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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这点常俊鑫太认同了,冻僵的手抱着茶:“最近我媳妇除了忙自家的营生,就在给皇上算账。照她那算法,别说和盛钱行掺和压价了,就是折半强买,也是谢朗两家占了大便宜。”

        尤其是谢家,崇青娘子的曾外祖母十五之龄出嫁,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十万金,单买庄子,这么些年的收成累下来,说翻了一倍都是不善经营了。

        “所以这两家典卖产业,是在向皇上哭穷?”苗晖可是清楚的,他大伯那咬死了要二十五万金,一个子都不能少。

        常俊鑫嘴杵着杯口,两眼不眨地盯着好友。云崇青浅笑摇首:“我也不知道,但从朗羡的打扮来看,朗家过得不是一般奢靡。”

        “我媳妇昨晚就讲了,谢家卖女求财,就已说明他们要么不善经营,要么不屑于低头营商。”常俊鑫轻哂,讽刺道:“真不懂有些个人怎么就那么不齿黄白物?可不齿,却又为何要贪图享乐,紧抓着黄白物不放?”

        苗晖后仰,倚靠着椅背,双手抱臂:“朗家在娶陈氏女的时候,比现在要强势。”其实他大伯还有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十万金送嫁,明眼人都清楚这十万金是在买什么?但为何却一直握在陈氏女手里?”

        “陈氏女一死,然后就大手大脚地挥霍。”常俊鑫怎么觉着明朗话里有话?

        云崇青也起过疑,但没将朗家与南泞私盐案挂上:“之前朗羡找上门,与愈舒对峙时,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愈舒一脉无一丝愧疚,且还很不喜。这不喜里,含着忽视不了的轻蔑。行止间,亦尽显朗家的倨傲。”

        明白了,常俊鑫哼哼两声,一手撑着书案,歪着嘴刺道:“用我媳妇的糙话讲,出来卖的还死抱着块贞节牌坊。”

        “是啊。”因着有张进在前,苗晖对朗羡之流是深恶:“既不屑陈家,那为何要放低了身段娶?”陈家也是傻,与朗谢这样的士族结亲,若正儿八经的,又何须十万金?

        图不到姻缘情,有二十万金,盐运司会不放官盐文书?

        陈昱之…大盐枭,也算是聪明一世糊涂在一时了。可就这一时,却葬送了整个陈家。

        云崇青不欲再继续谈讨金的事了:“再有几天,《雍和字典》三轮核对的事就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寻钱老商议一下《汇思》文集?”

        “我昨儿就想提的,后来进了宫,回来岔掉了。”苗晖拿了手边的《汇辞》,这他已经看了两天了:“思,从心,言心之所虑,无不包矣。我觉得,编《汇思》不能过于固然,要有发散。”

        “赞成。”《汇思》不同于《雍和字典》、《汇辞》,云崇青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会试引政题,是士子问学。‘问学’离不开‘思’。明思,辨是非。磊落者,向阳,世态多清正。小人心,走暗,人情炎凉。我以为我们《汇思》可以分上下册,包括蒙学和礼教。”

        常俊鑫连连点头:“思教一定要从幼时抓起。三岁看到老,像朗羡、张进那样的,保不准就坏在家学上。”

        怎么又带到他们了?云崇青弯唇:“还有《汇思》中所用事例,我想向民间征集。”

        “民间征集是个好主意。”苗晖道:“有可考据的事例,不但可以将‘思’详细分解,还能借此推动民间识文读书。”

        常俊鑫兴致满满:“科举路太难走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那天赋和意志。但字,不拘多少,我觉着能识几个总是好的。

        不瞒你们说,我早就想好了,要伺候好我媳妇,哄开心我岳父岳母。待日后下放,我就撺掇他们出银钱多行善,办那种善…就善思堂吧。不用交束脩,人人都可以来学。资质好的,咱们官府管了。若官府吃紧,我就向商户化缘。”

        云崇青都忍不住为他鼓掌:“受教了。”这不就是现世义务教育的雏形?

        见明朗也是双目奕奕,常俊鑫难得害羞,摸了下鼻子:“我以后还要哄好我家两个小地主。”

        这一下子就暴露了。云崇青乐道:“原来你也是家里最穷的。”

        苗晖闻言,不由发笑,大方道:“我一样,至今不知府里账上到底有多少能挪的银钱。吃喝家里,每月十两银的份例用不完就拿来买书,有额外花销双手一捧向媳妇讨。”

        下午,钱坪来翰林院。三人一道去了大学士书室。钱坪也没想到他们会有编蒙童《汇思》的打算,开始还有些不太明白。在他看,思,聚神想矣,是极具深度极需专注的行为,但听完三人解说,茅塞顿开。

        “优教于学,塑人性矣。知善恶,是非了然。”云崇青不推崇一切向善:“行事上做不到以德报怨,但也该恩怨分明。人人如此,世还浊否?”

