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细雨笼罩繁闹的城,如墨如画。城中一隅里,宋景站一座亭廊之中,双目凝视着眼前的景致。远处朦胧呈现出淡青色,近处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雨雾虽清冷,却敌不过此起彼伏的人声,一派热闹喧哗。
烟雨环绕,两岸一棵棵的柳树青色,细雨飘落依旧摇曳荡漾,婀娜多姿;一艘小船穿过横跨两岸的石桥,游船的倒影浮动于澄澈的流水。
宋景原只是因为这热闹的光景,才站在这长廊。但站着看了好一会,当想要离开时,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恍惚,似有眷恋的东西在来回动荡,突然不想这么早离开。宋景摇摇头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心里突生的一个念头,但也不免在意了起来,只想在这里等等看,不想挪开脚步。
烟雨,长廊,白衣胜雪,谁人不知,益城宋郎,翩翩公子,举世无双。宋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如诗意的景象不负春光不负人。宋景沉浸于思绪,却不知自己身影在过往之人眼里比这景致更胜一筹,与这美景,相映相成。
“那人便是宋景?气质翩然,看模样倒是不负才子的盛名。”华亦戈说道。
“话倒是不假,那亦戈觉得我与那宋景又如何”厉宁白见华亦戈如此评价宋景,不禁有些吃味,遂转头望向华亦戈问道。
华亦戈本不想作答,但奈何厉宁白目光灼灼,一直看着她,似乎是等不到她的回答就不会挪开。便说道:“你要听实话?空有一副好皮囊,于我而言不过与一根枯木无异。”
华亦戈不喜厉宁白带着调戏的意味的语气,此刻的他越是亲昵,在华亦戈记忆中呈现出的厉宁白模样越是让她显得混乱不堪。
听了华亦戈的这般评价,厉宁白略微一愣,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光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厉宁白也并不恼,此时此刻能与华亦戈携手流连于这令人沉醉的景致,心情倒也愉悦,即使是自己使了些小心机。
又过了好些时候,那艘穿过横跨两岸石桥的小船渐渐行驶到眼前,正好在华亦戈他们与宋景中间,一时隔开了他们的视线。船头只见一位划着船桨的船夫,悠闲的划着小船,只是船上未载有任何的客人。
宋景的视线从这小船出现起就停留在上面,它飘然驶来,又悠然离去。那船行虽然走得很慢,但看着眼前这船闯入眼帘又渐行渐远,宋景的心不知怎么的就随着船儿远去慢慢陷入了一片空寂,周身即使人来人往,却只有自己苍凉无措。宋景有些无奈轻叹,好像是什么不见了,自己到底要在等什么?
此时已到了晌午,烟雨也渐渐停下,天空变得亮了一些。有两个孩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在相互奔跑嬉闹,离宋景很近,打闹发出欢闹的声音不免莫名让他感到有些烦闷。
宋景正要转移视线看向他们之时,其中一个小孩兴许太过专注打闹,未看前面的路,跑着跑着便不小心撞到了宋景,手上的糖葫芦正好弄到宋景华丽的衣衫。
身上的洁白的衣衫顿时留下暗红的痕迹,而那糖葫芦也因此从孩童的手中脱落,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地上的尘土。
那个孩童见状,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糖葫芦,又看了看沾在宋景衣服上的污迹,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想哭却不敢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能委屈的撇着小小的嘴巴瞪大了双眼,快要哭了的样子。
稚子顽皮,不过无心之举,宋景倒也未觉得有什么,但心绪早已扰乱,而显然此刻的场景让这落寞感更甚,只觉得周遭开始变得百般无趣起来。
另一个小孩兴许见到闯了祸,上前拉着那个小孩飞快地跑开了,藏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宋景未顾及衣物上那暗红的痕迹,只是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糖葫芦,沾满了尘土,那一抹红色显得肮脏不堪。他平白想起了一些事,记忆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事,还有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原本明亮柔和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气质也变得冷冽起来,但面上却是异常的平静。
“宋景,宋景!”拥挤的人群之中,突然探出一人连连高声呼唤,向着宋景走来。
宋景听见有人叫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不禁暗自讪笑,只是一个错觉,就被迷了眼,沉迷在其中不知时间,那些记忆出现,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宋景转头看向呼唤之处,不再留恋那个念想,目光巡视人群见到了在这之中叫唤自己的人,那是自己一位友人,交情十分要好。
“远远就看到了你,啊,这里的景致真美,但这美景那有你好看!”友人一如既往般开玩笑道。
“人那有美景好,美景不会变,但这人总是会变。”宋景意味深长道,只是语气很淡。
见宋景这般作答,友人觉得有些奇怪,只能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莫怪,莫怪!”友人突然觉得宋景有些疏远,气质也不同往日那边柔和,甚至带着冷意,但有人又不禁摇了摇头兴许是错觉,虽说宋景向来随性但性子却是十分温良和善的。
二人又相互寒暄了好一阵,友人更是觉得今日的宋景甚是奇怪,带着违和感,但又无法说出那时什么。因为今日是明祭之日,今夜各处将会十分热闹,他就想到别处看看,便提出离开此处要去往另外一处。
听到友人要想到别处,宋景留在这里兴致已然全无,只是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便说要一同离开。
离去之前,宋景又回望了一眼那荡漾的小河。恍惚有一瞬,仿佛看见了那缥缈的身影,但实际那里空无一人,心上很是失落,但还是随着友人一同走进往来的人群中,身影渐渐隐去,直至不见。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站在这座亭廊前观赏河两岸的景色,只是景色依旧,但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华亦戈不禁微微皱眉。“这似乎不像是你说的那般才子佳人在这临水亭廊相遇的故事,在这只看到了宋景,那名唤做祁萝的少女并未出现,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我们看到的确不是一场邂逅相遇,这世上那有那么多美满的故事。话本上是佳偶天成的故事,但无奈现实却不是这样。宋景在这临水亭廊等待他与祁萝的相遇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一生,而每一次友人的出现都是在宣告他的等待落空了。”
“相遇,等待,落空,这是为何?”华亦戈脸上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厉宁白牵着她的手,很温暖,可是有那么一瞬她看到了他眼底下藏着一片冷寂。
“这一切自然是有因的,只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想必你已经察觉到了吧,在你初见宋景时,他举手投足都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但在知道祁萝不会出现时,他周身的气质变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是十年之前与十年之后的宋景。”
“十年之前与十年之后的宋景?”华亦戈的确察觉到宋景发生了变化,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一前一后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你的意思是同一时空,同一地点刹那之间,宋景已是十年之别?”
