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石悦
驱车直奔维莱疯人院。
莱市西北角,维河上游。一望无际的稻田中,突兀地矗立着一座高门大院,院墙高五米,墙头遍布铁丝网。远看更像监狱。
比预想中的要顺利。院方没盘问她是谁,听她说明来意后,就带她去见石悦。
“她是两年前来的。当时病得很重,发作起来见人就砍。今年有很大好转。有个年轻人经常来她。他还说,估计这两天会有其他人来探视,果然你就来了。”
“他是谁?”
“说是她哥哥。当时也是他送她来的。”
谢过看护,付南茵鼓足勇气,推开沉重的铁门。
她惊呆了。门后的世界仿佛是梦幻空间。
房间四壁贴着粉色墙纸,地板铺着浅蓝色丝绒地毯,正对门口摆放着一架钢琴,它旁边依此是书架和梳妆台。kawsxdior毛绒公仔、玲娜贝尔粉色狐狸玩偶堆在角落,床边地上散落一地积木零件。
房间的主人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有个男人坐在床边,背对门口,轻声细语读一本书。
“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骇,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读完一段,他才回头,像主人迎客,嘴角荡开笑容。
“来啦。”
付南茵双脚如被粘住,半步也挪动不开。他踱到她身后,关上门,拥着她向前走。
“环境还行吧?”从身后探出头,与她对视,笑意更盛。“你提前适应下。”
她忍不住打哆嗦。连连后退,不小心碰到钢琴,按出两个刺耳的音符。
他反被逗得哈哈大笑。
床上的人被吵醒。她盯着付南茵看了一会儿,忽然抱着胳膊躲到墙角,嘴里直喊“救命”。
“小悦,是我。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阮时言小心翼翼蹲下身。掏出块巧克力,双手捧到她眼前。石悦瞄着巧克力,看痴了,伸手去抢。他双手合紧,把小手包在里面。“我是谁?”
“你是……安东尼?”她急得拿手拍脑门。“不,不对。”
“不急,慢慢想。”他松开手掌,给她剥糖纸。她吃得开心,他看得入神。
吃完后,他用丝巾擦她嘴角的残污,她楞楞地瞧人。突然,攥住他的手,喊道,“小言!”
“你是小言。”
猜对了。阮时言又奖励她一块巧克力。她像找到亲人的孩童,黏紧他撒娇要抱抱。他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此时,像幼儿园亲子活动中的家长,陪“孩子”给玩偶穿衣,一块一块拼乐高。
探视时间结束。看护送他们出去,阮时言问她,最近是否还有别人来过。她说没有。除了阮时言,这两年只有付南茵来看她。
“我不知道安东尼跟你说过什么,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疯子不会作秀。石悦对他的信任和亲近,不可能是假的。
“凶手良心未泯,没有将人彻底杀死,受害人不明真相,或许会对他感恩戴德。”
疑心铸就锥心的剑,刺破自己的喉咙,刺向敌人的软肋。
“你宁可信陌生人,也不信我。”他耸了耸肩,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要听我说吗?”
他去鲛人屿度假邂逅了石悦。那时他跟父亲的关系前所未有地恶化,他是抱着寻求解脱的绝望来到小岛的。在樱花桥上看完落日后,他追着夕阳把自己沉进大海。石悦把他拉了上来。阮时言认定她是上天送来的救赎。对她展开追求。那是他第一次认真争取一个人,一份感情。以前他习惯简单粗暴找契约伴侣。他在她家附近买了房子,跟她当邻居,熟悉她的生活,了解她的过去,争取她的未来。可惜事与愿违。石悦早就有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对他的疯狂追求不为所动。阮时言最终选择了放弃。
“看到她活得很幸福,我也能感到幸福。”他对付南茵说,“只有放下才能被放过。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想通了。”
可是一年后,石悦主动到莱市找他,求他救她爸爸和未婚夫。他们俩合谋挪用了瀛岛扶贫基金5000万,被廉政司提起公诉。阮时言利用关系把他俩捞了出来,作为报答,石悦留在他身边。他们交往两年。阮时言起打算求婚,却又发现她跟未婚夫藕断丝连,还被人拍下床照发给他。他当然气疯了。盛怒之下,派人把他们装到麻袋里,准备沉海。他忍不住看了她最后一眼。就是那一眼让他心软了。他放过了他们。
“她是个好姑娘,我希望她幸福。”他眼里起了层薄薄的雾。
很久之后,他恢复了醉生梦死的活法。竟又在一个意外的地方遇碰见她。沈家宴会上,闯进来一个疯子。满身血污,衣不蔽体,嘶吼着“救命”。阮时言凭声音认出她。他把她接出来,送进医院,后来又送到这家疯人院。
“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付南茵像个局外人,提出看客的疑问。
阮时言当时就派人查。得知她被未婚夫害得家破人亡。未婚夫不仅吞了她家所有财产,害她父母自杀,还把她送给沈议员,换取仕途升迁。那人奸诈至极,后来又拿着沈议员的秘密,投靠他的政敌,也就是现在的郑议长。他在郑的支持下平步青云,一路升到莱市,成为郑系核心人物。阮时言想要动他也不容易。
“安东尼?”
付南茵想起在玉山别墅见到安东尼的场景。
“或者也是我害了她。我改变了她的人生,把她搅进肮脏的世界。”他呈现出千锤百炼后的平和姿态。收回悠远的目光,落回到她脸上。“幸好。还好。”
幸好什么?幸好他找到个替代品。
还好什么?还好她只是个替代品。
他释然后似喜非喜的神情,于她分外刺眼。
“那我呢?”她冷冷地发问。“她是好姑娘,她无辜。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害我?”
阮时言不解。他逼近她,把她挤在车门前。“我没有真的伤害过你。以后也会一直保护你。”像往日惹她生气后哄人一样,语调低沉轻缓。“你不信任我,还装疯卖傻躲我。你看,我也没有生你气。”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反应有些迟钝。
“我又不是傻子。”他语带讥诮。“张嫂教你的吧?”
“你怎么……”她住嘴。阮时言却没继续贬损她,只是小声咕哝了句“她倒是一回生二回熟”。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付南茵没再追问。当时她认为无关紧要。
太阳要下山了。傍晚加深秋凉。她没忍住打了个寒战。阮时言下意识展开怀抱搂她,被大力推开,踉跄后退。
“你还气什么?”他无奈摊手。
付南茵瞪着他,不说话。
无名之火在胸腔乱撞。一年多的心酸悲喜在脑中放电影。甜蜜场景幻化成气泡,五光十色,绚烂多彩,飘在天空中。转眼,它们全部被风吹破。
梦幻成空,都是假的。
“阮先生。”再开口,她慎之又慎。“我要离开你。”
“为什么?”他挑了挑眉,没当真。
“因为……我不想再待在一个人渣、疯子身边。”心头那股邪火控制了她。只为泄愤。“你怎么有脸说没伤害过我?你是怎么强迫我的,你对我的伤害还小吗?”凭什么你只心疼她,我又算什么?自尊心不容她说出来。
夜幕降临。周围寂静得可怕。偶尔几声乌鸦叫,惊得人心里七上八下。
可怕的沉默后,阮时言笑了。这个疯子竟然狂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他边笑边问。笑得她心里发毛。拉开车门躲进去。他紧追不舍,坐上副驾驶。“我遇见你之前,你做过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付南茵心里咯噔一声。
“要我说出来吗?”他耐着性子问。她咬紧嘴唇,倔强到底。他失望地冷哼。“你的故事没说全,我替你补。”口若悬河,无所顾忌,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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