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譬如,身为渔女的薄妩为何会出现在突厥的队伍里?
据薄妩亲口说,她是在打渔回去的路上,被进京贺拜的突厥王子相中了美色强行掳走,但突厥王子把她放在身边,却只让她做了个端茶倒水的侍婢。
再譬如,许校之既与突厥王子密谋,不会看不到突厥王子身边伺候的薄妩,前世他为何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为自己的性命多添一道筹码?
抑或是,薄妩不经意露在她眼皮底下,全权是他一手安排的?
无数种假设,无数种猜想,都没法推演出真正的事实。
薄如烟直觉薄妩有鬼,但依然琢磨不定。
但有一件事薄如烟很确定,那就是薄凤不重血脉亲缘,只衡利弊,薄妩初到盛京连地形都不太熟悉,竟然能打动薄凤让薄凤为她撑腰,其人必然颇有城府。
薄如烟甚至怀疑,薄妩跟薄凤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而让她做了牺牲品。
想到此处,薄如烟不愿再深想下去。
恰是此时,碧摇端着一碟红豆糕走了进来,她瞧了一眼地上的狸奴,略有些惊疑:“殿下不喜?”
薄如烟敛起心思,眉目淡淡:“一只畜生,谈何喜不喜?”
碧摇一头雾水,更为疑惑,平时薄凤送东西过来,她可是一定会让人收好。
只不过,区区一只狸奴而已,还不至于让人深思,碧摇将狸奴赶到一边,用手帕包着给薄如烟拈了一块红豆糕。
薄如烟接过,垂睫问:“胭醉呢?这两日为何没有看到她?”
碧摇巧笑嫣然:“陛下您忘啦,您把胭醉姐姐派去了赵尚书府,教赵尚书府的三小姐规矩,过两日才回呢。”
薄如烟:“哦?”
她竟忘了。
又闻碧摇说:“因那赵三小姐对柳大小姐出言不逊,您赶巧经过,说赵三小姐如此嚣张跋扈有失体统,是以让胭醉姐姐去尚书府好好教导她规矩。前段时间,赵尚书动不动就弹劾您呢。”
薄如烟:“……”
不愧是三年前的事,她居然一点都记不得。
薄如烟微蹙秀眉:“赵尚书与我向来不大对付,我记得他是第一个上请奏折,让我搬出翊华殿的人,他弹劾我未必是为了他的女儿,不过那位赵三小姐出言不逊时又说了些什么?”
碧摇咳了一声,不大情愿:“殿下,这个就不问了罢。”
总归是那赵三小姐说话不好听,触了她的霉头,如今罚也罚了,再听过去的话没什么意思。
薄如烟好像对这件事又记起来了一些,说:“她是不是骂柳大小姐老姑娘?”
碧摇一脸一言难尽,屈膝跪坐在薄如烟的脚边,给她边捏膝盖边说:“那柳大小姐不过双十年纪,没嫁岂不正常,那赵三小姐听闻她同自己一样有望入选,便这样出声讽刺,岂非跋扈?”
顿了顿,她又小声嘟哝:“况且,人都是会老的,谁不经历这一遭?”
薄如烟笑笑:“把胭醉叫回来罢。”
就为这么点小事,巴巴把人派到人家府里教训,实在很不大气。
薄凤她都懒得管了,还管她的妃子干嘛?
碧摇不赞同的摇头:“殿下,胭醉姐姐难得找到机会替您出气,您就由她吧,况且那赵三小姐的嘴巴本就是坏极了。”
要说大龄不嫁,谁还能大得过薄如烟呀?
时值琼国国运昌盛,世间民风极其开放,女子们均以薄如烟为楷模,不思嫁人思读书,百姓们也争向皇家看齐,富养女儿引为美德,形成了一股晚嫁之风。
柳大小姐便是受此股风气的影响。
而柳大小姐不过才双十年纪,薄如烟已二十有三了。
碧摇正是气在这里,才不肯让胭醉早回来,盼她好好折磨赵三小姐两日。
薄如烟好笑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无法,碧摇只得起身去殿外,让人把胭醉叫回来。
午时,外头响起一声“殿下”,婉转清柔的女音就像是林间歌唱的黄鹂鸟,隐隐隔着几堵门墙就令人心旷神怡。
薄如烟霍然坐直了身子,朝紫色帘帐处望去,只见一抹水绿色的身影款款走来,素手拨开散落的珠帘,露出一张标准的杏眼鹅蛋美人脸,盈盈一笑,风情荡漾。
她福了福身,扭动着妙曼的腰肢,一双水灵灵的美眸仿佛会说话般——
“殿下,胭醉不辱使命。”
“胭醉!”
