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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钟雪尽也重生了?!


“亲子鉴定?”

        祁有岁用力推了祁轻筠一把,  被气的踉跄后退几步,单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好半晌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祁轻筠,  低声骂了一句:

        “你他妈疯了吗?”

        “我没疯,我真的是你爹。”祁轻筠走过去像是想要去碰祁有岁的脸,  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清脆的皮肤接触声和手臂被拍落的弧线同时出现,一时间让祁轻筠愣怔在地,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正常的脸色。

        “你说你是我爹,  除了亲子鉴定,你还能怎么证明?”祁有岁掌心按在桌子上,  神情已经泛滥蔓延出轻微的痛意,他烦躁地甩了甩手,抬眸时就差没把“你在放屁”写在脸上,  冷笑着反问。

        “”祁轻筠本来就没指望祁有岁能信,  这下更是直接被问住,张了张嘴,  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好半晌没想出话来证明。

        如果现在问他要他证明身份的人是钟雪尽,  甚至是钟玉容,  他都能用彼此经历过的各种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好让重生这个天方夜谭的事实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  坐实它的可信度。

        可是面前这个站着的人是祁轻筠的儿子,是他自出生起都没见过面的儿子,  他连对方的血型身高体重一概一无所知,  他该怎么证明?

        “比起相信你是我爹,  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我爹的私生子。”

        祁有岁看着祁轻筠默然无话可说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直言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道:“你长得真的太像我爸了。”

        “年龄又刚好对得上。”

        说完,他狠狠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底的不爽,再度睁眼时已经踉跄着站直,捋了一把落在眼皮上的碎发,眯了眯狭长幽深的眼尾,冷漠直言道: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和我做亲缘鉴定是为了什么吗?”

        “不就是想坐实你是我爹私生子的身份,好堂而皇之地进入钟家,取代或者和我平分我爹留下的钟意集团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祁有岁的嗓音掷地有声,眼神似含着锋刀般,抬眸落睫之间尽是寒芒,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口的:

        “外公虽然一直嫌弃我,觉得我笨,但我不傻,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人该领进门,什么人不该。”

        “钟意集团是我爸耗尽心血建立的,我不可能随便交到你手上,知道吗?”

        祁有岁伸出指尖,在祁轻筠身上用力戳了一下,像是严重的警告与强调,举手投足间皆是威胁:

        “既然是私生子,就认清你自己的地位。”

        “不要试图挑衅我。”

        换做旁人,早就被祁有岁这幅威胁的模样吓走了,但在祁轻筠眼里,祁有岁现在的模样却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炸毛的兔子,不存在任何潜藏的威胁力度。

        那为了守住父母留下的一亩三分地拼了命地龇牙亮爪,恨不得和心中的假想敌近身肉搏,那红着眼强撑着不愿意露怯的样子,倒是和他一生要强的妈有几分像。

        想到这里,祁轻筠甚至忍不住在祁轻筠警惕的眼神里笑了出来,在对方逐渐变的迷惑的表情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蛋,还轻轻捏了捏,叹气道:

        “傻儿子。”

        “”

        “???”

        祁有岁动被祁轻筠的动作惊的当场愣住,愕然不可置信的脸却猝不及防地被祁轻筠捏的微微嘟起,反应过来后才想到要后仰躲开,含糊不清地恼火道:

        “嗦了不准嗦我是泥儿子!”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祁轻筠痛痛快快地揉了揉祁有岁的脸蛋,和那手感极好的黄毛,才在祁有岁凌乱的眼神里收回手,笑道:

        “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个,我不会和你抢家产。”

        “人心隔肚皮,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祁有岁抱臂靠在墙边,一双黑润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隐晦地打量着祁轻筠,看到对方比自己还肖似父亲的脸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内心酸溜溜的,却换来祁轻筠怜爱的摸头,欣慰道:

        “作为我的儿子,看来还不算太傻。”

        要是祁有岁真的二话不说和他一起去做鉴定,那祁轻筠才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和他老婆钟雪尽的孩子。

        还好,没有笨的太彻底。

        不过,这孩子怎么一点也没继承他妈的优点和容貌呢?

