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宦官阿丑
这时,百官也祝颂得差不多了,各自回到了座位。
朱见深似乎意犹未尽,问道:“阿丑何在?让他过来,演出戏,助助兴,歌舞这便停了吧。”
梁芳应道:“是,陛下!”
梁芳向内监吩咐几声,内监摒退了艺人,大声宣道:“宣,阿丑进殿!”
王云骤闻阿丑,好奇道:“阿丑是谁?样子很丑的吗?”
汪直冷笑几声道:“是够丑的,待会你就知道了。”
王云正奇怪汪直的反应,只见一穿着内监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脸上蒙着戏剧面谱,面谱图案怪异丑陋,看不清年龄和样貌。
那男子步伐矫健,一瞬间便走到了殿前。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阿丑,看他的步伐应该是个年轻男子吧。”王云心道。
阿丑左手搭在右手的上面,放在腰的右侧,轻轻蹲一蹲,行了个后宫妃子礼仪,用女子声音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声音娇媚婉约。
声音一出,当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有些官员偷偷瞧见万贞儿脸色冰冷,当即捂嘴止住笑声。
王云骇然一惊,暗道:“这不是万贵妃的声音吗?简直一模一样,这人竟能将别人的声音模仿得如此之像?”
朱见深也笑得乐不可支,说道:“好你个阿丑,一来就整这么一出,今儿给大伙表演个什么节目?”
阿丑双手前推,行了个臣子礼仪,说道:“今儿有酒,臣便演一个醉酒的戏吧。”竟是模仿汪直的声音说出。
汪直权势熏天,百官皆惧,这下殿上笑者无几,只有寥寥几人控制不住笑了几声,便又急忙止住。
尚铭、万通相视一笑,万通笑得最是开心,尚铭轻声道:“有好戏看了。”
“噗哧~”王云也禁不住笑出声。
汪直眼神一冷,怒目看了看他。
王云收起笑容,强忍笑意,继续看向阿丑。
朱见深笑了笑,摆手示意道:“那便开始吧。”
阿丑躬身揖了一礼,缓缓后退至殿中位置,两手拇指重叠,左手拇指在上,然后两肘伸开,两手食指相对形成三角形,似乎在结手印。
倏地,“嘭~”一声,阿丑身上炸出一团白色烟雾,把整个人都淹没不见。
烟雾散得极快,众人只觉眼一眨的功夫,阿丑便幻化成一个身穿粗衣烂布,满面胡须,邋里邋遢的醉汉形象。
“哇~~”
殿上众人纷纷喝采惊叹。
王云更是童心未泯,拼命鼓掌叫好。
只见阿丑走路摇摇晃晃,骂骂咧咧,十足一个醉酒疯汉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那醉汉似若癫狂地说道:“老子是全天下最大胆之人,天不怕,地不怕。”
王云默默道:“殿中只他一人,没有人跟他对戏,这戏一个人唱吗?”
那醉汉说完后,又是“嘭~”一声,烟雾再次炸起。
这次的烟雾持续时间很久,久久未散。
众人只觉眼一花,阿丑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普通百姓的形象,突然闪现在那团还未消散的烟雾旁边。
那百姓模样的人指着那团未消散的烟雾,像是跟里面的醉汉说话。
“锦衣卫统领万通万大人来了,您也不怕吗?”
那百姓一言方毕,醉汉位置的烟雾恰好消失,众人又是眼一花,阿丑又回到了醉汉的位置上,扮演醉汉再次出现,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毫无拖曳延迟之感。
那醉汉哈哈大笑,狂道:“万通算个逑,他奶奶的,老子不怕。”
万通本来看得开心,听得骂声,怒极站起。
尚铭冷哼一声,低声道:“忍住,好好看戏。”
王云已然看得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对戏?直像会‘分身法’一样啊!
皇帝表情愉悦,没太大的惊讶,似是已经常见阿丑表演一样。
百官惊叹不已,纷纷议论起阿丑的来历。
“嘭~”,又是一团持久的烟雾炸起,阿丑换了普通百姓的形象,指着烟雾说道:“当今天子驾到,敢问,您也不怕吗?”
待烟雾消散,醉汉登场,这次语气没那么狂,也不敢笑,吞吞吐吐道:“皇..皇帝,也..也不算啥,不..不怕。”
殿上刹时噤声,百官再笑不出来,殿内的气氛早已变得十分压抑。
朱见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嘭~”,烟雾炸起,阿丑换了普通百姓的形象,指着烟雾说道:“这次是西厂的汪直到了,敢问,您也不怕吗?”
