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私情
“林晴朗疑似耍大牌,连日矿工致剧组停摆,工作人员发文控诉秒删。”
付南茵到达方山剧组前,相关负面消息开始扩散。她迅即把链接转给宋辰,要他立即联络姜姜处理。等见到林晴朗时,网上舆情已经反转,工作室放出就医照片进行辟谣,剧组和工作人员公开道歉,同组演员证明她拍戏刻苦,小太阳发电站(林晴朗粉丝后援会)声援“姐姐健康第一”,“林晴朗住院”也挂上热搜。
她本人早已出院,烧也退了,只是没有精神。见到付南茵,抱住她就哭,边哭边骂许若婧。“我们小瞧她了,看着挺老实,其实是个狐狸精,把顾承临勾得快没魂了。他这次铁了心要跟我断。”果真是因为他们。收到顾承临“断交”通知后,她私自离开剧组找他挽回,被拒绝后就生起病来,前前后后折腾快一周,全剧组干等她开工。
“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俩,该打该骂,随你出气好吗?”付南茵板起脸。林晴朗眼泪落到一半,哭声戛然而止。“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她反问。“不好好工作,感情用事,爱冲动……我错了。”认错态度良好。“茵茵,我真的只有你了。”
“嗯。”她当然知道。昨晚看到顾承临许若婧的瞬间,她就明白没有其他人不会帮林晴朗了,所以她必须得跟阮时言和好。面对她的委屈不甘和全心依赖,自己才能有底气说出,“放心,有我在。”以前,凭着无知者的无畏和热心肠的仗义,林晴朗把保护付南茵视为自己的责任。现在,她们的角色该变一变了。
这么多年,林晴朗其实没怎么变,牟足劲装出精明厉害嘴脸,内里是个毫无城府的纸老虎。付南茵跟她相反,做了二十几年听话顺从的好学生、好公民,早已明白,单靠一腔赤诚或者所谓感情,走不通人生这条路。尤其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人人都是火中取栗的猴子,最终是被烧死还是尝到甜头,决定权并不在猴子手中,而是背后那些看不见的大手中。他们推杯换盏、谈笑博弈,轻松决人生死、定人命运,跟他们相处需要技巧,而非感情。
“茵茵。”她回过神来,迎上林晴朗含着水雾的双眸。两人挨得极近,鼻头几乎相碰触,付南进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我想你了。”发烫的手顺着衬衣下摆滑进腰间,像熨斗一样带来阵阵灼热和电流。口齿间有淡淡清香,是她熟悉的草莓味。刻意嚼了口香糖,付南茵暗暗地想……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本该畅游在大海里的两条鱼,被名为命运的巨浪拍打到大陆上的泥水里。太阳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地表被晒得龟裂,水洼的水蒸发殆尽,两条鱼犹自噼噼啪啪地翻跳着。失去赖以生存的水源,为避免被晒成鱼干,它们紧挨着互相吐水泡,用口中仅有的一点点唾沫湿润对方身体,使对方能够苟延残喘地活着。
大学选修课上,被老师问“何为相濡以沫”,付南茵揣摩着庄子超绝入神的哲思,答以高谈阔论,玄之又玄。多年后一刹那,对着投影幕布上两个抵死交缠的躯体,思绪被顿悟击中,答案如此简单,她们就是相濡以沫啊。
哗啦。
姜姜点到为止,关掉视频,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进来。付南茵忍不住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强烈光线。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们两人,沉默的对峙充塞每一寸呼吸的空间。
“要我做什么?”付南茵率先败下阵来。
“付小姐放心,我从不做威胁人的事。”她今天少见地化了浓妆,柳眉斜飞,朱唇皓齿,利落的西装长裤,显是才从杂志采访现场下来。林晴朗电影拍摄结束后,她也正式复职,比以前更受重用。“只想跟你讲几句道理。”
“洗耳恭听。”付南茵仰头看她。
“人要想活得舒服,得找棵大树依靠,靠它遮风挡雨,靠它获取果实,作为交换就得全心全意维护它,修理残枝、清除杂草、输送营养。大树越来越茂盛,才能更好地庇护大家。我们这些人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同一棵大树,就是一个team的人,希望付小姐能有团队意识。”她是经验丰富的谈判大师,时刻关注对手的反应,根据她的反应徐徐深入。“我们都是给阮先生打工的人,只是职责分工不同,有人负责生产,比如我和宋先生,有人负责消费,比如付小姐你。我们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付小姐使阮先生不开心,我和宋先生的工作就不好做,林小姐的事业也会受影响。所以,像樱花宴那天的‘失误’,希望不要有第二次。你真的不愿配合,也请提前跟我说,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说完了?”付南茵站起来,接过她递来的存储芯片,掰碎放进包里。“姜总的忠告我收到了。希望你没有备份,有也没关系,同一件事我不会受第二次威胁。”
姜姜摊了摊手,表示你爱信不信。“既然这样,我就再啰嗦一句,你还是尽快整理好吧。若被阮先生瞧出端倪,倒霉的可是林小姐”
“多谢提醒。”
付南茵强作镇定的面具,在踏出公司大门的那刻,瞬间分崩离析。手脚冰凉,牙齿打颤,心脏膨胀得几乎要从身体里挤出来。她迷迷糊糊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像开冰箱门一样抓住侧沿往后拉,左右两边连续试了十几次,耗尽全身力气也没把它打开。
“咳咳。”男生扫了付款码,取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她。“喝水吗?”
又是他。算上看剧,这是第四次见到萧恒,每次他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蓬松短发染成浅蓝色,刘海柔顺地贴在前额,好看的三白眼掬满甜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配上白色衬衣、九分裤和帆布鞋,分明是明朗耀眼的大学校草。
“啊……”
付南茵手比眼快,口比心快,掐住他下巴,冷脸问,“还想吃葡萄吗?”
扑通!一瓶水掉到地上,滚到付南茵脚边。他眼珠子随着瓶子咕噜噜转,上牙齿咬住下嘴唇,红着脸摇头,“不敢了。”
演技可真好。付南茵放开他,弯腰拿那瓶水,早有人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阮先生来接你。”她跟随宋辰的视线,看到不远处梧桐树下,阮时言正对她挥手。宋辰拧开盖子递给萧恒,接过他手上那瓶打开后自己喝了。付南茵走出十几步,没忍住回了头,却见宋辰正用手指摩挲方才被她掐出印子的地方,萧恒半仰头少量地往嘴里送水。她快走几步,扶着树吐了起来。
“怎么了?”
“阮先生。”她反身抱住阮时言,哭得抽抽噎噎。“我怕。”她近来领悟出同他相处的正确方法,即将最真实的自己剖开做献祭。“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那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被逼着走上的路多么黑暗与绝望。她害怕了。害怕像抹布一样被传下去,从阮先生到宋先生、顾先生、王先生、李先生、赵先生……从崭新纯白到污秽不堪,直到变成路边的垃圾,人人都能踩一脚。命运巨浪袭来,她毫无还手之力。可怕的是,阮时言竟是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她求他不要把她抛回大海中,求他做她尽可能长久的避风港。
他神色暗了暗,捧起宿雨浸润的桃花,用拇指轻碾泪痣,透过她望断痴梦。
“当然,因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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