“是。”
“这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解答你这个疑惑之前,难道你就不好奇此刻的祁萝在哪里吗?”
华亦戈环顾了四周,人来人往,周遭有许多明媚的少女,既然宋景怎么说,那她应该是不在这里的。“看这人群之中应该不会有她,她未来这,是在这城中的某一个角落?”
厉宁白摇摇头,“并不是,她不在城中,你跟我来。”说罢还未等华亦戈做出反应厉宁白便起身,拉着华亦戈走进人群中。亭廊上本是应该十分拥挤,但在二人走到之处却无比的顺畅,往来的人群变成了背景,逐渐化成虚影。
亭廊,小桥,流水也在消失渐渐化成一片山林,林中有个连接山上的台阶。不过一会,厉宁白与华亦戈就站在这台阶尽头之处。
“这里是?”华亦戈有些不适眼前的变化,这里人烟稀少的样子,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寂寂寥寥。
“这便是宋景在等待祁萝时,那时的她所在之处,或者说是她一直所在之处。你顺着台阶看去,很快就会看见她。”
华亦戈看向四周,此刻也是清晨,天空飘洒着零零稀稀的雨,林中白气环绕,分不清是雾还是是雨,尽显出沉寂的气息。这烟雨已然持续下了好久,但却未见有停止的迹象。
通往山上的道路,此时空旷无人,只留下一排排带有个小坑洼的石阶,里边积了些许的水,半浊不清,好像被刻意抹掉了人走过的痕迹。远处山顶上似乎有寺庙传来钟声,空灵悦耳,但传到此处只能听见轻微的回响。不久,在这一片湿雾之中,出现了一抹淡青色的身影,那是祁萝。
祁萝独自一人走在这石阶之上,步伐缓慢,白皙的面容平静又清冷。她身上衣裳略被打湿,长发散乱在胸前,半干半湿,衬得脸上愈加苍白。
她已经走了很久,走了很远的路,走到她已经忘却了时间,一路上都未见有行人,她就孤零零走在着阶梯,至下而上。她想要到达一个地方,可是却突然忘记那是哪里。
前头远处迷茫一片,不知是否是自己所要到达之地,此时正处在这雨雾中,被阻碍了视线,有些看不清。
祁萝隐隐在背后听见有人在叫唤的声音,声音温婉,回旋在寂静的长阶中。“祁萝——”
祁萝未停下脚步,又走了一小段路,叫声越来越近,耳边可以清晰的可以听到。祁萝前进的脚步有些迟疑,是叫祁萝吗?
这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却不想应答。她的意识仿佛是在朦胧状态,她记忆中自己应该是在一艘小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走在这石阶之上,一身青衫,独自一人。
她不想应答,可是还是回应了。她转过头,只见在阶梯下不远处一女子撑着伞向自己走来,不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她只知道来人是个女子,但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在这山下中走了如此久,曾未注意到也还这么一个人。
女子一身红衣,但那红色却红的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沾染上的红,脚底下是素白的裙边沾染了些许污泥,可以看得出来,她也在雨中走了许久。
这里原就有些僻静,又逢雨天,往来的人变得更稀少,在这一片冷寂之中,两人同为女子,一样是独自一人行走,同样是像藏着心事,只是不知为何忧愁,为何哀伤。
红衣女子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祁萝面前,不语,只是把手中撑着的伞移到祁萝上方,遮住飘落下来的雨。
“怎么了?”祁萝神情淡然,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笑了笑,还是不语,拿起她的手把手中的伞递给她。祁萝接过伞,心中很是疑惑,欲要开口询问,眼前的女子却突然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抬眼抬眼望向四周,冷寂的石阶上只有自己的身影。
祁萝神情又恢复茫然,女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祁萝没有一丝的惊讶,拿着手中的伞,又继续往前走,走在这不知终点的石阶上。
似乎又是走了许久许久,眼前又出现了一名青衫女子的身影,只是这次那女子是走在她的前边。祁萝抬眼笑了笑,向女子呼唤,但不知为何口中喊出却是“祁萝”二字。
前面的青衫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祁萝走向女子眼前,望向女子,却如同失神一般,笑了笑,下意识的便把手中的伞递到女子手中。
在交给女子伞的一刻,祁萝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变成身着一袭红衣,红得刺目诡异。
台阶上又只剩一个人的身影,女子望了望前方,又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唤“祁萝——”
没有尽头的台阶,一伞,一人,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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