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46地道
沉碧复又转过身来看向杨悬,满眼都是热切的乞望,“郎君会对妾身负责吗?”
沉碧此时神态娇憨,甚是可爱,杨悬不觉莞尔,他轻柔地抚弄着沉碧鬓边的发丝,将声音压得暖昧而轻柔,“阿碧愿意让我负责,我其实求之不得。”
看着杨悬一点一点地凑近,沉碧有些犹豫,这一次应该寻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杨悬却突然翻身下榻。牵起一阵极凉的风,让沉碧不禁打了个寒噤,然后莫明地就有些失落。
沉碧坐起身来,只见杨悬正坐在桌边的木椅上,摸出袖中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摆弄起来。最后拿着一个红釉的瓷瓶,坐在了沉碧的面前。
沉碧见杨悬从瓷瓶中剜出一块鲜红色的膏体,在沉碧的右臂上细细地摩挲了片刻。然后用丝绢将膏体抹去。沉碧的右臂上赫然又是一粒朱砂,鲜妍欲滴。
杨悬面上一本正经,“三天不要见水,朱砂便长留臂上,直到娘子下一次与人欢好。”
然后又粲然笑道,“这守宫砂如假包换,娘子可还满意?”
沉碧目瞪口呆地看向杨悬,“郎君就是这么负责的?”
杨悬忍俊不禁地看她,“不然呢,娘子总不能让为夫三媒六聘去向轩辕齐提亲吧?”
沉碧大怒,随手抄起身后的枕头就向杨悬砸去,“滚出去,做你的山大王去吧。”
杨悬眼疾手快地将沉碧与枕头一起抱住,躺倒在床上大笑起来。任凭沉碧在怀中踢打挣扎,也不肯放手。
二人笑闹了一阵,并肩躺倒在榻上。四下里静寂无声,唯有二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喧闹之后的静谧,着实有些令人尴尬。
半晌之后,杨悬突然开口,“阿碧,到我身边来吧,轩辕齐能给的我都能给你。”
沉碧背过身侧躺着,声音有些闷,却仍听得出有几分调笑,“到郎君的身边来,做杀手还是通房丫环?怕是还不如留在静湖山庄中自在呢?”
杨悬微微一怔。邀沉碧到寒杏林中,不过是他情之所至,一时兴起。沉碧作为静湖山庄的杀手,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寒杏林杀手的鲜血,她若是真到寒杏林中,怕是寒杏林上下都不能容她。
杨悬不再说话,只是从身后环住沉碧的腰身,将头埋在沉碧的发丝之中。鼻息之间是丝丝缕缕的发香,让人神清气爽。杨悬的心中生出了眷恋,却也生出了惆怅,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次日,孟还山在议事厅设宴,款待杨悬沉碧二人。
沉碧大步流星地跨入议室厅,一抬眼就看见孟还山一袭白衣,亭亭玉立。沉碧吃了一惊,想起杨悬的形容,端是清丽可人。
“孟寨主扮男装魁梧英挺,今日换了女装,也当真是国色天香呀。”
沉碧由衷地称赞。
孟还山面上有些不虞之色,讪讪地应了一句,“自然比不得贾姑娘颠倒众生。”
这是杨悬惹下的情债了,沉碧暗地里剜了杨悬一眼,抬头瞥见站在孟还山身边的白翦,她心有余悸地别开了目光,转而对着孟还山笑道,“孟寨主过誉了,昨日妾身上赶子求着安阳寨的弟兄们劫色,弟兄们还看不上呢,哪里称得上颠倒众生了?”
想起沉碧昨日的窘态,孟还山忍俊不禁,一扫面上阴霾,笑着抬手延杨悬与沉碧入座。
杨悬摸了摸鼻子,对着孟还山身边的白翦讪讪地笑,“白堂主也在?”
