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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新增】 安稳幸福【新增……


一连两日,顾琋都在书房整理要带去江南的东西。

        这一去江南,没个一年两载不会回来,一些喜爱的书籍的珍藏的笔墨纸砚她都要带走。其余的衣物首饰都有婢女们收拾,这些东西她不放心假手他人。

        这要是秀珠和兰莘在的话,秀珠八成要笑话她没有见识,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婢女怎么样了,兰莘成天胆小怕事,一着急还会结巴,有没有被新主人欺负;秀珠成天想着荣华富贵,有没有找到一个有出息的新主人。

        想着想着,顾琋回过神来,忍不住哑然失笑。

        可能是因为孟凭澜的缘故,这两天她想起从前的时间越来越多,在汝阳的点点滴滴,不经意就会涌上脑海。

        不知道赵其安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痴迷于医术,不知道于德华和他还是不是死对头,不知道程双蕴腰酸的宿疾好些了没有……

        在汝阳这么多相识的人里面,她最对不起的就是祁袁山。

        祁袁山一开始就对她心怀善意、处处相帮,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可她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出现导致祁袁山分神,最后被卫梓宥射中了要害。

        回来后她寝食难安,托人去打听了好几次,后来陆陆续续在顾非灏拿到的战报上听到过一两次祁袁山的名字。据说祁袁山在重伤后好不容易才被救回了一条命,但没办法再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原本名震汝阳的玄麟卫左将军不得不坐着战车指挥战事。

        不知道现在祁袁山有没有跟着孟凭澜一起入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和祁袁山再见上一面,亲自向他致歉。

        至于孟凭澜,前一世她亏欠他的,这辈子应该都还清了吧,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四姑娘!”

        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红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郑二姑娘来看你了。”

        郑二姑娘就是郑太师的孙女郑蕙予。

        郑蕙予比顾琋大了一岁,是拐了好几道弯的远亲,两人从小就认识。后来她们俩又一起在国子监女学就学,因为学业优秀,深得夫子们的喜爱,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一直以来,顾琋都很喜欢蒲草先生的游记和书画,曾经花重金搜罗真迹,两年半前,就是郑蕙予兴冲冲地跑来告诉顾琋,说是她的姑婆、也就是顾琋的远亲那里有好几件蒲草先生的字画,附近周边还有蒲草先生游玩过的行踪,趁着她姑婆的寿辰,想邀请顾琋一起去邠州玩。

        顾琋应允了。

        然而,临出行的那一天,郑蕙予忽然生了病,带信过来让顾琋先行一步,她随后赶上来,结果一直到顾琋出事,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后来顾琋回京后,郑蕙予特意登门过一次,说是要为那次的爽约赔礼道歉,顾琋托病婉拒没有见面。后来听母亲乔氏说,有几次在外面的聚会上,郑蕙予过来打听过好几回这几个月顾琋不在京城时的行踪,乔氏都按照事前商定好的应答了。

        后日就是顾琋离开京城的日子,郑蕙予忽然登门,这是又有什么算计了吗?

        迟疑了片刻,顾琋吩咐:“行,请她进来吧。”

        稍稍整理了一下,顾琋去了前厅,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红衣女子背门而立,正仔细欣赏着墙上挂的一副山水图。

        一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满脸惊喜:“琋妹妹,你的病总算好些了吗?我天天都盼着能再见到你,和你秉烛夜谈、共赏诗画,今日总算如愿了。”

        顾琋定了定神,柔声道:“蕙予姐姐,我好多了,不过大夫嘱咐我还要静养,倒是你,几年没见还是同以前一样漂亮,真让人羡慕。”

        “琋妹妹,你真是嘴甜,”郑蕙予掩嘴一笑,亲昵地上前拉她的手,“我们俩真是好久都没见了,我先向你赔个不是,上次本来说是要一起去邠州的,可我病得厉害,我母亲不让我走,气得我和她闹了一个月的脾气。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顾琋似笑非笑,“幸好你没来,我走到一半便自行拐去了江南,那边的景色比邠州美多了,我还得了一本蒲草先生亲笔书写的游记手稿,你要不要瞧瞧?”

        “真的吗?让我瞧瞧。”郑蕙予一脸的好奇。

        顾琋让婢女去取来了她备好的手稿,递给了郑蕙予,郑蕙予翻阅了几页,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蕙予姐姐,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顾琋淡淡地问。

        郑蕙予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琋妹妹,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好消息?”

        顾琋摇了摇头。

        “听说陛下要立后选妃,充盈后宫了,”郑蕙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我们俩应该都在名单里,若是中选,我们俩就可以成为姐妹,在宫中互相扶持,一起伺候陛下了。”

        顾琋愣了一下,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殿下说的,”郑蕙予一脸的不经意,语声中却又满含着试探,“陛下人中龙凤,我仰慕已久,你呢?你开心吗?”

        顾琋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郑蕙予的距离,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位闺中密友和从前一样,容颜精致、妆容得体,是个一等一的美女。在京城的世家贵女中,她和郑蕙予算得上是一枝并蒂花,盛名在外、各有所长,都很得长辈们的喜爱。

        前世两人一直保持着亲密往来,郑蕙予嫁给了安王孟元昕,成了安王妃,而顾琋入宫之后心情苦闷,和孟凭澜又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无人可以倾诉,也幸好郑蕙予时常进宫陪她闲聊解闷。

        当时安王已经被半软禁在府邸中,郑蕙予却得以自由出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孟凭澜见她和郑蕙予两人交好,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她才知道,郑蕙予利用这样的出行帮安王传递过很多次消息,和罗芮启里应外合,策划了最后一次对孟凭澜的暗杀。

        在汝阳王府恢复记忆后,她听到程双蕴说起汝阳王妃的人选里有郑蕙予,曾经惊讶过一瞬,当时也没细想;等回到京城后,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仔细分析,这才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郑蕙予邀她来邠州,自己又因病未能一起成行,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在青崖山附近遭遇山崩,被罗芮启劫走,又是巧合还是算计?