薄如烟从榻上站起,眸中险些闪出了泪花。
是明媚美丽而非死气沉沉的胭醉啊!
前世,她的病拖得太久,胭醉和含春为了给她续命,一个出卖自己的尊严,一个出卖了自己的身子,那日日压在头顶的绝望,令胭醉肉眼可见的容颜枯萎,早已不复眼下之神光。
那时薄如烟便想死,但没死成,胭醉抱着她大哭了一场,求她不要再寻短见,她才苦苦的撑着。
而今,她又见到这么好的胭醉了。
碧摇未看到薄如烟眼中的泪,道:“胭醉姐姐,殿下可想你了。”
胭醉扶着薄如烟,与薄如烟对视,忽然泪水汹涌:“公主,您……”
薄如烟对她点了点头。
胭醉便哭了。
两人一个眼红一个垂泪,叫碧摇颇感意外,她满腹疑惑的上前,给薄如烟递了帕子。
薄如烟执着帕子给胭醉拭去,而后恢复冷静道:“碧摇,替我给陛下拟道折子请求辟府,本宫想搬出皇宫去住。”
碧摇万分错愕:“殿下?”
“碧摇。”胭醉也叫了一声,“听殿下的罢,马上娘娘们入主后宫,这后宫没有殿下的容身之地了。”
碧摇堪才明白其中缘由,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薄如烟拉着胭醉说话。
原来自己死后,胭醉和含春皆是殉主,胭醉醒来发现自己在尚书府,很快明白了当前情况。
胭醉本想,若是薄如烟未重生,她就装作自己无所知,待来后慢慢给予薄如烟暗示,让薄如烟明白自身处境。
却没想到薄如烟也重生了。
胭醉忧愁道:“含春此时还未入宫,便不叫她入宫了吧。”
薄如烟不假思索,轻轻颔首:“薄凤未必会同意我辟府,先不叫她蹚这趟浑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接她到身边来享福。”
若与前世无差,含春还应是将要参选的秀女,因受妃嫔们的为难,被薄如烟要到了身边,这才留在了翊华殿。
薄如烟道:“待明日我亲去户部走一趟,把含春从秀女名单里划去,她好好一个官女子,没得在我身边做杂役。”
“殿下,万事有胭醉陪着您。”
胭醉想,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薄如烟的。
……
诚然不出薄如烟所料,薄凤把她请求辟府的折子驳回来了。
批复的奏折上仅有几个大字——
棠棣之花,何以分家。
当真是霸道极了。
薄如烟头疼欲裂,将折子拿给胭醉看。
胭醉心头一凉:“公主,该怎么办?”
薄如烟凉着眸,沉稳道:“无碍,我这便传信给听风阁,让安插在各大官员府中的眼线活络起来,推波助澜一把。若是百官以罢朝做要挟,这长公主府是不修也得修,兴许我们还没找到薄妩,就顺利脱身了。”
胭醉堪才想起此时薄如烟长公主的身份还没被褫夺,手中的权力也未被收回,那听风阁是薄如烟一手创立的情报组织,前世在助薄凤扫除障碍时起了不少作用呢。
只是,在薄如烟假公主的身份被拆穿后,这组织也归了薄凤所有,让人心疼不已。
薄如烟同样想到此处,讥诮一笑:“这回,我的好皇弟总该痛痛快快的放手了罢。”
-
次日,金銮殿上,大臣们纷纷进言要为长公主于宫外另起府邸,直道陛下若是再不遵礼制,愿以头抵柱以表决心。
年轻的帝王高坐龙椅之上,十二根冕旒遮住了他的眼,一旁侯着的张海忠别目看不清帝王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天子身上的气压愈发的低。
直至朝中地位最为高尚的林相站出一步:“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嗓音寒冽:“准。”
而后,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朝寂静。
张海忠高声唱了一句:“退朝。”
大臣们得到满意的答案笑弯了眼。
……
皇帝直去了翊华殿,张海忠跟在他后头,小跑都未能追上他的脚步,这架势像是要兴师问罪。
但他真到了翊华殿,却在殿外站了一会儿,驱逐了浑身寒意,方才沉步踏了进去。
他见到了正在看书的皇姐。
皇姐是个美人,倚在榻上素手执卷的样子也是极美的,她只手轻抵额头,衣袖滑落至手臂,露出一截皓腕,端是一副悠然闲适的姿态。
而那熏香袅袅,浮动一室馨气,使人心旷神怡,薄凤忽然不想打扰。
但薄如烟已有惊觉,搁下书卷抬首看来,便是温柔一笑:“凤儿。”
薄凤嗓音嘶哑:“阿姐。”
而后,他快步上前,蹲身在榻前,仰着桀骜又俊美的面孔,满是委屈道:
“不离开凤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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