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后来上了大学的沈林川，看过无数次樱花，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牵着他手的人。
丁冬的转学是突然的，他小学六年级刚上了一个月，夏天刚刚过去，她就消失了。
放完国庆回来继续等人的林小川，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忍不住问了沈大川。
沈大川摇摇头，说她走了。
他不解。
表哥只是敲敲他的脑袋，让他赶快把作业写完。
他匆匆写完作业，看见沈大川拿着一本同学录发呆，他偷偷凑过去，看见上面第一页写着三个字：江城见。
下面落款是丁冬。
她的字非常秀气，和她的人一样，瘦长瘦长的。
沈大川将同学录合上，问他作业写完了没有。
他照例把作业交给他检查。
检查完之后，林小川没忍住，问他：“这么早就开始写同学录了吗？”
沈大川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提前买一本，全班都要写呢。”
他问沈大川：“毕业之后你要去江城找她吗？”
沈大川一愣，说：“怎么会，我得赶紧预习高中的课程。”
林小川补充：“为了和她一起考上江城大学？”
沈大川敲了他额头一下，他捂着额头听见他说：“少八卦。”
他撇着嘴，冲在厨房里忙活的姨妈嚷嚷：“姨妈，哥哥打我！”
林茉手里还拿着锅铲，出来指着沈大川说：“待会儿我再收拾你！”说完又让林小川自己去冰箱拿冰棍吃。
林小川拿了冰棍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他的表哥沈大川就拿着语文课本开始背书。
林小川喜欢看奥特曼，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看这个，每一次奥特曼变身的瞬间，他总要拉着沈大川一起看。
沈大川往常还会顺着他附和两句，或者和他对打两下，这一次，他只是抬头看了电视机一眼，说了两个字：“幼稚。”
林小川听着他在耳边念经似的背书声，想到自己在班上永远不上不下的成绩，也没了看电视的兴致。
他转过头问表哥：“考江城大学要多少分啊？”
沈大川回忆了一下往年江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说：“至少得超出一本线九十分才能保底吧。”
林小川不明白这个概念，问：“一本线是多少？”
沈大川懒得和他解释太多，说：“总而言之，就是你总分得考全市前五十。”
那是个什么概念，林小川所在的小学只是个普通小学，班上成绩最好的，才能读上市重点中学。
他们学校的排名，放在市里简直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他有点慌了，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说：“我也要背书。”
沈大川没管他，自顾自地背着。
林小川凑到表哥面前，说：“表哥，我去给你拿一根冰棍，你吃不吃？”
沈大川哼了一声没说话。
林小川往厨房看了一眼，冲姨妈嚷嚷：“姨妈，我的冰棍掉地上了，还能再拿一根吗？”
林茉正在爆炒腰花，没时间往外头瞧，应了一声：“小川，地上你别动啊，让你哥拖地。”
沈大川又哼了一声。
林小川急忙跑到冰箱前面，打开拿出一根冰棍，又跑回来塞到表哥手里。
“表哥，你帮我补习吧。”
沈大川咬了一口冰棍，凉得他牙都快掉了，缓了一会儿才说：“拿我的东西贿赂我？”
林小川看他大口吃着冰棍，觉得自己牙根也凉飕飕的，他说：“我以后零花钱分你一半。”
沈大川往厨房看了一眼，在林茉转身端菜出来之前将手里的东西都塞进嘴里。
林茉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说：“哎哟，你哥这地拖得还挺干净。”
林小川应声：“我要向哥哥学习。”
他姨妈笑得自豪，说：“你哥最近开窍了，奋发图强呢。”
沈大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呼出一口冷气，说：“妈，以后让小川住我们家吧。”
林小川点头如捣蒜：“姨妈，我住过来，让哥哥给我补习，我想上实验中学。”
林茉巴不得，林小川爸妈常年在外奔波，住过来上学又方便，还能提升成绩，本来这孩子就一直在他们家吃喝，和住过来没什么区别。
晚上沈一航下班回来吃饭，看见客厅电视正在放新闻联播，“哟”了一声，说：“今儿怎么给我把电视还调上了。”
林茉给他们盛饭，说：“俩孩子说要好好学习，电视以后就是你的了。”
沈一航家庭地位突然攀升，晚上多喝了两杯，饭后林茉和沈大川一起把林小川送回家。
沈家和林家距离相隔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林小川到家自己掏出钥匙打开门，周佳佳还没回，林茉干脆把他的东西一收拾，帮他搬过去了。
晚上林小川和沈大川躺在一张床上，听见外头的林茉在给妈妈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起床上学的时候，林茉笑着告诉林小川：“小川啊，你爸爸妈妈同意了，以后就住我们这儿啊。”
林小川乖乖点头，默不作声地冲沈大川比了个“耶”。