        思及此,祁轻筠啧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有些可惜。

        不过,既然是钟雪尽生的孩子,他无论如何也会将对方平平安安拉扯大的。

        “遗产这件事,你大可以放心。”

        思及此,祁轻筠抱臂倚在桌边主动开了口,像一株初夏迎着晨光生长倾斜的滴翠竹子,笑起来既清爽又明朗: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签放弃遗产的声明书,内容随便你拟。”

        反正他的东西以后也都会是祁有岁和钟雪尽的,现在给出去也不要紧。

        “”这下轮到祁有岁愣住了,疑惑的视线在祁轻筠身上上下扫荡,恨不得变成x光照亮祁轻筠肚子里的小九九,片刻后面上逐渐浮出有些犹豫,但是却依旧没有主动开口同意。

        “你不用担心。”祁轻筠叹了一口气,继续对祁有岁分析,循循善诱道:

        “好,假设我真的是私生子,但现在钟意集团在我岳你外公手里管着,依照你外公那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格和年轻时候在部队里练出来的雷霆手段,怎么可能会让钟意集团轻易落入我手里。”

        “再说,我就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没有任何靠山,我怎么可能玩得过钟氏。”

        祁轻筠站累了,微微一使劲直接坐到了闲置的桌子上,交叠起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和祁有岁平视,做出谈判的姿态,眸中含笑道:“你只要做一次亲子鉴定,就可以同时得到完好无损的相框和遗照,并且不会触及到任何你的利益,不是很划算吗?”

        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哪几个字触碰到了祁有岁敏感的神经,他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眸中倏然闪过一缕挣扎的神情,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般道:

        “听起来是不错。”

        见对方终于松口,祁轻筠忍不住笑了一声,却见祁有岁扬了扬眉,一双黑润的眼珠肖似祁轻筠,深邃的像是要将人吸进去,话锋一转:

        “但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先声明,我可不会像我妈那样,花一亿给一个长得像我爸的男人。”祁有岁盯着祁轻筠,像是要将对方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不放过一丝一毫,冷淡道:

        “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我只需要,证明一件事就够了。”祁轻筠从桌子上跳下,声音如桃花树下潺潺流水,清朗和煦,掌心在祁有岁肩膀上拍了拍,掌心微烫,温柔中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坚定道:

        “只需要证明一件事。”

        祁轻筠心底清楚,只要祁有岁答应去鉴定,那么通过实打实的鉴定报告,就可以直接证明与对方之间的关系是父子还是兄弟。

        到那时,不管祁有岁接不接受,自己和对方是父子的事实。

        “你真讨厌。”祁有岁见祁轻筠嘴角微扬的自信模样,小声咕哝道。

        要是发现祁轻筠真的是自己的哥哥之类,祁有岁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一拳把祁轻筠揍倒在地,嘀嘀咕咕道:“破坏我爸在我心里的完美的形象。”

        “什么?”祁轻筠没有听清。

        “没什么。”

        “你先帮我把遗照和相框这两个东西给我恢复原状再说吧。”祁有岁心中已经松动了,祁轻筠开的条件太诱人,让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扬了扬下巴,面上却仍然嘴硬:

        “到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去。”

        “好,那就一言为定,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一趟粹姐店里。”祁轻筠的面上漾起一丝笑意,正想再说什么,笑容却忽然一凝,一改刚才散漫的站姿,微微挺直脊背:

        “柳老师。”

        “祁同学。”柳成碧还是不放心将画黑板报这个“重任”交给祁有岁,生怕等评比委员组到班上来观摩时被气晕过去,因此下午一吃完饭后便赶紧来到了教室。

        她本想随便寻个由头将祁有岁打发了,重新换一个人来画,然而,在她的视线落在黑板上时,眼睛顿时瞪圆,微微向外凸像个鼓胀肚皮的青蛙,片刻后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和疑惑在她面上来回切换,宛若最先进的led屏,速度之快令祁轻筠叹为观止。

        她像是见了鬼般盯着黑板看了半晌,来回在黑板报前左右走了两圈,视线就一直从未从上面精致的花纹和图案、人物上移开,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有岁:

        “这是你画的?”

