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正要表达感谢顺便拒绝，两束灯光由远及近，配合着汽车的发动引擎的声音，稳稳停在他们身边。
是一辆纯黑色的吉普车，车侧面溅上了不少泥点，看得出来时车速多快。
车内灯光亮着，驾驶座上是许蓦，神色严肃地看过来，盯着倪清月。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苏寒小跑到苏佳忆身旁，用手背擦了下额头。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连忙把眼神收回。
倪清月别过脸，问苏寒：“他怎么也来了？”
“他”，指的是许蓦。
“你出事他能不来吗？”苏寒说。
他转脸面向苏佳忆，抬眼指了下一旁站着的黑皮肤男孩，问：“一起的？”
苏佳忆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她连忙对那男孩说：“你看，有朋友来接我们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你们家了，替我们说声谢谢。”
那男孩听懂，目光转向雨伞，似乎犯了难。
苏佳忆连忙把两把雨伞还给他，他这才点点头，戴上雨衣的帽子，又跑回雨夜里。
“哎呀！”倪清月看了眼车，“不用送他一下吗？”
声音不小，许蓦看了她许久，踩下油门朝那男孩的方向追过去。
剩下这三人就在不大的雨篷下挤着。
苏佳忆站在中间，她瞧见苏寒那半边肩膀露在外头被淋得精湿，下意识往倪清月那里挤了挤。
下一秒，苏寒的手臂张开，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大力带了一下。
倪清月被苏寒不小心推了一拳，侧头刚好看到这幕，她闭着眼睛嚷起来：“你俩干嘛呢！烦死人啦！”
随即她意识到因为这个举动，地方宽敞了不小，她笑着点头：“挺好的，你俩可以再近点。”
透过湿漉衣衫能清楚感受到他手指微微用力，苏佳忆绷紧身体，低着头不说话。
随着雨越来越大，又掀起了阵阵大风，吹得他们身后商店的卷帘门哗哗作响。
“他叫你们去他家？”苏寒问。
没人回应，倪清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苏佳忆，冲他点了头：“准确地说是他妈妈叫我们过去。”
苏寒冷哼一声：“那你们怎么不去？”
“这不是在等你吗？”
“要是我们过不来，你们就去了？”
“废话，不然呢？在这站一晚上？”
苏寒没听她的回答，转而低头看向苏佳忆，目光停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话。
只是他本来搭在她肩膀的手往下移了点，略过短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冰凉的手臂上。
没过多久，许蓦开着车回来，车身的泥点更多。
倪清月冲过去，刚刚打开后座的门，苏寒就推着苏佳忆飞快坐进去，然后带上车门。
她不高兴，隔着车窗冲那两人呲牙咧嘴，不情愿地坐上副驾驶。
“前面不远处有家酒店，我刚问了一下还有很多空房，”许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雨挺大的，就不往回赶了，可以吗？”
眼下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大家都同意。
苏寒递了条毛巾给倪清月，自己又拿了一条给苏佳忆擦拭着头发。
倪清月惊喜：“想得够周到啊苏寒。”
后座传来他的声音：“许蓦带的。”
倪清月的手顿了一下，她瞄了眼身旁沉默的许蓦，不再出声，乖乖坐着。
过了会，身上差不多干爽了些，倪清月觉得哪不对劲，左看右看半天，最后把手往空调出风口一探，她一脸不理解地看向许蓦：“大夏天你开暖风干嘛？”
许蓦便平淡地把空调关闭。
仅仅大概十多分钟的车程，眼前的景象就变了个模样。
雨幕里出现了一个小型的生活圈，有居民楼、超市、幼儿园，当然，还有一个酒店。
“两个标间。”许蓦去前台订房。
苏寒帮他把车停好，刚刚过来，就听见许蓦说：“尽量挨得近一点。”
“也不用太近。”苏寒补充。
前台那人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扔过来两张房卡。
两间房是同一楼层的斜对面，距离确实刚刚好。
临进门前，苏寒递给倪清月一小瓶酒精喷雾，提醒她们用什么东西先喷一下消消毒。
这个酒店虽然偏远，但可能因为是新建成的，设施环境都还算不错，只是在湿润的旭城，外面又下了许久的雨，难免有些潮湿。
苏佳忆把窗户微微嵌了条缝，有风吹进来就感觉好了不少。
倪清月新奇地在房间里乱转，像只在熟悉环境的猫。
她一会冲进厕所，激动地大喊有热水，一会把头探出窗外，叫苏佳忆来看窗前这颗郁郁葱葱的大树。
走到两张床中间时，她举起床头上方方正正的小袋子，说：“佳忆你看，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直到她去洗澡，苏佳忆耳根才清净一会。
她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半瓶。
到现在，她的心不知怎的，还觉得不安稳。
两人接连洗完澡，苏佳忆刚刚涂抹完护肤品，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房门就被叩响。
倪清月和她警觉地对视一眼，问：“谁啊？”
“我，”苏寒的声音，“你们干嘛呢？”
苏佳忆握着吹风机在镜子前站立，侧耳倾听。
“准备睡觉啊，怎么了？”倪清月说。
过了两秒，苏寒说：“倪清月你出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闻言她看了眼苏佳忆，随意套了条短裤，指了指门，也没穿鞋，就翘着脚走了过去。
她把门打开，按着他“出来一下”的指示，站到门外，等他说话。
然而苏寒只是抬了下嘴角，一脚踏进她们房间，砰地把房门关上。
他靠着门转身，刚好看到举着吹风机，探头出来的苏佳忆。
身后倪清月把房门敲得震天响：“苏寒！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鞋还在里面！”
苏佳忆拎起倪清月的拖鞋，从洗手间走出来。
扑面而来的寒意，和苏寒微微瞪大的眼睛，苏佳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洗完澡，身上只套了件宽大的t恤，长度才将将到大腿。
她收回脚，迅速退到浴室里面。
可是之前屋里只有她和倪清月，洗澡前，除了内裤，她只带了这一件衣服进来。
门外倪清月的声音低了点：“苏寒你等着，别让我逮着你。”
苏寒看到堆在床角的那摊衣服，一个箭步过去，从里面翻出条宽松的运动短裤。
他揪着那短裤一角递进洗手间，目光却又回落到床上的衣服。
最上面那件，是白色的内衣，款式简单，白得触目惊心。
她穿上短裤，打开房门，想把拖鞋递给倪清月，却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回头，正想问，苏寒直接说：“许蓦又不是听不见。”