        钱坪脑中都有了盛世太平的景象,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往来知礼,亲疏有度。有些激动,人已坐不住了。

        “好好,你们想得好!人之初,性本善。恶根生,在之后。开蒙受教,循循然善诱,博文约礼,思而后行。人人如此,何愁安平?我现在就回去上书皇上。既向民间征集,就要考究真实。《汇思》编撰,不能急,要慢慢来。”

        三人拱礼:“学生明白。”

        送钱老离开后,云崇青就取了一本民间杂谈来看,只才翻两页思绪就回到了之前与明朗、金俊的言谈。朗家…会与南泞陈家私盐案有关吗?大盐枭陈昱之十万金嫁女。女子嫁妆,若女丧,娘家有权追回。

        朗羡对愈舒一脉无愧疚,是因陈昱之将十万金做女嫁妆计,而非双手奉予朗家吗?此行可说是一种防范,防朗家同谢家那般,拿银不办事吗?

        只是有谢家不作为在前,陈昱之为何还趋向大士族?盐运司…走不通吗?

        云崇青敛目,直觉这里事不少。

        如他这般思虑的,还有大理寺卿沈益和左都御史冯威。今日午后,冯威去到大理寺,不过三刻,沈益再次提审朗羡。

        “据你所言,陈溪娘在时,朗家从未动过其嫁妆,更未向她索要过银钱。那为何于她不幸葬身骆轴崖后,你等就动用了?本官见识过的大士族,可没这般作为的。”

        被关了半月的朗羡,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矜贵奢华,发灰白油腻,面皮松弛胡子拉碴,就连身披的黑狐大氅都少了光泽。佝偻着腰背,一身的颓丧暮气。干裂的唇口,动了动,许久才发声。

        “大人,朗家无亏待陈氏。陈家淘私盐被查,陈溪娘得知,就逼迫朗家搭救。可朗家家风正气,世代行事清明,何曾下作过?陈家贩卖私盐,证据确凿啊…她陈溪娘身为朗家妇,是分毫没为朗家想。逼迫不成,就大闹,甚至以腹中胎作威胁……”

        这些话,沈益已经听够了,看着堂下每每言此都有愤慨的朗羡,眼里流过不屑:“本官问的是,你朗家家风正气,为何在陈溪娘死后,大动其嫁妆?”

        话被打断,朗羡静默几息,声小了两分回到:“陈溪娘的嫁妆,是刁谢氏许给朗家的。”

        “你提到的刁谢氏,可是陈溪娘之母谢雨娘的嫡长姐,谢韵南?”沈益再问。

        朗羡点首:“是,就是那位嫁到兰凌刁氏的谢家女。”

        倒有几分心机。他不会以为死无对证,就能将这疑点糊弄过去吧?沈益冷嗤。

        “谢韵南深受兰凌刁氏家风影响,行止正派,她为何要将陈溪娘十五万金的嫁妆许予朗家?她不知陈溪娘的嫁妆,乃陈家贩卖私盐所得的不当财吗?还是你朗家不知那嫁妆来路不正?”

        厉声之下,朗羡辩道:“陈溪娘死后,我…我伤心欲绝,一时疏忽了后宅,让一些恶仆欺了韶音和溪娘留下的家下人。谢韵南来访,以为朗家亏待韶音,才才才做主许了溪娘的嫁妆。那时,也恰逢朗家困顿,朗家…朗家这才动用了溪娘的嫁妆,想着以后再补回。”

        坐在沈益左下旁听的冯威,抬手抚须,双目微凝。都到了这份上了,圣上盯着,朗羡不会以为他还有什么倚仗吧?

        “简直一派胡言!”沈益惊堂木一拍,直问道:“朗家既困顿,为何在娶陈溪娘后不索十万金?是因家风不欲徇私为陈家办官盐文书,还是早知陈家会被查?”

        朗羡像被戳中了心窍,猛然抬首,瞠目瞪向堂上沈益,急道:“不是的,朗家不知陈家……”

        见朗羡的样儿,沈益已知自己近日推测不错,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是谁向朗家透的风?陈家金库会被盗,朗家是不是事先也知情?”

        “不是的,朗家没有。”

        朗羡急得向前两步。立于堂下的总捕头周直,提高挎刀,挡于前,双目冷对。吓得他不由后退,回到原位。吞咽了下,勉力镇定下来,拱手向上,朗羡目光直视,恳切道:“朗家真的什么也不知。但照陈昱之一众的放肆,陈家被查亦是迟早的事。”

        “迟早的事?”沈益看着朗羡:“这是朗谢两家以为的吗?我等外人想,有谢朗两姻亲,陈昱之拿到官盐文书,是迟早的事。”从冠南侯提出要查南泞私盐,到大理寺与户部启程赴南泞,这之间也就三五月空。

        当然那时冠文

        毅才袭爵,要在朝中站稳,是不会无端端提南泞私盐。只他是什么时候盯上南泞私盐的?朗家又是什么时候得晓冠文毅盯上南泞私盐的?

        许是心虚,朗羡眼神有了躲闪。

        沈益眼里闪过厉色,南泞私盐案,陈家金库被盗,三十四年过去了,他大理寺至今难平。与冯大人一般,他不以为樊仲会甘为下流。可惜一切无对证,大理寺无从查起。这次为皇上讨金,倒是给了他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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