        郑蕙予从安王妃到汝阳王妃,这两世的命运截然不同,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有人在刻意操控?

        而现在,郑蕙予这一句试探,让顾琋所有的猜测都瞬间明朗了起来。

        “蕙予姐姐,”顾琋淡淡地一笑,“你是盼着我开心欣然入宫,还是希望我不开心违抗圣旨呢?”

        郑蕙予怔了一下,轻笑了起来:“琋妹妹,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入宫啊,我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听说陛下身边也有以前的旧人,好像是那个叛军北仁王的女儿,虽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也要小心提防才是。”

        “蕙予姐姐,何必这样虚伪呢?”顾琋冷冷地道,“安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吧?眼看着就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一脚踏空成为阶下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好友受帝王宠爱,得万人景仰,两人之间犹如云泥之别,这滋味,向来要强的你,怎么受得了呢?”

        郑蕙予的脸色一变,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顾琋抬了抬手,示意下人们都出去,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几近窒息的沉默弥漫。

        “琋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郑蕙予挤出一丝笑容,“你可能是病得糊涂了,我就不该来打扰你,这样吧,以前若是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并在这里赔个不是,琋妹妹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蕙予姐姐言重了,”顾琋冷笑了一声,“毕竟日后你是要入宫成为妃子的女人,我一介民女,怎能和姐姐抗衡?再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一世想要有个好结果,抛弃安王攀附陛下,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希望你日后还是要收起那份自作聪明,毕竟陛下可不比我这等糊涂之人,你若是算计太多,必定会遭反噬,若是安心服侍陛下,不生异心,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结果。”

        郑蕙予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羞恼,又像是如释重负,喃喃地道:“原来……你也是……怪不得……”

        半晌之后,她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傲然抬了抬下巴:“顾琋,既然咱们俩都是一样,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总算说了句实在话,我往高处走本就没什么错,倒是你,整天一副清高的模样,辜负了陛下的一片深情,害了别人更害了自己。既然你这一世也不愿和陛下有什么牵扯,那希望你信守承诺,千万别再入宫坑害陛下了。”

        顾琋气乐了:“你还倒打一耙?前世你利用我坑害陛下都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这一世你和北仁勾结,把我骗去邠州,想要毁我清白、置我于死地,如此蛇蝎心肠,居然今日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大放厥词!”

        “你……你胡说什么!”郑蕙予又惊又惧,慌乱地道,“你不是说你去江南了……又怎么会……”

        顾琋迎视着她的目光,冷笑了一声:“蕙予姐姐,你赐我的教训,我永世难忘,只要你日后谨言慎行,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若是你胆敢做出半点不利于大宁、不利于陛下之事,我便会将此事禀告陛下,到时候你和你家人只怕一个都跑不了。”

        郑蕙予呆滞了一瞬,忽然眼中落下泪来:“琋妹妹,我明白,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一时鬼迷心窍,深怕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便想着把你骗去北仁,这样陛下和你就不会相见,你也不会入宫,可我绝没有半点想要害死你的念头!事后我也很后悔,还派了人去追你们,只是追错方向找不到你们了。”

        顾琋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能屈能伸的模样,可真是厉害。

        “那我还得谢谢你来找过我了,”她淡淡地道,“谢你还有半颗慈悲之心。”

        “琋妹妹,你多骂我几句吧,那我也心里舒坦一点,”郑蕙予眼泪汪汪的,哭得悲悲戚戚,“我……我真的是被那一世弄得怕了,安王殿下逼我来哄骗你,若是我不来,只怕我死得比你还要惨,后来我……我半点不敢去回想前世的惨状。这一世我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地入宫,若是陛下能分我几分宠爱我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北仁,从那次之后,我便没有和北仁有半点往来,此次北仁叛乱和皇位之争,我父亲和祖父更是站在陛下这一边,绝无半点动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陛下,绝不敢有半点异心,若是我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五雷轰!”

        顾琋盯着她的眼睛,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道:“你能不能入宫,我管不着,但是,记得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郑蕙予连连点头,举手做发誓状。

        “你走吧,”顾琋有些疲惫地道,“我马上就要去江南了,希望日后都不要再见。”

        郑蕙予怔了一下,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一阵狂喜。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想让顾琋和孟凭澜不要相遇,现在阴差阳错,也算是完成了当时的谋算。她用帕子拭了拭眼泪,飞快地道:“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一路顺风。”

        眼看着郑蕙予就要拉开门出去了,顾琋忽然又叫了一声:“等一下。”

        郑蕙予的脚步一顿。

        “后来……陛下他怎么样……有没有……”顾琋艰涩地问。

        郑蕙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安王他联络了京城近一半的皇亲国戚和世家贵族准备拥他称帝,没想到,三个月后陛下九死一生回来了。”

        顾琋一阵晕眩,用力地握住了扶手。

        “后来陛下便清洗逆党、大开杀戒,我和安王……”郑蕙予打了个寒颤,“不提了,总而言之,那会儿算计过陛下的,都死得很惨。”

        “还好……没有酿成大错……”顾琋喃喃地道。

        郑蕙予瞥了她一眼:“哦对了,你也不用担心,后来陛下身边美人环绕、儿女绕膝,皇后很得他的宠爱,几名妃子也都服服帖帖,没人敢像你一样和他闹。”

        “那就好。”顾琋闭了闭眼。

        果然,孟凭澜没有了她,会过得安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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