苏寒正无所适从地站在房间中间的空地上，似乎连手都不知道放哪。
苏佳忆看了眼他身后的床，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连忙把那些衣服挪到倪清月的床上，给他空出坐的地方。
头发还在滴水，苏佳忆回到卫生间吹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里，她悄悄看了他几眼，他坐着，腰背笔直，偶尔低下头，用手指按压眉心，似乎很累。
她暂停吹风机，问：“在北京一切顺利吗？”
他抬头，答：“顺利。”
她便继续吹头发，过了会，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再吹了一会，头发差不多干了，她拿着酒店赠送的护发精油一点点涂抹发梢。
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苏佳忆的动作也不自觉放慢。
“陆呈熙呢？和你一起去的北京吗？”她随口问着，试图打破这种奇怪的安静。。
这次苏寒没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佳忆，褐色的瞳孔细细闪烁。
她垂下眸，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头发上。
浴室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素净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仿佛世界上只有她那几缕泛黄的头发值得关心。
苏寒看着，心里忽然就翻涌起一阵被忽视的不平衡。
他大步迈过来，一把将她扯出洗手间，按在墙上。
后背被砸了一下，苏佳忆吃痛地皱起眉，她低呼：“疼！”
苏寒低头的动作停住，他观察她的表情，回想自己刚刚确实力道不小。
他心疼地松开她一点，内疚说：“对不起。”
苏佳忆积攒的情绪涌上来，她眼眶湿润，抬起头质问：“苏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寒慌了神，他无措地抬手又放下，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孩哭出来。
他把她揽到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后背，他问：“这么疼吗？我不是故意的。”
苏佳忆推开他：“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苏寒，我讨厌死你了。”
他卸了力，像个玩偶一样任由她推搡，一句话也不说。
“你去北京之前不是说，要么和好要么分手吗？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她擦了把眼泪，“如果你要分手——”
她接下来的话被苏寒吞下。
他像一头发了狠的野兽，双唇炽热，舌尖强势有力，趁她说话探入齿间，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身后是墙，苏佳忆没有退路，只能攥起拳拍打他肩膀，用力将他推离。
虽然唇瓣分开，他们上身还是紧紧贴在一起。
她手指按在他肩上，手肘尽力隔开一点距离。
苏寒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情欲，他只是湿润着一双眼，恳求地看向她，说：“我不想分手，就算你没那么喜欢我，可不可以也和我在一起久一点？”
可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生气。
这就是他在北京消失两个月，得出的结论？
她放弃遏制怒火，眼睛有些发红地说：“苏寒，你自己算算，闹了多久了。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陪你浪费时间？”
苏寒抬起眉，犹疑着看向她。
“对，我不喜欢你和别的女生走得太近，不喜欢你空间里有女生的留言，不喜欢你吼我，更不喜欢你质疑我的感情！”苏佳忆一边低吼，一边流泪，“我爱你爱得宁愿你不在我身边，过得比我好。苏寒，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自私的。”
“我爱的本来就不比你少，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质疑我？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别人那样，殷勤地围在你身边。苏寒，你别忘了，我一直是这样的。”
就着怒火，她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没有心思思考战术博弈，也全然不顾一切她设想过的，未知的可能。
苏寒的目光闪动，似乎在快速消化她的话，正正反反地咀嚼。
话全出口，她也安静下来，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窗外的风声呼啸，将室内气氛吹得旖旎。
四目相对，她在苏寒的眼里看到一点点绽放开的惊喜。
“是真的。”苏寒气声呢喃。
苏佳忆别过头，刚向旁边走去，苏寒抓着她的手臂，一使劲，把她拉回自己怀里。
随着他的吻再一次落下，苏佳忆先是挣扎，后来悄悄弯曲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他们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默契，却又有相隔几个月的生疏。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她故意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嘴唇。他却没撤退，趁机吻得更深。
苏佳忆隐约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以往他们接吻，苏寒的手都安稳，隔着衣服放在她后腰和背上。
此刻，他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却轻触流连，滚热的温度诉说着请求。
苏佳忆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以十分精细微小的速度上升。
恍然间，苏佳忆的眼前只有雾蒙蒙的白色。
苏寒从那白雾里穿行而来，之后她便做了个节奏极佳的美梦，梦里苏佳忆乘着少年渐渐向天空飞去。
窗外树叶被风刮响，雨渐小，一滴一滴地敲在窗上，或是透过窗砸在地板上，声音动听，时疾时徐，起承转合，倒像动听的交响乐。
汗水和雨夜的风，连心跳都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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