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韩铎一愣，他差点就噗嗤笑了，在骆家工作多年，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很快就忍住笑意。
就是没想到段星瞬的形容会这么一针见血，他大概是在脑海中想象过那个画面才会脱口而出。
很有意思的男孩，韩铎突然能理解骆总为什么只对他念念不忘。
看热闹的人散去后，有人趁机过来与韩铎寒暄，讨好骆许宸身边的大红人，等于讨好骆许宸本人。
段星瞬到底年轻，他还欠韩铎一句谢谢，没脸贸然走开。他想等围在韩铎身边的人少一点，赶紧说完赶紧走。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他掏出手机，发现一个来自骆唯的未接电话。
所有进宴会大厅的人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是参加宴会的基本要求。
段星瞬赶紧回他：【是合同准备好了吗？】
骆唯：【我再催一下律师。】
骆唯：【你只有这一句话？】
段星瞬看着聊天界面，他的聊天背景是一颗长在沙漠里的孤独柏杨，看来看去，他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段星瞬：【？】
所幸骆唯没有继续吊他胃口：【我答应要来见你，现在方便吗？】
段星瞬有点诧异，虽然来了不少人，但大厅门口陆续还有嘉宾入场。
他回：【现在吗？可宴会才刚开始。】
骆唯：【你想参加吗？】
段星瞬实话实说：【不想。】
骆唯：【我也觉得你不想，找机会逃出来吧，反正这场宴会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段星瞬已经发现骆淳只是出现了十几分钟，没等宴会正式开始，他人就走了，他甚至没看见骆总夫人。骆唯明明只是帮人定了宴会厅，好像什么都知道，连他心里那点小心思都一清二楚。
段星瞬：【好。】
骆唯：【我等你。】
韩铎收到一个消息，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老板的，他礼貌地对身边两个人说了句“抱歉”，边走边看，顿时：“！！！”
“韩先生。”
一个声音叫住他。
韩铎看见段星瞬，脸上那种模板化的笑容就消失了，“小少爷。”
段星瞬有点疑惑：“韩先生你脸色……不对，是不舒服吗？”
韩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老板真是……为什么突然要他送那种合同！
前几天骆许宸突然让他找律师拟一份包养合同，他不敢违背，只能带着任务找律师，被知名律师好一顿科普包养合同不具备法律效力是违法的……要不是素养够好，韩铎都要把自己那张名牌大学法学硕士的学历砸律师脸上！
韩铎扶正领带夹，又是那个干练的秘书：“不，没有，谢谢小少爷关心。”
段星瞬将信将疑：“那个，刚才的事还没谢谢你。”
韩铎：“您太客气了，我还有事，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段星瞬：“好，再见。”
韩铎一走，段星瞬就准备开溜，他跟宋思源打了声招呼，心跳有点快，生怕会被当场抓住，脸就丢大了。
他上学时就没捣乱过，这会实在是生疏。
好不容易溜出去，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赶紧回复：【不好意思我出来晚了，你在哪？】
没有人引路，星级酒店的建筑格局像一座庞大的迷宫，要把人困死在其中。段星瞬不是路痴，他方向感还可以，只不过这里看起来实在差不多。
骆唯发来一个定位。
骆唯：【这里。】
段星瞬打开地图，定位显示似乎是个后门，显示距离五百六十米，他想也不想就小跑过去。
骆唯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份牛皮文件袋。
段星瞬有点忐忑：“对不起，你等急了吧。”
因为紧张和奔跑，他两颊微微染上一抹潮红，鬓角也沾染上了汗水。
骆唯看他的眼神，像是移不开目光，“没有。”
段星瞬好奇：“这是什么？”
文件袋上光秃秃的，什么字都没有。
骆唯一笑：“合同。”
这下轮到段星瞬紧张了：“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骆唯指指他身后灯光昏暗的咖啡厅：“去那里签。”
咖啡厅是酒店的联名品牌，而酒店自己有免费的咖啡吧，因为要额外收费，除非商务精英，很少有人来。
门上有枚风铃，段星瞬进来的时候，叮叮咚咚，收银台后原本百无聊赖的女孩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段星瞬知道合同要保密，主动找最偏僻的角落坐下，他看见女孩急匆匆地过来，以为是点餐的，他刚才在宴会厅里吃了点东西，这会不饿，但玻璃柜台里陈列的面包看起来很诱人，他想问骆唯饿不饿。
女孩兴奋道：“你好，请问你是段星瞬吗？”
段星瞬：“我是。”
女孩激动地快跳起来了，红着脸道：“天啊！我是你的粉丝！你刚出道我就粉你了！我好喜欢你，能合影吗？”
段星瞬平时出门都会注意，极少被粉丝认出来，而且他粉丝实在太少了。突然被真爱粉认出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去看骆唯。
骆唯：“我来给你们拍。”
女孩拿出手机：“谢谢你！”
女孩凑近的时候，段星瞬闻到一股香水味，正想着怎么委婉的表示一下合影也需要保持距离。
骆唯说：“你靠得太近了。”
段星瞬一怔，这话是不是太直白了点，他怕女孩不好意思。
女孩恍然醒悟：“对！是我不好！我和姐妹们发过毒誓！要守护好段段的清白！谁伸手谁犯规谁就活该母胎solo一辈子。”
段星瞬：“……”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粉丝是这样的。
女孩和他保持了大概一拳头的距离，对镜头比出剪刀手。
骆唯按下快门键。
女孩一走，段星瞬就说：“那个谢谢你帮我，我们拍照是不能和粉丝距离太近。”
骆唯正在拆文件袋，态度自然地问：“为什么？”
段星瞬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一些太亲密的合照，流传到网上，会被怀疑艹粉。”
骆唯手上动作一顿，艹粉？
段星瞬以为是自己没解释清楚：“就是很多黑粉还有网名，就喜欢无中生有，键盘侠嘛，习惯就好。”
他准备接过合同看一下，但骆唯却没递给他，反而是把两份合同反过来盖在自己面前，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只钢笔。
骆唯一本正经低头写字：“跟律师说的时候没注意，我再加一条，明天再让他准备正式的补充协议。”
