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鸟之死
傍晚时分,林妈和林舅舅才从养猪场回来,在这个猪肉市场低迷的阶段,养猪场里的种猪和小猪仔可是关系着两家未来的命运,所以现阶段来说,确实是喂猪比喂林长青要重要的多。
“长青回来啦,饿了吧,妈先去做饭,你陪舅舅说会儿话。”林妈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家什,钻进厨房里开始烧火做饭。
林长青的舅舅叫孟昭阳,今年32岁,是个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原先是个砖瓦匠,手里还会点木工活,只是在农村里建个房子打个地基并不赚多少钱,加上他为人太过老实,所以也一直没处对象,至今快成了两家都在担忧的老大难。
孟昭阳肩膀上扛着锄头,头上戴着顶破草帽,脚上蹬着双黑布鞋,腿上挽着裤腿角,像是一个刚下地回来的农民,见到林长青憨厚一笑,说:“长青,放学了啊。”
林长青接过他肩上的锄头,答应说:“是啊,两周休息一次,星期天下午回去,舅,养猪场怎么样?”
一提养猪场,这个憨厚的汉子咧嘴一笑,说:“恩,我都看了,场子是好场子,十二头小猪仔,一头母猪还怀着崽子,还有四头生猪再过一个月就能出栏了,四间大瓦房也是前几年才刚刚盖的,假如不是现在猪肉价格跌得这么厉害,四五万买不下来。”
林长青摆下茶几,沏上一壶茶水,先招呼舅舅坐下休息,才问:“那现在养猪场转手花了多少钱?”
孟昭阳说:“这事儿是你爸妈去谈的,温大叔又是你家的老邻居,再加上现在生猪价格普遍在降,各处养猪场都在低价转让,所以最后两家一商量,三万五就转过来了。”
“才三万多,这么划算啊。”林长青喜道。
孟昭阳喝了口茶水,说:“划算什么啊,你不看看现在市场猪肉的价格下降的多快,自打咱们两家转了温大叔的养猪场,村子里不知有多少闲汉和婆娘看咱们的笑话呢。”
林长青无所谓的说:“让他们先笑话着吧,熬过这半年,有他们羡慕的时候。”
孟昭阳憨厚一笑,拍着林长青略显稚嫩的肩膀,笑道:“呵呵,有你这句话,舅舅的心中就有底了,实话跟你说,那买养猪场的钱,可是舅舅预备着娶媳妇用的,这要是赔了,你舅舅下半辈子就得打光棍了。”
知道他是开玩笑,林长青笑着说:“舅舅就放心吧,外甥还能坑你啊,保证再一年,保证舅舅是咱村里的十万元户,到时候估计十里八村的媒婆得踏断舅舅家的门槛,舅舅到时候在多努努力,三年抱俩,不成问题。”
“哎,你这伢子,不学好啊。”孟昭阳的黑脸难得一红,老大的男人了一提媳妇的事儿还脸红,话说他这个年龄,也早该是俩孩子的爹啦。
这个憨厚甚至是有些木讷的男人,其实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很帅气,浓眉大眼,笑起来特像《一仆二主》里的司机杨树的扮演者张嘉译,再加上一米八的身高,若是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保证是一个温情的帅大叔。
只是可惜家里穷了点,工作差了点,房子破了点,这才直到32岁还是个单身汉,貌似林长青前世30岁时,这个老舅也一直没有结婚,靠着补偿款在河边盖了两间砖瓦房,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晚饭很丰盛,白菜炖排骨,油焖茄子沾蒜泥,猪耳朵拌黄瓜,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自从孟、林两家合伙经营养猪场后,孟昭阳也算是在林长青家彻底安了家,跟着林长青爸妈一起工作吃饭。
林爸脸上也比平日多了几分笑颜,虽然对于现在市场猪肉前景还是很担忧,但是看着养猪场里一只只活泼可爱的小猪仔,这个老实巴交的乡村汉子也禁不住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在饭桌上,爸妈照例先询问了一遍林长青的学习,毕竟高考是学生人生中最关键的转折点,家里养猪场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家孩子的学业更重要。
然后林妈开始絮絮叨叨的唠叨,都是些家常便饭的小事,比如:
