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高考
今年的冬天过的很快, 许是团圆的时光都是飞逝而过的,等祁轻筠带着钟雪尽母子拜完年, 做完寒假作业, 又是新的一学期到了。
没过多久,又是高三宣誓大会,祁轻筠和钟雪尽坐在主席台下方时,看着周遭黑压压宣誓的准高三生, 沉寂多年的青春血液无端也躁动了起来, 带着祁有岁, 认认真真地念完誓词, 宣完了誓。
黑板上方已经端端正正地放上了高考的时间日历, 每天都被撕去不同的一页, 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钟雪尽的病也有时会复发, 祁轻筠不仅要学习,还要重新接手钟意、陪着钟雪尽去看病,但因为祁有岁已经逐渐变得懂事, 成绩也慢慢提高,一家人现在基本都可以保持在年段五十左右。
祁轻筠和钟雪尽和上辈子差不多,按照这个排名,可以去京城a大。
a大毕竟是两个人上辈子去过的大学,两个人心中对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对母校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恋的。
但是对于祁有岁来说,要上a大就难了。
考得好的话, 还可以擦着分数线进, 考得不好, 那就只能留在南港。
祁有岁想和爸妈上一个大学, 但是他之前基础不太行,所以越学到后期,越是吃力。
眼看着自家爸妈的成绩都跟窜了火箭似的往上爬,祁有岁压力不免大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
学习本来就很吃心态,祁有岁这一浮躁,高考前的几次模考考的都不太理想,由此压力更大,形成恶心循环,到最后一次模考时,降低难度的试卷仍然让祁有岁考砸了,分数直接掉出了往年的一本线以外,祁有岁看到成绩之后心态直接崩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不想吃。
钟雪尽见此,心中有些着急,祁有岁的表现间接影响了他的情绪,他的病情又开始复发,好几次发生人格解离的现象,祁轻筠没办法,只能拖着钟雪尽去找江霜无。
“祁先生,钟先生的病归根结底,只在于两个心结。”
江霜无简直是将钟雪尽当做了一个典型范例来研究,认认真真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了祁轻筠:
“在钟先生心里,他一方面因为当年没有救下你而自责,一方面又因为儿子的话,不断怪罪自己。”
“祁有岁的话?”祁轻筠闻言,眉尾微微挑起,似乎是有些不解,忍不住在沙发上坐直身体:
“什么话?”
“你回想一下,祁有岁是不是曾经对钟先生提过‘妈妈只会先选爸爸,不选我’这种话?”
江霜无在本子上圈出了几行字,认真给祁轻筠分析:
“如果当年钟先生确实曾经接受过他人的催眠和心理暗示,导致最后他在火场中丧生这件事,那么,即使这件事会伤害到祁有岁,那也不是钟先生本人的错。”
“但问题在于,不管是否被人从心理上操纵过,最终选择留在火场,做出决定的人,还是钟先生本人。”
“这与他爱儿子的心理是相违背的,并且在此后经年都无法与自己的内心和解。”
“话说到这里,祁先生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江霜无对祁轻筠露出了带着歉意的一笑:
“或许我可以用各种方式去治疗钟先生,但只要他爱你,爱祁有岁,那么一旦这两种爱在曾经回忆的某一种选择情境下相互冲突,那么这种矛盾的心情,这对钟先生带来的痛苦是经久不息的。”
“因为他不可能明确的告诉自己,自己爱谁多一些,这种矛盾的、痛苦的回忆,会一直影响他。”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江医生。”
祁轻筠也知道,心理治疗不是万能的,有些时候,还是得靠时间去疗愈。
他知道钟雪尽的心结在哪里,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不可能让钟雪尽去爱祁有岁多一些,因为将心比心,如果反过来,钟雪尽让自己去爱祁有岁多一些,让自己一定要在祁有岁和钟雪尽之间做出选择,祁轻筠想,自己约莫也是做不到的。
很多事情,站在现在的时间当口上,就是无解。
但不管钟雪尽的病情最终是否会得到治愈,这个答案还没到来,盛夏的蝉鸣已经响起,很多事情,不容许人们做出做好的准备,高考就已经开始。
在高考前,楚却泽特地请了假回国,还带着寄安回来了。
寄安现在名义上是被沈倏收养,但祁轻筠拜托钟知春出面和对方交涉了一番,希望等祁有岁能够自立后,就将寄安送回祁家。
沈倏本来不喜欢小孩,但他对于故人的孙子楚却泽,却很看重,所以看在楚却泽和寄安的感情很要好的份上,就勉勉强强考虑先养着寄安。
好在寄安很乖,一口一个爷爷的喊他,甜的和一块小糖糕似的,等到沈倏开始后悔答应把寄安送回钟家时已经晚了,寄安已经随祁有岁姓了祁,还一口一个爸爸的喊祁有岁,气的沈倏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今年南港的六月考场并不热,反而接连不断地下了两场雨,淋的人浑身湿哒哒黏糊糊的,晶亮的雨水淌在地面,走在路上像滑冰似的,一不注意就会摔倒。
当祁轻筠一家坐着车来到考场外的时候,考场外已经围上了警戒线,还有几个交警站在校门外维持秩序,对面搭了一个帐篷,有老师在帮忙检查准考证和文具。
因为管控,家长们不敢群聚,只能分散站在街边外围,目送着孩子进入考场。
“爸爸!”
