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看完了宅子,薄如烟便命人打道回府。
胭醉仍是担忧:“那陛下会同意么?”
薄如烟说“不会”,但丝毫不急,指尖拈着一缕长发,笑意愉悦又明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总该知道,我这个阿姐是自由自在的人,非他手中的筹码或棋子。在薄妩没找到之前,我永远是他阿姐。”
胭醉方才心定,眉开眼笑:“殿下所言极是。”
薄如烟早有规划道:“介时我们搬进榴园,把榴园的杂草一应拔了,清出一块空地给你做苗圃,你若喜欢种药便种药,喜欢种菜便种菜。”
胭醉大喜,那谢王府的榴园可是好大一座园子,庭前还栽种了好些石榴,她连道:“那奴婢还想再养几只鸡。”
“再养几只兔子。”
薄如烟含笑执着书卷说。
胭醉便对未来有了不少期盼。
前世,她们住在清芜院,连有个能遮风的地方都难觅,哪儿有地方种菜种药,困难的时候险些连野草都拔着煮。
虽说长公主府里事农传出去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薄如烟知她们皆是苦怕了,这么做能让人心安。
随后,薄如烟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仿佛是哪家在做烧鹅,浓香不绝。
她拨开一片窗牗紫帘,斜眼一瞧,便见马车刚好经过芙蓉醉。
这芙蓉醉在京都有些名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生意十分兴隆。
此时将临饭点,不少食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那二楼凭栏处更是有锦衣玉带的公子们在饮酒,还请了乐伶弹琵琶助兴,小曲缠绵婀娜。
薄如烟心中一动,忽然改了主意,叫停了车夫,道:“此地稍候。”
胭醉疑惑问:“殿下不回宫用膳了吗?”
薄如烟放下手中书卷,淡然莞尔:“难得出来,莫非你就不想吃些新鲜的再回去?更何况,此时此刻陛下应该也准备用膳了。”
胭醉捂嘴一笑:“的确,那便不能坏了殿下的胃口。”
语毕,她替薄如烟掀开车帘,扶着薄如烟缓步而下。
马车铃动,骏马扬蹄,随行的宫人侍卫皆恭立于车旁。
其中一人疾步躬身上前,待薄如烟伸脚时,屈膝跪地,任其踩踏。
顿时,长长的裙裾曳出云波,宛若一抹流过的彩霞,薄如烟提起裙角,莲步轻移,却闻芙蓉醉二楼传来笑语喧哗: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好大的派头!”
“自先帝推崇民政仁政,已有许多年不见贵族用人凳了,不知小娘子何等出身,竟敢这般逾制?”
“小娘子这习惯还是早日改了为好。”
……
薄如烟挑了下眉,稍作仰首,一眼便认出这芙蓉醉二楼凭栏处都有几个谁了。
官员之子聚会,好生热闹!
胭醉无语:“多事!”
只见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扶着栏杆的褐衣公子向下俯瞰,眯着眼勾着唇角:“小娘子,我瞧你出身富贵,却如此逾越,怕是初来乍到不知盛京的规矩,我们盛京可最讲身份了。”
“纵是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没点倚仗,可是很容易为家族招祸的。”
薄如烟心中有数,不恼不怒莹莹一笑:“公子之言令人惶恐,不知公子有无指点,若想保家族平安,该去投奔谁呢?”
啧。
这美音……
动听极了!
褐衣公子一派心旌荡漾,酒也未有心思再饮,随手将之搁到桌旁,而后朝薄如烟勾了勾手指:
“你上来,我告诉你。”
薄如烟默了一默,美眸里透出一丝兴味:“好啊。”
胭醉小声惊呼:“公主!”
薄如烟轻轻按下她的话:“不必惊慌,陪他们玩玩罢。”
胭醉愕然,她忽地想起先帝尚在世,薄如烟贵为帝室明珠,可是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即便折了皇后娘娘的凤钗,剪了友亲王的胡子,跟太傅叫板拍桌,也未曾受过半分惩处。
如此想来,薄如烟过去玩,倒霉得还不知道是谁。
胭醉扑哧一声,用帕子掩面,藏住坏笑。
与此同时,二楼露台雅间里也是一片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子安,你真这么叫她上来了?一会儿裴兄回来看见了可得不高兴。”
“裴兄被咸宁郡主的侍女叫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想必是不会回来了。”
“而且你们莫慌,我只是叫她过来吓一吓她,解了闷,即刻放她归去。”
“哎,子安,你这点不着调的兴致啊!”