段星瞬不明所以，等他写完后接过来一看，骆唯的字体十分大气，黑色墨水半干不干那一行赫然写的是：
“在合同存续期间，甲方（段星瞬）不得与除乙方（骆唯）以外的第三人过分亲密接触，乙方独占甲方的亲密接触权。”
段星瞬：“……”
他嘴角一抽：“这种事写在合同上不太好吧。”
骆唯刚写完他的那一份，抬头的时候嘴角甚至擒着笑：“合同都是在实践中完善的，在这段时间，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商量，写进补充协议里。”
见他退了一步，段星瞬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再说了，他本来就不会与谁太亲密。
不过这种事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他难免会感到羞愧。
骆唯慢悠悠道：“你看合同还有什么问题，我一起让律师写在补充协议上。”
段星瞬打开合同，匆匆浏览内容，他自己没少签合同，对于法律术语有大致的了解，但这是一份包养协议……他不忍心想下去了。
骆唯：“这只是初版合同，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不着急签字。”
“不用。”段星瞬仔细核对了一遍金额没有问题，抓起骆唯手边的钢笔，就开始签字。
两份协议骆唯都已经提前签好字，和他的字体比起来，段星瞬的字不丑，但却像个未成年。
他把其中一份合同推过去：“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女孩端来咖啡和两枚麦芬蛋糕，段星瞬拽过牛皮纸袋往合同上盖，看见他谨慎的动作，骆唯抿嘴一笑。
等女孩走远了，骆唯慢条斯理道：“签字即生效，当然是现在，你准备先做什么？”
段星瞬有点难为情：“先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认识，我朋友很少，一天就够了。”
骆唯手指点在他手写的那段话上，墨水已经干透，再也无法修改，“你知道亲密接触是什么意思吗？到时候我和你亲密接触，你可以接受吧。”
段星瞬很有骨气：“不就是拉手或是拥抱吗，我可以。”
又不是没抱过，他在桌子下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不安地揪着自己手指。
骆唯微微眯起眼，目光里竟然透着一丝危险：“是么？还有接吻，也可以？”
段星瞬差点跳起来。
这怎么行！！！
怎么能接吻？？？
这时候段星瞬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来电显示“段殊”。
他长舒一口气，多亏这通电话救他狗命，但一想到段殊找他的原因，他又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通电话了。
骆唯见他抱着手机发呆：“怎么了？”
段殊：【韩助理告诉我，你去见小骆总了？？？】
段殊：【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再去？】
段星瞬：“……”
韩铎怎么会这么说？他明明是偷溜走的。
段殊：【算了，你去都去了，记住注意礼貌！守规矩！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不要给小骆总难堪。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们父子平时都很低调，这次婚事也会低调举办。你有什么想法来跟我说，不要让小骆总觉得你对他的决定有意见。】
段殊：【记住要笑，不能偷看手机。】
忽略段殊的长篇大论，段星瞬发现还有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陌生号码：【我是韩铎，注意到您不在宴会厅，我就斗胆解释您去见骆总了，您放心骆总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无论您说什么，他都会替您圆过来。祝您玩得愉快，路上小心。】
是韩铎，确实要好好感谢他。
段星瞬收起手机：“好了，没事了。”
骆唯意味深长地笑笑：“那就好，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段星瞬脸一红：“说到……”
他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宋思源。
宋思源的声音不加收敛，应该也不在宴会厅：“我刚才看见韩助理！他说你无聊已经走了，让我替你圆谎，你在哪！我想溜走，但是走着走着迷路了！”
段星瞬捂着话筒，小心翼翼对骆唯说：“是我的朋友宋思源，他迷路了，我得过去带他出去。”
骆唯欣然点头。
段星瞬继续打电话：“……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段星瞬主动结账：“我马上把钱转给你。”
骆唯无所谓道：“大额转账要去银行，等你有空再转。”
“你就不怕我跑？”
“你签了名。”
经骆唯的提醒，段星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真实关系，表面情侣实际包养。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段星瞬无语问苍天。
骆唯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平时几点休息？”
“啊？我休息比较早，十点左右吧。”段星瞬回答完，才想起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不过没关系，我参加通告经常熬夜的。”
“还要熬夜？”
“嗯，熬夜都是小事，还通宵呢。有的时候拍的不好，导演就会要求重拍，不过不休息。”
骆唯轻声：“算了，见完朋友，我送你回家吧。”
段星瞬有点愧疚：“没关系的。”
骆唯：“关心男朋友的睡眠状况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你总不能让我今晚就做渣男吧。”
段星瞬：“！？”
……这么直接的！？
他有点措手不及！
一想到马上要向宋思源介绍骆唯，段星瞬就有点难为情，他略微低下头，看着脚尖，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了：“我会向宋思源介绍，你是我男朋友。”
骆唯脚下一顿，很快跟上他的节奏，郑重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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