沈大川一掌拍在他脑袋上，无声做了个“钱”的口型。
他当然知道，拇指和食指一圈，给他比了个“ok”。
沈林川再次睡醒的时候，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到七点，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包间把昨天晚上没看完的电影重新打开，快进到最后看了个结局。
随后面无表情站起身，掀开帘子出来，看见昨天晚上通宵的那几个高中生还在电脑上厮杀。
他拿着摞在一起的泡面桶，来到柜台前，看见瘦猴正趴在胳膊上睡觉，左右看了看，在他脚下见到了一个小垃圾桶。
他靠在柜台上往下看了一眼，够着胳膊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咚地一声，瘦猴立刻惊醒。
沈林川看他惊惶的眼神，有些抱歉：“吵到你了。”
瘦猴顺着他的胳膊和刚才的声音来源，找到他丢在自己脚边的垃圾，两个空的泡面桶，里面一张用过的纸巾。
瘦猴“哎哟”一声，说：“小川，不用你收拾的，垃圾我待会来收就行。”
沈林川摇头，说：“哥，顺手的事儿，你接着睡。”
瘦猴看他推门，问：“这就走啦？”
沈林川回头一笑，说：“好久没来了，出去转转。”
瘦猴点头，看着他推门出去，又推着那辆摩托走了，车子看起来十分笨重，他却推得一点都不吃力。
沈林川推着车找到一家早餐店，镇上过来吃早饭的人不多，他买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两杯豆浆，拎着来到昨天丁冬下车的地方。
车子停在路边十分扎眼，有一些路过的小学生从旁边经过，好奇地在上面摸一把就跑走了。
他拿出包子蹲在路边开始吃，快吃完的时候见到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瘦高的女人，他把吸管插上喝了一口豆浆，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丁冬的闹钟本来设置的是十点，她想多睡一会儿补一补这些天的觉，没想到八点就醒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烟，只摸到一个电吹风。
丁冬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适应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才坐起身来下了床。
她打开灯，找到裤子穿好，走到洗手间洗漱，又坐在马桶上放空了一会儿，决定下楼去买烟。
她只带了张房卡，鞋子也没换，踩着一次性拖鞋下了楼，真正走在水泥地上的时候，脚底却有些受不了了。
旅店旁边有个小超市，但还没开门，她看见旅店的柜台旁边摆了一个简易货架，上面有些五颜六色的小盒子，昨天太晚，没太注意。
走进去，柜台的大姐换成了昨晚她见到的光头中年男人，她在那个货架上扫了一眼，没有见到自己想买的东西，决定去外面等。
光头注意到她的目光，问她要买什么。
她摇头，看见他将一只手抬起，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这才发觉他在抽烟。
她咽了口口水，开口问：“这里哪里能买到蓝楼？”
光头男人呼出一口烟，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开过的烟，说：“旁边的店要十点才开门，来一根？”
她抽出一根，男人打燃打火机，她凑上去点燃烟吸了一口，说：“谢谢。”
男人摆摆手，她掐着烟走出店，站在门口抽了两口，开始往电梯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一个人影晃到她眼前，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想要绕开。
那人将手里拎的两个塑料袋提到她胸前的位置。
她一时愣住了，将拿烟的手微微挪开。
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认错人了还是在搭讪？
沈林川下巴一抬，指了指路边的那辆黑色大摩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吃早饭了吗？”
她顺着他的动作看到那辆摩托，恍然明白这是昨天晚上的司机。
接过早餐道了谢，她问他：“要不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上午留在镇上有点事。”
沈林川瞟见她手上烧到一半的香烟，抿唇点头。
丁冬淡淡一笑，示意自己要先上楼，他自觉让开两步，让她走过。
浓烈的烟草味窜入鼻腔，他忍不住皱眉。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坦然淡定，相比起从前，笑容多了几分疏离。
沈林川觉得这也正常，毕竟她不认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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