        “怎么,画的不好吗?!”祁有岁瞪了她一下,冷哼一声,十分骄傲道:“整个年段还能找到比我画的更好的?我不信!”

        “不,不是。”祁有岁一开口,柳成碧才相信自己的学生不是被什么神笔马良魂穿夺舍了,哭笑不得地缓下一口气,满是复杂地看着祁有岁道:

        “你画的很好。”

        柳成碧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随后才对突然被夸又茫然起来的祁有岁坚定道:

        “这次的黑板画评选,我们班一定能拿第一名。”

        “”祁有岁很少被人夸奖,当下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指尖微微蜷缩勾住衣角,身体僵硬的就像一根铁板,木着一张脸,不知该说谢谢还是继续自夸。

        其实这不怪他,钟知春脾气臭,因为一直耿耿于怀祁轻筠当年让钟雪尽未婚先孕的事,故而迁怒祁有岁,老是骂他笨小子、蠢小子;而钟玉容年纪一大把还单身,一直没有孩子没有育儿经验,只会看着祁有岁叹气,说他除了相貌随了祁轻筠,其他一概不如他父亲;他的两个师父就更不用说了,两个高要求严标准的老头子,不指着祁有岁的鼻子骂他写的画是垃圾这种事,只发生在祁有岁生日和春节的时候。

        祁轻筠看着祁有岁呆愣的模样,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祁有岁的脑袋,随后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还不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祁有岁还没回过魂来,僵着脸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机械地重复祁轻筠让他说的话。

        头一回被祁有岁道谢的柳成碧当场傻了:“”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祁有岁和自己道谢?!

        那就差没把“叛逆煞笔少年”刻在脑门上的祁有岁口中,居然会说出类似于人类的文明礼貌用语?!

        祁轻筠看着柳成碧恍恍惚惚的面容,心中有些好笑,手臂一勾将祁有岁勾到自己身前,哥两好般道:

        “老师,我带他出去吃饭,回见。”

        “评奖那件事就拜托你啦。”

        祁轻筠笑着对着柳成碧眨了眨眼,要不是柳成碧已经成家了,换做十六七八岁,还真对这样的笑容顶不住,礼貌地告别:

        “老师再见。”

        “再见。”

        柳成碧恍恍惚惚地看着祁轻筠拉着祁有岁离开的背影,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离开他的视线后才彻底回过神,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能让她手里有才华又浪子回头的学生被埋没了!

        柳成碧心中是怎么想的,祁轻筠心中不得而知,专心等到周末,然后带着自家儿子出去溜一溜。

        “这周末我要带祁有岁出去一趟。”

        祁轻筠一边换衣服,将凌乱的衣领压平,一边有意无意地在宿舍里开了口,也不知说给谁听。

        钟雪尽有早上起来洗头洗澡的习惯,听见祁轻筠开口时刚从浴室里走出来,闻言眯了眯带着水汽的眼睛,径直走到祁轻筠面前。

        他的发尾还在滴水,水滴顺着细白颀长的脖颈没入衣领,沾湿了胸前的衣衫和过于精致苍白的锁骨。

        他拿起毛巾,边擦边开了口,语气看似是疑惑但更多是不爽:

        “不带我吗?”

        祁轻筠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对方因为不太熟练自己擦头发,所以把自己的头发擦得乱七八糟的炸毛模样,指尖动了动,身体先于意识拿过钟雪尽手中的毛巾,轻柔而又缓慢地替对方擦着,将对方的头发顺下去。

        钟雪尽手上还缠着纱布,这么一洗澡,整个手掌都湿了,祁轻筠不得不帮他重新包扎,以防对方的伤口被水泡烂,提醒他道:

        “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钟雪尽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祁轻筠久违的靠近,闻言抬起手,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忽然笑道:

        “我受的伤比这个重得多的都有过。”

        祁轻筠想起对方前几天流了点血就面色惨白的模样,心中咯噔一声,连带着动作也慢了下来,稳了稳心神方道:

        “然后呢?”

