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牛排是七分熟,苏佳忆和倪清月都有些吃不惯,草草吃几口就放下叉子。
梵音看出来,抬手招呼服务生。
倪清月拦住她的动作,说:“别别,我们这么吃,挺好的。”
她又看向苏佳忆。
后者也笑了下,微微颔首。
梵音把薯条往两人面前推了推,表情抱歉。
“那你以后就在维也纳生活了吗?”苏佳忆问。
梵音优雅地切着牛肉,说:“还没定下来,毕业之后我打算考硕士试试。”
“加油!”倪清月举起杯子。
梵音放下刀叉,轻轻和她碰杯。
苏佳忆偷看她仰头喝果汁的样子,矜贵地把手里的橙汁衬得像红酒。
她又侧头看倪清月,鼓着嘴用吸管吸可乐,目光认真。
苏佳忆被她的神态逗笑,递了张餐巾纸过去以防万一。
又聊了一会,打断她们的是一声惊喜的“梵音!?”。
是苏寒的表姐苏夏。
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沙拉,也不见外,在她们桌坐下。
尽管她和在场的人都认识,但对梵音的偏爱还是太过明显。
苏佳忆蓦地把手攥紧,眼神不受控制地四处寻找着。
她是自己来的吗?会不会还有别人?
倪清月也好奇,单刀直入地问:“苏夏姐,你自己来的吗?”
“不是啊,”苏夏还握着梵音的手,“我和朋友一起,在里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注意力又回到梵音身上,笑容洋溢,“怎么都不和我说。”
“我也刚回来,打算过段时间就联系你呢,”梵音笑着,“你这么早就放假了?”
“没放假,我请假了,”苏夏吃了根薯条,“好像有亲戚出事,我爸妈都出门了,家里狗没人喂,我就回来了。”
梵音注意到那面心不在焉的两人,问:“你们都满十八岁了吗?”
“我前段时间刚过了18岁生日!”倪清月咧嘴笑。
苏佳忆也点头。
“今晚…”梵音睨起眼睛,眉尾一挑,笑着看苏夏。
苏夏立刻会意,也笑起来,问两人:“晚上有空吧?带你们去个地方。”
-
苏佳忆怎么也想不到,优雅温柔大方的梵音,和舞池里水蛇一般跳得欢快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她再怎么习惯平静,也合不上因为吃惊张大的嘴巴。
身边倪清月也是一样。
她们坐在卡座里,音乐声很大,很多人跟着节奏跳动。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打啤酒,还有两瓶她没见过的,造型别致的酒。
隔壁桌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摇骰子,高声喊着,还有一个男人熟练地抽水烟。
苏佳忆心脏仿佛都跟着音乐的节奏跳动,光线昏暗又耀眼,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烟味更大,还是酒气更重。
倪清月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兴奋又紧张。
苏佳忆贴回去,大声说:“什么?”
“我说——这就是酒吧啊。”她加大音量喊回来。
苏夏从舞池里退出来,满头大汗,精神奕奕地坐下,拿起啤酒大口喝着。
“你们怎么不去玩?”她高声问。
苏佳忆摆摆手,苏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拽着她站起来。
她又把倪清月拉起来,和她们说:“别害羞,可好玩了!”
“我不会跳舞。”苏佳忆解释。
“会不会蹦啊?”
她懵懵地点了点头。
“会蹦就行。”
苏夏不由分说把两人拉上梵音身边,自己也投身音乐中,奋力甩着头。
“这有什么乐趣啊?”苏佳忆被挤得手足无措,小声嘟囔。
梵音没听清她说什么,却注意到她低落的表情,便牵起她的手,大声说:“跳起来,烦心事都会消失。”
苏佳忆将信将疑,身体已经被她带动,跟着鼓点跳动起来。
倪清月适应能力比较强,已经融入气氛,只是没喝多少酒的她,还是清醒着,挤到苏夏身边,看了眼远处的苏佳忆,抬起音问:“苏寒考到哪里了?”
苏夏闭着眼,跳得很用力,右手高高举起,回答:“明天帮你问问?”
“谢谢苏夏姐。”倪清月忙不迭点头。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她也瞄了一眼苏佳忆。
倪清月跳动的频率慢下来,说:“有点误会,吵架了。”
“不用惯着苏寒,他从小就那个臭脾气。”苏夏弯下胳膊,架着她跟上节奏。
又跳了一会,几个人大汗淋漓地坐回座位聊天喝酒。
时不时有男生过来向梵音搭讪,她一直礼貌地拒绝,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我要是能像梵音一样漂亮就好了。”倪清月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
“外貌是人生最不重要的东西,”梵音打开一罐啤酒,“何况你也很好看啊。”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苏夏和她碰杯。
梵音熟练地教她们玩骰子,熟练地打开那个形状奇特的酒瓶,熟练地把两种酒兑在一起。
兑起来的的酒是甜的,像汽水。
不知不觉苏佳忆也喝了很多。
已经十一点多,她们才决定离开。
梵音酒量很好,回家的出租车上,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精致、得体。
她坐在副驾驶,指挥着司机把后座上的女孩一个一个送回家。
靠在车窗上,苏佳忆觉得头昏昏的,什么也不想说,大脑里好像一片空白,可是再往深处,明明白白印着一张脸。
是那个夜晚,她从二楼窗户探出身向下看,楼下男孩挥着手,咧嘴笑的脸。
就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清晰。
苏佳忆麻木地看着窗外,想起梵音说“烦心事都会消失”,低声闷了句“骗子”。
倪清月也有些醉了,她歪头靠在苏夏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
“太好玩了,”苏夏仰着头,“多亏了苏寒。”
“苏寒?”倪清月坐直,手上没轻重地打了苏佳忆一下,“你听见没,苏寒。”
苏佳忆没动,却也努力留心这面的动静。
倪清月又看向苏夏:“为什么多亏了苏寒?”
