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挨饿的第十天
虽然说了句大概只有自己能明白的俏皮话,但燕遥知面容依旧冷漠颓丧,带着亘古不变的困倦,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在他一侧,弓弦嗡鸣,扶翼眼神刚决,在眨眼的瞬间,已有数只羽箭射出,她搭箭张弓,身影飘忽地跃了出去,待箭筒中的箭矢射完,她便抽出插在腿侧的石刀。
昏黄的天色之下,扶翼像是一只母豹一样地冲了出去,她几乎与自己射出的箭矢同时到达,那些箭矢不远不近刚刚好钉到蒙面人的手脚之上,有几个反应快的或是翻身躲过,或是以手中石刀回护,但十数个人,还是被射翻大半。
而与此同时,手握石刀的扶翼也已经冲到近前。
她就好像风一样地轻盈,迅疾。
燕遥知看了几眼便晓得,这些蒙面的大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并不是扶翼的对手,而那些瘦成一把骨头模样的女人见有人来援,也没多做思考,提起手中的刀便反身冲杀回去。
此时燕遥知才注意到她们手中握着的,是与寻常石刀不同,圆月一样的弯刀,从颜色上可以看出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磨制而成。
在最前头,抱着婴孩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也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燕遥知冲过来。
她的脸好似骷髅,肤色是一种深深的棕红,眼睛格外的大,瞳孔黑漆漆的:“谢谢、谢谢”她气喘吁吁地说。
“噫?”若木躲在燕遥知身后惊讶出声,“你们是蚁族部落的,你们这是在搬迁?”
“蚁族?”燕遥知又看了女人两眼,发现她的确相比起骷髅而言,更像是一只人形的大蚂蚁,她们的消瘦并非是因为吃不饱饭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生来如此,看上去瘦伶伶的四肢其实蕴满力量,紧贴在上头的棕红皮肤也泛着金属的光泽。
若不是她们这边只有两三个人,还带着孩子,而对面是手握重器的十多个人,那胜负在谁还不好说呢。
蚁族女人点点头:“我们是红湖来的蚁族人,老祭司刚刚没了,但小祭司还没长成,不知怎么回事,这事被隔壁蜥足部落的人知道了,就趁机攻击我们,我们只能连忙带着小祭司转移。”
蚁族人与其他人族不太一样,她们的祭司是一代一代在亲子之中传承下去的,祖庭也不会插手,而所谓的祭司,其实与旧世界蚁群中的蚁后一般,不过这个“蚁后”并不需要生育整个种族,而是能与每一个族人产生一种其妙的共鸣,族群越壮大,蚁后也就越强大,但如果老祭司死得太着急,而新祭司又没来得及长成的话,就会遭遇到红湖蚁族一样的危局。
没有足够强大的领导者,她们就无法团聚一心作战,而假如小祭司被夺,整个族群都可能会陷入敌人的掌控。
“你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也是坏人吗?”若木不解地问道,他的视线不停在蚁族女人与她怀里的小婴儿之间拉扯。
跟皮肤棕红的女人不同,她怀里的婴儿白嫩肥胖,十分喜人,尤其是那一身磅礴的生机,让燕遥知没法挪开眼神,口中的尖牙搔动不安,但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这不是你们的蚁后吧?”
“诶?”若木还没反应过来。
蚁族女人笑了:“嗯,这只是一只拿来当诱饵的雄虫而已。”
蚁族人都喜欢用“虫”来称呼自己。
“抓住我们对你们没有好处,而且您是若木祭司吧?”
突然被蚁族女人叫破身份,若木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从前是老祭司的侍从,跟着她去过祖庭,曾见过您一面。”蚁族女人解释道,“我叫五十三。”
她抱着孩子,微微弯腰:“祖神在上,蚁族人从不错认朋友。”
“祖神”本人:“哈秋!”
“燕,你怎么了?”
“没事。”燕遥知摆摆手,那边的厮杀已经结束,扶翼和另外两个蚁族女人将追兵全部斩杀,气氛肉眼可查地变得松快下来。
而燕遥知又看了一眼白胖肥嫩的婴孩,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蚁族人以女性居多,男性多是用来繁衍后代的挂件一样的存在,寿命不长且没什么战斗能力,这白胖模样和一身充沛的生机,也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蚁后幼崽而伪装出来的罢了。
弄清楚了的燕遥知又一次盯上了若木的后颈。
好想啃。
真不该一时心软带着他出来的。
越接近充满生机的人群,燕遥知就越觉得自己饥饿难忍。
以前他离群索居,隔绝一切会诱惑到自己的生机的时候还算是好忍耐,但现在一团团唾手可得的生机就在自己身边徘徊燕遥知觉得自己的忍功又进步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频繁出手,虽然不至于让自己消耗过多变得虚弱,但也比从前变得更加渴望新鲜的血食。
一群人暂时结伴,等进入瓦图部落的集市之后,三个蚁族人便抱着婴孩离开了。
“唉,好饿呀,这集市上有能歇脚的地方吗?”若木揉着肚子问道。
扶翼抬手往前边一个木头搭建起来的矮矮的房子一指:“那地方就是瓦图部落的客舍,里头有房间,也能买到吃的东西。”
虽然天色已晚。
但集市还是很热闹。
穿着打扮与长相都大不相同的部落民们往来不息,越往里走,人声就越发喧闹。
燕遥知注意到接到旁边烧着一堆堆火,而那些明显来自不同部落的摊贩们围绕着火堆摆放各种货物,或是草药,或是矿石,或是兽皮、石刀。
“血膏子,上好的四角兽血!下午才刚刚猎来的!”一个头上扎满了小辫子的大汉赤着上身,两边的肩膀上用黑色的颜料画满奇怪的图案,他把双手放在嘴前充当喇叭,“养身壮阳的四角兽血,来看一看,吃了保管你讨姑娘喜欢!”
他身前摆着几张巨大的叶子,叶子上头是凝固成一块一块的兽血,旁边围着的都是男性部落民,正一个个埋头挑拣:“兄弟,真是四角兽的血?”
“当然了!”大汉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你瞧我身上这伤,只有四角兽的角才能划出这样的伤口。”
除了男人们,女人也没什么避讳地望过来,不知哪个吹了声口哨:“你也吃四角兽血吗?”
大汉听见声音胸膛愈发挺起来:“我可不需要这玩意儿!”
女人们发笑,正挑拣兽血的男人一个个看看彼此,齐齐抬头瞪着大汉,都不买了。
大汉这才知道不好,连忙赔罪。
然而女人们笑得更厉害了,这下子,原本闹哄哄围在这里的人全部转身离开,只留下大汉懊恼地捶着脑袋。
此时一个女人走过来:“你跟姐姐回家去,以后你的兽血,姐姐全包了怎么样?”
大汉双眼一亮,抬起头:“当真?”
那女子又吹了声口哨:“我们瓦图人什么时候会说假话?”
大汉立马一扫颓色:“好嘞!我是灰松部落的人,能狩猎,能耕地,会捏陶土会做饭,你领我回家绝对不亏,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告诉长辈一声。”
女人眉毛挑挑:“去吧。”
大汉满脸的欣喜,拔起脚正要走,却见一个瘦瘦高高,身披麻衣看不清楚脸的人拦在自己摊位前:“这血膏子还卖吗?”
燕遥知舔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问道。
方才他一眼扫过来,发现这血膏果然如同大汉所说,新鲜得很,虽然没多少生机,但也能勉强解个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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