        “然后差点暴毙。”

        钟雪尽仰脸笑,双眸微微弯起,看不清里头藏着的神情,听起来似乎有些庆幸:“真的就差一点,就死了。”

        差一点,就不能,亲自动手解决那群人了。

        祁轻筠垂下眼,第一回在钟雪尽脸上看到他看不懂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对方:“”

        他谨慎地没有接话,像是怕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指尖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地碰了碰钟雪尽额头的纱布,撩起对方的刘海打量着钟雪尽的脸,慢慢转移话题道:“这里的伤口几时能拆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钟雪尽的额头因为撞伤,是小面积缝了针的。

        而他上辈子娶的老婆钟雪尽,被纱布遮住的眉心上方,额头偏右处,就有一颗红痣。

        因为这颗红痣,祁轻筠经常私下里叫钟雪尽“小观音”“音音”,而钟雪尽被叫多了,听到自己叫他这个称呼,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反射性地应答。

        祁轻筠不知为什么,最近和钟雪尽相处多了,心里总是无意识将眼前这个钟雪尽和他上辈子的老婆钟雪尽混起来,在潜意识里,隐隐感觉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同一个人似的。

        但是他不敢认错,他怕认错之后,会把上辈子对钟雪尽的情感重新转移到面前这个钟雪尽身上,那样便对不起他上辈子的老婆,那个死去的钟雪尽。

        “过几天吧。”钟雪尽不知祁轻筠心中所想,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强硬地把话题掰回原轨道:

        “待会,带我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你身上有伤。”

        “带我去。”钟雪尽伸出细长温软的双臂,将试图弯腰给他吹头发的祁轻筠的脖颈揽住,微微向下压,强迫祁轻筠和他对视,认真道:

        “我要跟着你,哪里都跟着。”

        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有祁轻筠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钟雪尽。

        “”

        因为钟雪尽身上穿的还是宽松的睡衣,祁轻筠从这个角度低头时,视线刚好能看到对方宽大领口下的锁骨:“”

        “走。”

        祁轻筠立刻移开视线站起身,顺手替钟雪尽捏好领口,防止对方再泄露出大片景色,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

        “衣服穿好。”

        钟雪尽笑了笑,装作无辜,吐出的气息温热如兰,故意诱惑道:“怎么了?”

        “再耍流氓就真的收拾你了。”祁轻筠移开视线,拿起挎包背在肩膀上,对着洗手间喊了一声:

        “祁有岁,走了。”

        “来了。”祁有岁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周末,还不能赖床,被祁轻筠叫醒后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正打算跟着两人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被楚却泽拉住了衣角。

        “?”祁有岁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楚却泽:“怎么了?”

        “带我去好不好?”

        楚却泽头发软趴趴地垂在耳侧,指尖小心翼翼地揪住祁有岁的衣服,嗫喏道:

        “我想跟你一起去。”

        祁有岁瞥了楚却泽巴掌印未消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他出去见人,因此果断拒绝了:

        “不要。”

        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回头看楚却泽的神情,径直跟着祁轻筠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却泽骤然阴郁暗沉下来的眼神。

        而对于祁轻筠还会带着祁有岁来自己店里这件事,林粹多少是有些惊讶的。

        在祁轻筠的强硬要求下,祁有岁心中再不爽,也不得不对林粹道了歉,加上祁轻筠从中斡旋,林粹得知祁有岁是祁轻筠和钟雪尽的儿子后,也逐渐消了气。

        祁轻筠看林粹的面色有所缓和,趁热打铁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粹姐,能麻烦你父亲再给我做一副一模一样的相框吗?”

        林粹的父亲林遇山是个合格敬业的木匠,经过他手做出的东西,他都能复刻个十足十,“我想”

        “不是我不肯帮你。”林粹抱着刚生的二胎,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婴儿的后背拍着,为难的神情在面上一闪而过,片刻后顿了顿,方道:

        “但是,我爸现在,不可能再给你做一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了。”

        “”祁有岁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心中咯噔一下,在心中迅速算了一下林遇山现在的年纪,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道:

        “他老了?”