“我说要出去吃饭,苏寒非要给我订饭店,”苏夏懒洋洋地,“如果不是他订了鹿岛,我就遇不到你们,如果遇不到你们,就不能玩得这么开心了。”
倪清月努努嘴,又倒在苏佳忆肩上。
看到苏佳忆手机握着的手机,倪清月也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瞪着眼睛查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许蓦打了三通电话,还有一条信息。
【在干嘛?】
她直起身,努力回复,却总是按错键。
“破玩意。”她气恼,竖起手指用力戳手机,没几下就吃痛地叫起来。
“怎么了?”梵音回头,看到她可怜巴巴地按着手指,手机在回复信息的页面,只有一个“我”字。
她笑了下,伸出手,问:“我帮你?”
倪清月没犹豫,把电话放在她手上。
“说什么?”梵音接过来,看到收件人那一栏写着“许蓦最爱我”。
她一怔,就听见倪清月毫无防备的语气:“就说——我太困了,先睡觉了,爱你哦。”
尾音俏皮甜蜜。
梵音按着她的话发送,一字不差。她扭过身,把手机交还给倪清月。
回头的瞬间,她听到了来新信息的铃声,马上闭上眼睛假寐。
苏夏瞥了眼美滋滋看手机的倪清月,说:“他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倪清月瞪着眼睛说:“他敢没有?”
苏夏立起脑袋看了她几秒,又松下劲,没回答。
苏佳忆是除了梵音之外最后一个下车的,应下了梵音的“到家说一声”,她垂着头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在曾经她和苏寒无数次聊天的灌木丛边站定。
她看向隐身在黑夜里的灌木丛,想起每次两人对视时,他总会别过目光看这里。
有什么好看的?她蹲下,也细细打量着那团绿色。
枝干很硬,叶子茂盛。
她想起背过的《致橡树》: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她抱住双膝,低下头,下巴埋在手肘里。
忽地,她又想起他常常拉到顶端的校服外套,和埋在衣领的下颌。
她便站起身,大步向前走,快得马上要跑起来。
她以为这样就能甩掉关于他的思绪。
可迎面扑来的热风,像他小心翼翼的呼吸。
低低的蝉鸣,像他背靠着窗台,被阳光染金的头发。
-
夜里隐约听见打了几个响雷,快到中午时苏佳忆拉开窗帘,却发现还是艳阳高照。
倒也不奇怪,这座她呆了十多年的小城一直这样,干燥、阳光、风,才是这里的主题。
把人拦在教学楼的雨,和勾着嘴角笑的少年,都是难得一遇的青春。
倪清月也醒来的很晚,不过却很精神。
她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满脑袋都是朦朦胧胧的昨晚。
隐约记得,是苏寒给苏夏订的餐厅,自己回复给许蓦的短信好像是梵音帮着发送的,还有苏夏淡淡的那句“他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倪清月都记得,又好像都不确定。
别的都可以先不管。
她打开手机,在发件箱里看到自己前天发给苏寒的那两条信息,愣着,脑海里都是苏夏的话。
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倪清月迟疑着,拨通了苏佳忆的电话。
苏佳忆刚走出房间,看到妈妈留的字条,让她喝点热水,多睡一会,她会心一笑,乖乖倒温水喝。
她接起电话:“怎么了?”
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慢慢喝着水。
“佳忆,”倪清月呈“大”字躺在床上,“你难受吗?”
“有点头疼。”苏佳忆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
“我倒是没啥感觉。”
苏佳忆笑着,拿遥控器调到自己喜欢的节目。
“佳忆。”
“有事就说。”
倪清月翻了个身,说:“用不用我联系一下苏寒?”
苏佳忆喝水的动作一顿,问:“为什么?”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他吗?”
苏佳忆放下水杯,腿盘到沙发上,说:“不管怎么样,我不想找他。”
倪清月侧躺着,手机贴在脸上,扁扁嘴。
“怎么了?”苏佳忆问。
想了又想,倪清月还是把自己给苏寒发的信息,和苏夏说的话一五一十复述给她。
苏佳忆一愣,低下头绞着手指。
“我觉得苏寒肯定是看了我的信息。”倪清月小心翼翼说。
见她不出声,倪清月以为她是生自己偷偷给他发信息的气,有点急,解释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就这样再也不联系了,很可惜。”
“我知道。”苏佳忆声音闷闷的。
她心里乱乱的,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没有一个有头绪。
她走到房间里,蓦地,起风了,窗外的柳枝随着风轻轻摇曳。
她看着,半晌,说:“可是夏天总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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