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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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乔敬昀倏然起身,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记忆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会在雨天给小鸭子打伞过桥,会因为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哭湿半条枕巾, 她会用颤抖的小手指着电视上被针扎的紫薇哭得肝肠寸断……
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 但她现在竟然利用自己修复父女感情的迫切心情,故意引导自己——
他不是不警觉,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善良温慧的女儿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什么意外让你和齐凤珍结婚,这对我也并不重要,”南倾低头取下身前的蝴蝶胸针, 干净的眼眸,淡淡的语气,“只是不理解你把所有问题都归结于我母亲的执拗, 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看到你任何挽回的补救行为, 你突然就消失在我的生活,母亲或许不愿意见你,但我那时候在想念你……母亲离开后,你也说要照顾我, 可我拒绝后,你就再不出现, 你是知道努力没有用所以不努力,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努力?”
她没有乔敬昀说得那么坚强,她也希望在困难到走不下去的时候,有人能够出来帮她, 她一个人走到现在并不是因为她优秀, 而是没有亲人能帮她,只能咬着牙一个人走下去。
她看向乔敬昀, 说道:“你说都是你的错,却又一直在推卸责任。”
乔敬昀闭眼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缓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怪我,一时间不愿意接受我,我都能理解,但你不要这么敌视爸爸,我是真的想要补偿你,以前是时机不成熟,我没办法保护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爸爸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南倾低头笑了笑,神情有些恍惚,她无喜无怒地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静了下,抬起头看向乔敬昀,慢慢地说道:“但我知道我现在并不需要你。”
“倾然……”乔敬昀攥紧了拳,深深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那些所谓的是非对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该背负这些,不和你说的太清楚,是爸爸不想你心中有恨,只想你能快乐一些。”
“可我只恨你。”南倾直直地看他,尖锐的疼痛刺中了眼底,“我讨厌齐凤珍和乔馨然,但我其实没那么恨她们,这个世界我只恨你。”
“然然你……”对上南倾的目光,乔敬昀愣怔在原地,他没想过女儿会这么恨自己,记忆中她是那么的善良,温顺,善解人意……
她从不记仇,难过的事情哭过就忘,高兴的事情总会记很久……
“妈妈说人有选择的自由,所以你有选择新家庭的自由,可我……”南倾停顿了一下,依旧淡淡地说道,“也有恨你的自由。”
“你妈妈……”乔敬昀神色怔然。
“妈妈死了,我不能替她原谅你,也没有原谅你的可能……”她低着头缓了缓呼吸,接着说道,“人活着,什么都有商量的余地,人死了,做什么都是多余。”
乔敬昀双目胀痛,所有的话语都像是哽在喉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女儿早已经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她看起来依旧柔软无依,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孩子。
“不要再来找我,不然你知道后果。”南倾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别给我报复你的借口。”
走出茶楼,南倾拉着挺直的影子,缓步而行,八月的盛夏的阳光火.辣,轻轻摇动的树影落在她半明半暗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路虎前。
“怎么样?”林柯打开车门,拉她进来,随即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凉?”
南倾白着脸,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深深地呼吸,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
林柯忙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怎么了,没成功?没事儿没事儿,他那么大岁数了,防备心重也是正常。”
南倾闭了闭眼,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她,然后喘息着朝她摊开手,露出里面的蝴蝶胸针,最后朝着林柯缓缓露出笑容。
林柯眼前一亮,“宝儿,你行啊。”说着她探身抱住南倾,“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南倾闭着眼点点头,回抱住对方,突然哽咽道:“我都没哭。”
“没错,太勇敢了,棒棒的,别怕别怕——”林柯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怕啊,以后咱们再也不见这人了。”
南倾“嗯”了一声,想笑,眼中却有了泪意。
她喜欢这种感觉,“勇敢”的感觉……
等南倾缓和了情绪,林柯启动车子,往回开:“你把你那录音拷一份给我备份,以防外一。”
南倾“嗯”了一声,在副驾驶上摆弄着电脑,这会儿心情很好的模样,还哼着歌。
“Hush,Little Baby,dont say a word.
Mamas gonna buy you a mockingbird ……”
林柯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无奈道:“怎么还唱上摇篮曲了?”
南倾手上一顿,收敛了情绪:“就就唱着玩,你怎么知道这是摇篮曲?”
“经典童谣,很多国外的孩子都会唱。”林柯随口回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对了,许铭远的道歉声明你看了吗?”
南倾摇头:“说什么了吗?”大概是因为火了,关于她的声音就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好的,但也有很多质疑的声音,说她营销,总在热搜见到她很烦,说她有团队,炒CP,网红脸,各种比美贴,P丑图,说她和真正的明星有壁,南倾又是个敏感的性格,所以也就减少了上网。
“能说什么啊?就是道歉的那些套话呗,都是有模板的,他现在道歉已经过了最佳时机,这会儿被骂惨了,但是话里话外把责任都推给了苏曼,看来是要丢车保帅。” 说着林柯嗤笑一声,嘲讽道,“那个苏曼也是傻的,竟然憋着不出声,我有的时候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啊?
南倾抬起头,不解道:“你说我我理解,但你希望苏曼成什么钢?”