        老了是南港这边指老人去世的委婉说法。

        “没有。”林粹叹了一口气,眉眼也不自觉垮下来,似乎带着疲惫,半晌才勉强笑道:

        “人老了,就是会有这病那病的”

        “他怎么了?”祁轻筠顿时有些担忧:“他病的很重吗?”

        “阿兹海默症,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林粹瞥了他一眼,见祁轻筠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像是认识了林遇山很久之后才会有的真心实意的情绪流露,愣了一下,才慢慢摇头道:

        “在我妈过世之后,他就认不得认人了,连我是谁都忘了,但就记得天天往我妈病逝的那个医院跑,说要找老伴,前几天一个没看住,结果在医院里摔了一跤,被我爱人送回乡下调养了。”

        “离这里远吗?”

        只要人还在,就是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祁轻筠也要试一试,立刻接话道:“我想去找他老人家。”

        “你要是真的很急的话,我叫我爱人送我们过去,刚好我也很久没看见他了。”

        林粹看了祁轻筠三人一眼,不知为何,就是想帮他们三人一把,利落地打了电话叫来自己的老公,对对方叮嘱道:

        “走,去见咱爸。”

        乡下有点远,但索性从最近的高速路下去,一个多小时也到了。

        祁轻筠拉着钟雪尽从车上下来时,林遇山正好站在院子里浇白头翁。

        如今已经是九月,早就不是白头翁的花期了,但林遇山却像是不知道这个常识似的,仍旧拿着水壶浇花。

        “爸。”林粹抱着孩子,见此眼睛一酸,差点要掉下眼泪:

        “我带客人来看你了。”

        “嗯?”林遇山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疑惑地别过头,放下水壶的同时,另一只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不解道:

        “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我是你女儿林粹。”不管林遇山问多少次,林粹都会认真回答,随后脚步一转,露出身后的祁轻筠、祁有岁和钟雪尽:

        “今天咱们家来客人了,你看看眼熟吗?”

        “哦”林遇山慢慢戴上老花镜,视线一一从三人身上掠过,忽然恍然大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语气里满是欣喜道:

        “小祁,小钟,是你们啊!”

        “爸,你又认错人了,他们不是小祁和小钟。”林粹将孩子给他的爱人抱着,走到林遇山面前,蹲下身帮他把滑落的小马甲穿好,温声道:

        “我查过了,小祁和小钟早就去世了,他们两个,只是碰巧和他们长得像而已。”

        说完,林粹顿了顿,又小声凑到疑惑的林遇山耳边,小声道:“他们身后的,是小祁和小钟的儿子。”

        “啊?”林遇山闻言,像孩子般茫然地转过头,眼镜滑落时露出后面浑浊的眼球,一眨不眨地再次盯着祁轻筠和钟雪尽看了一眼,看了好久打量了好久,直到耳边的风声刮过树梢,传来簌簌的落叶声,才慢慢动了动唇开了口: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人的,他们身体里面装的人,明明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钟雪尽和祁轻筠啊。”

        他说话时,连脸上的皱纹慢慢变的生动起来,语气无比肯定,一时让众人都呆愣在地。

        但林遇山却浑然不觉,甚至在对上祁轻筠一瞬间变的惊疑不定的视线,笑着开了口:

        “你们一家三口,今天特地来找老头子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风声沙沙卷着落叶,打出一股初秋的气流,空气中似是混入了极其粘稠的胶状物质,呼入肺中时堵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在半尴不尬的沉默中,不知为何,祁轻筠三人均愣怔在地,各怀心思,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久过后,还是祁轻筠主动开了口,悄然打破了沉默,走到林遇山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皱巴巴如树皮的手,仰起头道:

        “大叔,我来求你见事。”

        “小祁,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没变。”林遇山颤巍巍地抬起指尖,弯眸摸了摸祁轻筠的头,苍老的嗓音似乎还带着叹息,如风烟一般含着些许颗粒感:

        “不像我,都老咯。”

        “不老。”祁轻筠眼眶有些热意,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低声道:

        “您还记得您送过我的一个相框吗?”