幸亏她去年收获的玉米还没有卖,这样今年可以省下好多饲料钱;还有地头上的野菜今年长得很好,林菀放学后必须得上山割一筐来给小猪仔过过肚子;他舅都老大不小了,隔壁村里王寡妇跟她提了好几次了,说是寻了个好姑娘,过几天让他好生拾掇拾掇赶紧去见个面;还有林爸下班后不能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养猪场里的母猪快要发情了,得让他去给母猪配上种……
这个家里,林妈就是话事人,她说的话不管林爸还是林长青都得老老实实听着,现在再加上舅舅,这个从小就是被林妈这个当姐姐给一巴掌打大的兄弟,完全就是林妈手下最衷心的小弟。
所以当林妈说完,妹子林菀就赶紧应道:“好,放学我就去割猪草。”
舅舅也说:“好,过几天我就去跟人家姑娘见个面。”
林爸也说:“好,明后天我就去给母猪配上种。”
至于林长青,则是承载了一家人所有的希望——“好好学习,给父母争口气,争取考个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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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午回学后,9班后面的黑板报上,终于多了一组数字——99天——这是高考的倒计时。
和平安逸的学习,就这样被两个阿拉伯数字给打乱了,高三的学生也终于慢慢感受到了来自高考的无形压力,这些压力,一方面来自老师的严格督导,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家长们的殷殷期盼。
林长青坐在班级中能明显感觉到,这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每个学生的心头,像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利刃,催促着每个学生要抓紧复习,整装备战99天后的战场!
高考的来临,同时也代表着大家即将分别,这种分别,有可能是时隔多年后才能相聚,也有可能是……此生一别,将永远不会再见。
这最后弥留的时光,也让许多同学多了几分勇气,就像即将踏上战场前最后的呐喊,他们开始鼓足勇气跟心仪的男生或是女生表白。
比如林长青的同桌,眼睛大大的蔡妍,这个上课时经常帮林长青把风的女孩子,也在这高中最后时间,向他喜欢很久的男生写了一封酝酿许久的情书。
情书里还夹着一纸小诗,是央求的林长青特别帮她写的情诗,其实林长青自己哪里会写,所以他只能很无耻的选择剽窃前世记忆深刻的一首情诗送给她: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这首诗是大诗人席慕蓉先生著名的诗歌《白鸟之死》,写的是射手与白鸟那充满悲剧色彩的凄美的爱情,这种悲伤的感情,在这个即将因为高考而分别的最后时光,很能引起文艺青年在情感上的共鸣。
因为,蔡妍喜欢的男生,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文艺青年,高中连续三年级部排名第一,是学校里所有老师们心中最能考上清华北大的莘莘学子。
情书上午送过去,下午就回信了,蔡妍羞涩的跟林长青说,那个男生看到信后很感动,希望能跟蔡妍谈一场“猎人和白鸟”那般感人的恋爱,还约她晚上一起去逛操场。
这是表白同意了。
蔡妍很兴奋,拉着林长青的手一定要请他吃饭,感谢他那一首情诗的功劳。
林长青只能衷心的嘱咐她一声:谈恋爱可以,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因为林长青模模糊糊记得在前世时,学校教导主任在晚上巡查校园时,曾经在花丛里抓到了两个“偷情”的学生,其实也不算偷情了,衣服还只脱了一半而已……
两个学生被学校通报批评,还被叫了家长,听说双方父母还因此大闹了一场,闹得很凶。
最后结果是,男生高考时照常发挥,考到了一个不错的学校,而女生发挥失常,连专科都没有考上,最后被迫辍学回家,一生就这么被耽误了。
林长青不希望前世那个悲剧的女生,会是面前这个开朗雀跃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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