“她不刚起来怎么狗咬狗一嘴毛啊?”林柯理所当然地道。
哦……
南倾重新低下头,放心了。
……
但有人近来却很烦心。
许铭远的道歉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所有人都在骂公司推员工出去顶缸,这事儿要是公司不同意怎么可能会递交到组委会?
还大张旗鼓的宣传直播,真是脸丢到国外去了。
网友骂两人是雌雄大盗,一个偷东西一个助纣为虐。
公司成为了业界的笑话,名誉一落千丈,现在人心惶惶,还离职了几个核心员工,刚招的新人也走了。
对于一个刚刚成立两年多的公司,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重创。
“铭远……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苏曼蹲在许铭远身边安慰他。
许铭远坐在沙发上,抓着头发长叹了口气,他发现这个时候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连技术骨干曾远都走了。
“只要我们挺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一定都会好的,下午我约了陈总,如果能签下合同,足够我们熬过这一段了。”苏曼继续劝慰。
“为什么?”许铭远低着头,笑了一下,“为什么现在还在帮我,我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地方?”
苏曼想说,因为上一次南倾也是这么做的,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林柯说得没错,许铭远喜欢默默奉献的女人,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会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苏曼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过,我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晟远,现在也是一样,道歉声明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好,并不是有意要伤害我,只要我们勠力同心,晟远一定会挺过这次难关,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许铭远闭上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便不再说什么。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苏曼皱了皱眉,却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表现,离“预定”好去谈合同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希望从许铭远这里得到一些正面的反馈。
但他的表现太淡了,既没有对她表现出愧疚,也没有任何感动的情绪。
出了许铭远的办公室,苏曼察觉到公司那些窥探、鄙夷和嘲笑的目光,苏曼的心蓦地沉重起来,她其实没想到许铭远会这么绝情,直接把她推了出去,现在她业界名声尽毁,那场直播直接给她打上了耻辱的烙印,以后无论是工作还是交友都会受到影响。
她不是不怨愤许铭远的绝情,可是已经走到现在,努力了这么久,声誉都没了,绝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如果和许铭远撕破脸,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需要忍,只要忍到许铭远坚持不下去,求助家里,得到助力重生的许铭远,那么她也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不信那时候许铭远会一脚踢开一直不离不弃的她。
但她不知道,许铭远现在心里想的并不是公司,而是南倾。
公司的事情最开始的确很让他烦心,但慢慢习惯了,没有解决的办法现在怎么想都没用。
但是南倾……
他脑中充斥着那天林柯的话。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一旦开了口子,那么无数的细节都会连带血肉一起翻出来。
刚在一起的时候,南倾总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许铭远知道她喜欢二次元的东西,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有一次他心情不好,她又开始说什么咪路先生,他没忍住骂她是发了什么癔症,说自己没给任何人写过信--
他记得那之后,南倾有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没去找他。
就在他检讨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想要缓和关系的时候,南倾又重新联系了他。
他现在心很空,总想抓住点什么,那种不安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头,以前的底气全部都没了,不知道该怎么确认自己在南倾心中的位置。
如果一开始就是南倾误会了,如果她要是知道真相,那么他是不是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他的一场单恋……
这个猜想让许铭远很害怕,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空的——
他想起来南倾不喜欢他抽烟,前些日子他准备戒烟了,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调节好情绪,起身去了茶水间。
许铭远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人,因为公司最近业务差不多都停了,员工就会时不时地聚在一起聊天。
“这样下去,咱们是不是真的要失业了?”
“我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这两天发了不少简历,明天有个面试,你们帮我盯一下。”
他们说的太投入,没人发现许铭远的到来,捧着咖啡茶饮,坐在一起讨论公司的命运和自己今后的打算。
“你说刚提名维京那会儿多好啊?公司氛围也好,真的有一股劲,感觉公司一定会做大做强,等到那时候咱们就算不是元老,那也是资深员工吧,我还梦想拿干股呢。”
“南倾要是不走就好了,苏曼也就没法作妖了。”
“不走?不走免费给人当血奴压榨啊,一分钱工资不给人家开,也没见过这么干的。”
“我也是不理解咱老板是怎么想的,平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怎么就这么欺负人家呢?”
许铭远闭上眼,他站在门口,心中是灰天败地的苍凉,竟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觉得这俩人关系不简单,可不像是员工和老板,说不定啊,南倾是欠了咱们老板的钱,不然她图啥啊。”
“不能吧,南倾哪里像是欠人钱的人啊。”
这会儿突然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原来是发现了门口的许铭远,众人连忙起身,叫了一声许总,然后都低着头一个个往出走。
“纪岚——”许铭远突然叫住了她。
纪岚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以前……对南倾是不是真的很不好?”那时候他想的是一定要公私分明,千万不能出现越俎代庖,乱权的事情发生,他怕南倾会以老板娘自居,所以才会那么做。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既没有把她当做女友对待,也没有把她当做正常员工对待。
他想知道,在别人眼中,他到底是怎么对南倾的——
他需要一些意见,到底应该怎么挽回?
纪岚有些犹豫地说道:“南倾不会是真的欠您的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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