        说完,祁轻筠从包里掏出那个被他粘的有些变形的相框:“就是这个。”

        “这个啊”

        林遇山微微眯了眯眼,指尖轻轻抬了抬眼镜框,凑近看了一眼,想了一忽儿,半晌后肯定道:

        “记得,当时你送给小钟了是不是?”

        “嗯。”祁轻筠将相框放到林遇山的手中,任由对方摩挲找回记忆:

        “现在他坏了,你能给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可是我的手”林遇山晃了晃自己间歇性有些颤抖的手腕,无奈地笑了笑,“我已经不做木工很久了,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行。”

        “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儿子过来帮忙。”

        说完,祁轻筠不肯放弃,站起身,冲正站在远处无聊到有些不安分地弯腰去抠枯萎花枝的祁有岁喊了一声:

        “祁有岁,到爷爷这里来。”

        祁有岁掌心抠了一堆枯萎的花瓣,闻言不满地应了一声,经过钟雪尽身边时眼珠一转,顺手将枯萎的花瓣洒在了钟雪尽的头上,惹得钟雪尽以为是有虫子,吓得小声惊呼起来,那微微扭曲的身躯惹得祁有岁哈哈大笑,乐得见牙不见眼,半天直不起来腰。

        那恶作剧般得意的笑容,看的祁轻筠牙痒痒。

        “你过来。”祁轻筠用力揪住祁有岁的耳朵,在对方嗷嗷的惨叫声中将祁有岁拖到林遇山面前:

        “叫爷爷。”

        “我不叫。”祁轻筠吊儿郎当道。

        “还想不想要相框了?”祁轻筠眯了眯眼。

        “”祁有岁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林遇山,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爷爷”

        他虽然是在叫人,余光却在死命瞪刚刚揪他耳朵的祁轻筠,恨不得用视线将他杀死,神情是在算不上礼貌,但比起之前,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哎,你”林遇山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在医院里扶他的年轻人的容貌,疑惑道:

        “又是一个小祁?”

        “不是的爷爷,这是小祁的儿子。”林粹见林遇山已经完全认不到人了,只能在一旁无奈地复述道。

        “”林遇山迷惑地低下头,浑浊泛黄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谨慎判断林粹的话是否正确。

        “好了不要废话了,快点做相框吧。”

        祁有岁压根没把这糟老头子放心上,性格本来就浮躁,这一通成年人般的寒暄已经让他的耐心濒临界点:

        “快点开始吧老头。”

        祁轻筠又拧了他一下,换来祁有岁嗷嗷的惨叫,疼的差点蹦起来,半晌才委屈的不敢再吱声了。

        “”林遇山定定地看着祁有岁和祁轻筠的互动,似乎没有被祁有岁的言语冒犯到,半晌后忽然笑了起来:

        “看在你之前给过我一瓶可乐的份上,我就再重操旧业一次吧。”

        林遇山说的话没错,他的手确实会间歇性的颤抖,所以有些比较需要力气的活,只能在他的指导下,由祁轻筠和祁有岁代劳。

        林粹店里还有生意,因此只是匆匆来了一趟,又匆匆走了,只剩下一家三口留在院内。

        许是她太过于相信祁轻筠的人品,以至于在确认祁有岁就是他的儿子,之后又知道祁有岁就是当日扶林遇山的人后,竟也开始改观对他的印象。

        祁轻筠将袖子挽上去,拿起工具开始刨木,有时候还会间歇性地指导祁有岁两句。

        祁有岁生平最讨厌人对他指指点点,很想丢下手中的木头对祁轻筠说你行你上,但发现祁轻筠还真干得有模有样之后,又默默忍下这口气,偃旗息鼓,撇了撇嘴,像是不服般,梗着一口气,继续蔫头巴脑地干活了。

        祁轻筠看着他难得老老实实的姿态,笑了笑,顺手将他肩膀处乱飞的木屑扫去。

        祁有岁脸上的表情愈发诡异,纠结半晌后忽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相框原本是出自老头的?”