烟雾消散,醉汉登场,好像吓得酒醒一般,不再是醉酒形态,露出惊恐、窘迫的样子,嘴角哆哆嗦嗦,竟说不出话来。
百官都你望我,我望你,大气都不敢出。
万通转怒为喜,笑得合不拢嘴,尚铭抿嘴阴笑,看着汪直反应。
“嘭~”阿丑换了普通百姓的形象,指着烟雾说道:“当今天子圣驾,您都没有半点惊惧之意,怎么听说汪直到了,您就害怕成这个样子啊?”
烟雾消散,醉汉出现,露出惶恐之色,低声道:“因为天下人只知道有..有汪直,不..不知道有..有皇上呀!”
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气氛瞬间凝重得令人害怕。
“嘭~”
炸响声在宁静的大殿上响起,似乎格外渗人,炸起的不再是白色烟雾,是一团浓浓的彩色烟雾,像是谢幕一般,久久不散。
众人望着那团彩色烟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烟雾中人将会迎来什么样的雷霆之怒?
王云早早便看出了不对劲,一直关注着身旁的汪直和殿上的皇帝,只见汪直眼中杀气逼人,朱见深脸上隐有怒容,心里也暗自替阿丑担心,在大庭广众下冒犯权臣和皇帝,帝王之怒可不是说笑的。
汪直缓缓站了起来走向殿中。
烟雾终于散净,阿丑回复原来的模样。
汪直浑身杀气汹涌,眼神如冰直射阿丑,寒声道:“阿丑,你可知罪?”
阿丑侧了侧身,看向汪直。
两人的目光像闪电一般在空气中劈到了一处,谁都不肯示弱,顿时杀意荡漾,在殿中四散弥漫。
有些心神较弱的文官被杀意逼得跌坐在地,掩袖遮挡。
梁芳吓得偷偷窜出殿外,似在跟殿外的禁军首领交谈,殿外顿时出现骚动之声。
怀恩看着两人居然在御前大殿里释放杀意,眼里寒芒大作,正欲出言喝斥。
忽然。
阿丑率先停止了杀意,“涮~”一声,将面谱换了一个‘秦朝赵高指鹿为马’的图案,淡淡道:“阿丑何罪之有?”是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声音平和短促,语调有些特别。
汪直见阿丑骤然变换脸谱,隐指自己是‘秦朝赵高’,怒气更甚,森然道:“你方才演的戏,目无君上,就可定你大不敬之罪!”
“哈~哈~哈~哈~”
阿丑忽然大笑起来。
众人不禁哗然,都想着:“莫不是吓成失心疯了。”
汪直愕然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
阿丑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大笑不止。
怀恩也觉得有点过头了,沉声道:“阿丑,天子面前,须谨言慎行!”声音宏亮充沛,在大殿上回响阵阵,震人心弦。
明是喝斥,暗中却是呵护有回。
阿丑闻言,止住了笑,向殿首揖礼道:“陛下请恕臣狂悖,实是汪大人之言过于好笑,臣忍俊不禁,在殿前失了礼仪,陛下恕罪!”
朱见深脸色不悦,冷哼一声道:“阿丑,汪爱卿言之有理,这戏确实过了,当可治你大不敬之罪。”
众人都听得出来陛下怒了。
阿丑“涮~”一声,面谱换了一个‘唐太宗与谏诤之臣魏征’的图案,不紧不慢说道:“陛下,臣表演的是一场醉戏,是臣无意中从京城一醉汉和百姓对话中听到的,一个醉酒疯汉说的话岂能当真,且臣只是将其演绎而出,何罪之有啊?要治罪也是治那醉汉吧?莫不是汪大人真的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比圣上权威还要大些?”
众人再次哗然,有些忠直官员,在底下轻声议论:“对啊,言之有理啊!”“演戏而已,岂能当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朱见深轻咳几声,止住众人议论,默默看着阿丑的脸谱,摇头苦笑几声,缓声道:“嗯~罢了,既是演戏,朕便不追究了,但为臣之忠,重心亦重行,凡事皆须讲个场合,这便下去吧。”
汪直闻言一惊,帝心如渊,其话中不单指阿丑,似隐有敲打自己的意味。
万贞儿见汪直受辱,早已怒容满面,听到皇帝居然不追究,一时也揣摩不透圣意。
尚铭拉着万通抢先道:“陛下圣明!”
部分官员也附和道:“陛下圣明!”
皇上在殿上金口已开,百官应诺,此事就有了定论,阿丑也免了处罚。
王云长舒口气,暗道:“这阿丑胆子也太大了些,好在皇帝宽仁,不然今夜恐怕不能善了,只不知汪直何处得罪了他,竟如此针锋相对。”
汪直冷冷地看了看尚铭和万通,再看了看阿丑,皇帝金口已开,再说就更有‘汪直尊大’的嫌疑,拂袖冷哼一声,返回座位。
阿丑见目的已达,躬身揖礼“谢恩”后退了出去。
被这一顿闹腾,皇帝也没了兴致,宣布散席。
众人各怀心事,没想到一场‘中秋之宴’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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