。

        陶浩有些明白石老丁不愿意去县城，怕是不愿意花这个治腿的钱。

        那几个人跑过来，一脸焦急的询问情况，陶浩将赤脚大夫的话说了一遍，说完就默默站在那的等石老丁几个儿子的反应。

        石老丁几个儿子没说什么，老大直接将石老丁从陶浩的背上接了下来，背到了自己背上：“浩叔，今天谢谢你了，我先送小叔去县城，回头再上门道谢。”

        陶浩背上一轻，整个人一愣：我这辈分还挺大。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边已经吵起来了，主要是石老丁挣扎坚决不去县城，要不是他家子侄多，几双手牢牢的把他摁住了，恐怕那条断腿真的要经历二次伤害了。

        “爹！你能不能别闹了！”抓着右腿的老二急了：“你辛辛苦苦把我们哥几个养大，现在摔了腿不治，那我们还是人吗？家里又不是没钱！”

        石老丁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却还在说：“那是给老大娶媳妇的钱。”

        老大只是把他往上颠了颠，背稳后继续往前走：“先治腿。”

        陶浩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才回家。

        家里陶子石正和陶杰在院子里磨面粉，见到他就问他怎么才回来。

        陶浩跟他说了石老丁的事。

        陶子石听了，推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接连发生的两件不幸的事，让他心有戚戚，最后徒叹一声：“都是苦命人。”

        陶浩问：“我看石老丁一家人又多，又都是勤快人，怎么会这般拮据？”

        “石老丁啊，为人温厚老实，就是命不好，”陶子石感慨似的道：“他家兄弟四个，他是老小，老大老三没养好夭折了，后来爹跟娘也没了，就他跟石老乙磕磕绊绊的长大，好不容易都成了家，石老乙在县城冲撞了贵人，被打了一顿还要倒赔人钱。石老乙被打伤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她媳妇也跟着走了，留下两个小娃娃，其中一个还没断奶呢。

        石老丁心软把孩子带回去养了，他自己家还有个孩子呢，三个孩子再加上赔钱的时候欠的债，两口子没日没夜的做，结果他媳妇难产，生下孩子也走了，留下石老丁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

        眼看孩子们都长大了，日子能好过一点了，又出了这档子事，唉……”

        陶浩皱眉：“原来如此。”

        这种听多了只会让人郁闷，还不如多做点事，今天耽误了一天没办法去县城买鸡蛋糕，陶浩索性就在家准备脱温室。

        小鸡刚孵出来之后，不能直接暴露在室外，至少要在温度三十五度的室内待上三天，这样才能保证鸡苗的存活率。

        陶浩打算把西头离厨房最远的一件房改成脱温室，就是在房子中间挖出一条十五厘米左右宽从屋子这头到那头的通道，一头直接通外面，屋里的通道拿石板盖上。到时候在屋外烧火屋里就能暖和起来，跟东北暖炕的原理差不多。

        只是鸡崽不能直接放在地上养，陶浩就找了村里的竹编手艺人定了几个养鸡的笼子，正好等鸡崽孵出来之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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