就在祁有岁艰难地挤了一个位置,将包放在桌子上认真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东西时,一声清脆的童音怯生生响了起来,像是新切开的西瓜似的,利落又爽脆。
“”
祁有岁慢半拍地回过头,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撑着伞站在几米以外,还有一个戴着平安锁的小雪团子牵着那人的手,身上的银镯和平安锁随着动作散发着轻轻的声响。
“寄安?”
祁有岁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视线落在揪着楚却泽裤脚、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寄安身上,下意识蹲下身,张开双臂示意对方过来,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拢起的眉毛微缓,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
“你怎么回国了?”
“我回来看看爸爸!”寄安许久不见祁有岁,不免起了些许近乡情怯之意,见祁有岁还认得他,眼睛一亮,哒哒哒地奔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了祁有岁的怀里,笑的眉眼都弯起来了,凑到祁有岁脸上亲了一口,撒娇道:
“爸爸,我好想你。”
“是你想我了,还是妈妈想我了?”
祁有岁闻言笑了笑,刮了刮寄安的鼻梁,仗着楚却泽离得远听不到,语气也不免亲昵起来。
他回头,看着站在几米以外、踌躇不敢上前的楚却泽,本想装作没看到,到最后又有些心软,对着对方招了招手。
楚却泽指了指自己,好半晌才反映过来祁有岁是在喊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才走到了祁有岁的身侧。
寄安喜欢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见楚却泽也走上来,拉住他的手不肯松,左一个爸爸,又一个妈妈,高兴坏了。
周围的人都是知道祁有岁和楚却泽之间发生了什么的,本以为两个人会吵起来都,但看见一个和祁有岁有着几分像的小孩子喊着祁有岁喊爸爸的时候,都齐齐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副近似亲子团聚的其乐融融场景,纷纷面露恍惚。
黎涔是最了解内情的,到最后看不下去,怕影响自己高考的心情,索性走开;沈涟一倒不如黎涔想得开,搞不到男人就搞事业,看到时眼睛都红了,半晌气愤地踢了一脚桌子,恨恨离开了。
“寄安,你在考场外面乖乖跟着妈妈,爸爸先进去考试。”
祁有岁在寄安的眉心亲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寄安和楚却泽的那一刻,所有的心慌和浮躁全部如同沉寂的水,再也看不到任何杂质,温声嘱咐道:
“乖乖等我。”
“”寄安回头看了一眼楚却泽,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楚却泽暗示性地朝自己摇了摇头后,犹豫了片刻,面上重新展开一丝笑意:
“好啊!”
祁有岁见此,才放下心来,将寄安放到地上,摸了摸他柔软的脸蛋,笑了一下,小声问他,“寄安,你相信爸爸能考好吗?”
寄安闻言,想了想,抠了抠手指,诚实地摇了摇头:
“寄安不知道。”
“连安慰爸爸的话都不肯说吗?”祁有岁故作伤心。
“不是,不是的,”寄安有些急了,结结巴巴道:“我是,我是觉得,考试,应该特别特别难。”
寄安经常看到楚却泽熬夜学习的场面,有时候,楚却泽甚至从早到晚,饭都不会吃,就一直靠咖啡续命学习。
因为学校的学习规则,楚却泽选择了连续跳级,但与之相对的,他要面对提前到来的各种测验和考试,才能提早结束高中生活,进入大学。
寄安见过楚却泽复习到崩溃又咬牙继续学习的场面,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天底下所有的考试都很难,
“我不想说爸爸能考好,不想给爸爸太大的压力。”
寄安说着说着,眼底都泛上了泪花,哭唧唧地去贴贴祁有岁的脸蛋:
“爸爸不要伤心,如果爸爸没考好,以后寄安替爸爸考。”
“”祁有岁闻言,愣了愣,抬头看向楚却泽,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楚却泽未免将寄安教的太乖巧了。
楚却泽在北国又要学习又要打工,还要照顾寄安,所以人理所当然瘦了很多,也成熟了许多。
他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随即将寄安牵回自己的身边,低声催促祁有岁:
“时间快到了,快进去吧。”
“”祁有岁闻言,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伸出指尖在楚却泽白皙的脸上捏了一下,随即跟着祁轻筠和钟雪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感受着脸颊上轻微的痛意,楚却泽顶着被捏的微红的脸蛋,盯着祁有岁进入考场的背影,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有些不明所以,迟疑地心想——
有岁刚刚是什么意思?
“妈妈,我们要去看外婆吗?”
寄安抱着楚却泽的小腿,眼神水汪汪的,亲昵地去蹭他的衣角,像个动物幼崽,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完爸爸,我们去外婆在的医院好不好嘞?外婆会不会病的很重?要寄安给她带好吃的吗?”
“没事,你不要操心这个,有妈妈在。”
楚却泽回过神,将寄安抱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缓声道:
“外婆病的不重,寄安不要担心。”
“等陪着爸爸考完试,妈妈就带寄安去见外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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