        祁轻筠动作一顿,在对方狐疑的视线淡定地将木屑从他肩膀上拍干净,平静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个相框从一开始,就是从我手里交到你妈手上,在你妈去去世后,才又给了你。”

        “如果我不是你爹,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祁轻筠的瞳仁黑润深邃,看着祁有岁,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和认真。

        “”祁有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了,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移开视线,看上去像是在慎重评判祁轻筠话里的可能性。

        祁轻筠的话太合理,以至于祁有岁压根找不出任何漏洞。

        就算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的爸爸的私生子,想要利用自己进入钟氏,也不可能费劲巴拉地从这个相框下手,顺藤摸瓜地找出二十年前经手此物的木匠,从而欺骗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祁有岁不信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会有这样的心计和人力支撑。

        “”

        看祁有岁抿着唇许久没说话,祁轻筠也不想打扰对方思考的时间,余光瞥见对方额头出了晶亮你的细汗,顺手掏出纸巾替对方拭去,随后站起身,丢下一句“我给你去拿水”,随后便祁有岁闪烁不定的眸光中离开了。

        祁轻筠摸进厨房时,林遇山趴在桌上,带着老花镜细细画着相框的样稿,祁轻筠在对方的指示下拿出杯子,各自给四人倒了一杯水,还顺手给钟雪尽的水里加了蜂蜜,递给对方后,才走到林遇山面前,温声道:“大叔,喝水。”

        “好。”林遇山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实在隔太久了,我都忘了那时候的具体样式了。”

        “没关系,慢慢想。”祁轻筠也没有强人所难,反而安慰道:“尽力就好。”

        “嗯。”

        林遇山正想低下头继续画,但余光却见祁轻筠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蹙着眉,用指尖不断在杯壁上摩挲,像是在思考斟酌着什么,屡次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林遇山慢慢放下手中的笔,低声问祁轻筠:“你怎么了。”

        “大叔。”祁轻筠对上林遇山那温和鼓励的眼神,张了张嘴,下意识先看了一眼靠在门边静静晒太阳的钟雪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些许犹疑:

        “你觉得他是小钟吗?”

        “为什么不是呢?”林遇山疑惑地歪头,头发上的银丝掉落在他的眼尾处,莫名有些看透世事的沧桑:

        “你和小钟,不是一向形影不离吗?”

        祁轻筠很难和林遇山解释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年后,而自己的老婆按照生理上来说,早就已经死了的事实,半晌方慢吞吞道:

        “小钟他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

        “哦!”林遇山恍然大悟,像个孩子般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林粹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刚刚那个女孩子说,你和小钟已经都已经死了。”

        “我比较特殊。”

        祁轻筠无法解释重生这种超现实般的事,含糊不清道:“所以我还是小祁,但是小钟却不是那个小钟了。”

        “为什么你还是那个小祁,小钟却不是小钟了呢?”

        林遇山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实打实的疑惑意味,下意识反问道:

        “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还是那个小祁呢?”

        “”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林遇山的话对一直以来起疑却又不敢错认的祁轻筠来说,如同一根手指拨通了凝滞的弦;又像是一缕光亮撕开暗沉的天幕,祁轻筠的脑海中短暂的清明和迷惑交错,被这一句话当场问愣了。

        他惊愕地看着笑眯眯的林遇山,脸上复杂和挣扎交错,心中似有狂风暴雨敲打脆弱敏感的心,钟雪尽一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如雪片般飞入脑海中,惹得祁轻筠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一时间头痛不已。

        惊疑交加之下,祁轻筠竟然有些情绪失控,豁然站起身,指尖收紧用力握紧拳头,身后带倒一片椅子,噼里啪啦的磕碰声如同震颤的音符,砰砰的心跳声强烈刺激着他本就因为怀疑脆弱的神经,内心的惊愕像是惊涛骇浪般瞬间席卷他的大脑,心中那点残存的理智火苗瞬间被浇熄灭,期待的藤蔓在灰烬的泥土中生出根,发起芽,将他的心缠的密不透风,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句怀疑了很久的事:

        难道——钟雪尽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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