……
话说间,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那女子竟真携人过来了。
于是,公子哥们齐齐收伸敛声,坐直了身体,表现得无比端方。
哗——
胭醉替薄如烟推开了门。
薄如烟语调妙曼:“诸位公子安好。”
公子哥们故作矜傲一望,险些把眼睛给看直了。
却见两张清尘芙蓉面露于人前,一位宛若芍药,一位宛若风荷,绝色可人。
后者只是可人,前者便当真是天香国色了。
一名公子忍不住吟诗道:“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1]。”
这石榴裙浓极艳极,织着金线,粲若云霞,映着女子雪白的肌肤,着实能把人看杀。
更何况,眼前这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线玲珑,宛柳扶风。
薄如烟微微一笑:“此句诗文用在我身上,怕是不妥。”
那公子自知才华不济,涨红了脸,不敢再多瞧薄如烟一眼。
“小娘子生得肤白貌美,属实是活色生香。”褐衣公子刘子安也没料到自己随手一叫,就叫了个绝世美人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空缺的席座,“娘子不若入席,与我们共饮几杯。”
薄如烟未动,目光流转脉脉风华,她一身优雅从容玉立,轻启红唇道:“男女不同席,我上来只是为了向公子讨教。”
刘子安尴尬咳了一声,继而似笑非笑道:“盛京除了陛下,要说谁敢称第二,旁人不敢称第一,当然属定国侯府了。在下刘子安,大理寺少卿之子,自幼与定国侯府的小侯爷相识,可以说是与亲兄弟没差。你若肯入席与我们同饮一杯,我自是可以为你在裴小侯爷跟前美言几句,叫他免了你今日张扬的灾祸。”
胭醉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听到某个人的名字,深感晦气,心中暗啐了一声——
人渣!
薄如烟对定国侯府四个字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素指拨了拨垂落在颊侧的耳珰,那折扇式样的金耳当端的是小巧精致,她笑了一笑:“是吗?那真是谢谢公子了。”
刘子安顿时心热不已:“那小娘子你……”
“我这就去寻裴小侯爷吧。”薄如烟说,“我与公子一面之缘,怎好劳烦公子替我美言,不若我自己去寻他,公子以为如何?”
刘子安岂敢真叫薄如烟去寻,他不过借了裴琅的势,裴琅若知晓,还不拿他问罪?
霎时,他从席间起身,无不紧张道:“裴小侯爷身份高贵,岂是寻常人说见就见的?”
“如此说来,我想见裴小侯爷,还非得公子引荐不可?”
“正是。”
“那就有意思了。”薄如烟漫不经心的勾起红唇,“裴小侯爷虽为朝廷勋贵之子,可他目下既未袭爵,又无功名在身,怎么就那般难见?莫非我往侯府送拜帖,他还能置之不理?”
“嘁!”这回不等刘子安开口,另一位公子便抢先说了话,“往侯府送拜帖的人多了。”
他悠悠看了薄如烟一眼,目光嫌弃而又挑剔,仿佛薄如烟是什么不值钱的货物。
等上下打量完毕,他方才继续说:“仅凭你这两分姿色,是入不了裴小侯爷的眼的。”
薄如烟眉尾一扬:“哦?”
“想进定国侯府的大门,还是下辈子吧!”
此话掷地有声,足以绕梁三圈,公子哥们皆以为薄如烟会羞愤掩面而去,却不料自她身后,传来一声——
“长公主殿下!”
霎时,雅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嗔目结舌。
什……什么?
长公主殿下?!
琼国京都谁人不知,长公主一贯幽居宫中,从不出门,她竟出现在了此处?!
薄如烟淡淡回首,就望见了身后青衫翩翩的男子,以长剑为眉,以星辰为目,以云峰为鼻,以红樱为唇,俊美极了。
他之俊美不似薄凤桀骜不羁霸气凛然,而是身如修竹,雅正端方,任谁见了他,都会忍不住夸上一句“皎然如月,世无其二”。
那一睫一发皆似鸦羽,一举一动胜过无边俗色,可谓是玉一般的人儿。
此时,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女子,便是她前世的情敌咸宁郡主,着精致打扮,艳光四射,长相一点也不输于薄妩。
至少,薄如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璧人。
却听咸宁郡主好不阴阳怪气的说:“哟,这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表姐嘛?怎么,今日竟有兴致出来遛弯,还是专程来这里遇裴郎?”
胭醉眼里的恨意一个没忍住就溢了出来,就是这个男人前世不肯放她们出府,任那恶毒的真长公主薄妩将她们欺之害之贱之辱之,令她们含恨而亡。
他竟这么早就现身了!
——裴琅!
刘子安见裴琅过来,心虚的叫了一声:“裴……裴兄!”
都不敢直视裴琅的眼。
裴琅径自走到薄如烟身侧,俯首一揖:“殿下!”
薄如烟未正眼瞧,只说:“胭醉,回宫罢。”
她不想理会咸宁郡主,更不想理会裴琅,她怕自己一看到裴琅那张脸,就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屡次偷摸出宫私会他的画面。
当真是蠢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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