白翦的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只将腰间的布袋解下,递到孟还山的面前,“寨主昨日跟属下要的驱蛇药粉,只剩这么一小袋。若是不够,还要麻烦两位客人在寨子里等上十日,属下自当奉上。”
孟还山取过布袋想要递给杨悬,突然面皮上一红,转而便将布袋塞到了沉碧的手中。
沉碧接过布袋,想到这一路被蛇追踪,哭爹喊娘,沉碧简直要对孟还山感激涕零。越发觉得杨悬这个感情骗子禽兽不如,恨不得要把杨悬打包送给孟还山。
沉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孟还山道,“寨主大恩,我兄妹二人当真是无以为报。”转向杨悬又道,“要不等白堂主的蛇药制好,哥哥便留在此处报答寨主大恩,我先去琴川?”
杨悬脸上原本挂着客套的笑,听沉碧如此说,笑意顿时僵在了唇角,他凑到沉碧耳边咬牙切齿道,“子母蛊相距超过十里,我二人立时毙命。阿碧这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沉碧未及应声,却听孟还山接过了话头,“你们是要去琴川?”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孟还山的眼睛亮了亮,“如果是去琴川的话,寨子里倒是有条捷径,一直通到虞山山中。”
沉碧闻言,眼睛比孟还山还亮了几分,饭也不吃,即时就要去看。
孟还山带着沉碧与杨悬来到后山,顺着山中小路向上攀爬了半盏茶的时间,又往树林深处走了二三里路,来到一处山泉边上。
孟还山指着山泉水对沉碧与杨悬道,“从这儿潜入泉水中大概五六尺,有一处洞穴,入洞向前游半烛香的时间,可以看到一处砖石砌成的地道。我幼时顽皮,偶然间发现,约了白翦一直行至地道尽头,出来便是在虞山山中。”
“如寨主所言,这隧道是在安阳寨之前便有,并非安阳寨所修?”
听到沉碧问话,孟还山点了点头。
沉碧将信将疑地看了杨悬一眼,见杨悬并无甚表情。沉碧索性脱了外裳,潜入水中。
半晌之后,沉碧重又浮出水面,跳上岸来。杨悬将外衫裹在沉碧身上,沉碧喘着气笑道,“寨主说的不错,地道深不见底,但通风透气。十日后,我们便可以从地道走,免得再遇上仇敌。哥哥,安阳寨真是我们的福地,孟寨主和白先生真是我们的大贵人。”
杨悬的唇角噙着笑,轻声道,“快回去把衣服换了吧,待蛇药制好,我们便从地道去琴川。”
十日之后,白翦果然将蛇药制好,交予杨悬。
沉碧与杨悬将随身的包袱用油纸包了,贴身藏好。辞别了孟还山与白翦,往地道的方向凫水而去。
泉水清冽,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落一池的银鳞,沉碧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孟还山一袭裙装与白翦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这么明媚的景致,入了地道就再也看不见了,真是可惜了。沉碧弯了弯唇角,却在那笑意漫延到眼底之前,将整个人没入水中,游向黑暗中水流湍急的漩涡之中。
二人闭着气,在水中游了半烛香的时间,水越变越浅,渐渐地伸腿便可触到水底的砖石。
闭气的时间有些久,沉碧露出头来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仍觉得有些神思恍惚。杨悬在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心,唤了声“阿碧”。
沉碧回过神来,笑着示意自己无事。地道已经近在眼前了,二人向前紧赶了几步,终于离开了水面,踏上了地道的砖石地面。
沉碧从油纸包中摸出火折子擦亮,只见地道砖墙砖顶,修得煞是精细,不禁赞道,“不知是什么人,要费这样的功夫,在安阳山与虞山之间修这样一条地道?”
杨悬正将身上湿衣换下,听到沉碧的赞叹,顺口接道,“郎情妾意,两地相思,修地道暗通款曲吧。”
沉碧扭过头去看向杨悬,只见他已换好了下裳,赤着上身,正将一件中衣套在臂上。
沉碧唇角噙着笑,也不说话,只这么定定地看向杨悬。
觉察到沉碧的目光,杨悬抬起头来,不觉莞尔,“好看吗?”
“芝兰玉树,丰神俊朗。”沉碧由衷地赞叹。
杨悬半披着中衣,向沉碧走近了几步,不怀好意地笑道,“娘子的衣服湿了,现在不换吗?”
沉碧扭身用手中的火折子点亮了壁灯,信步向地道深处行去,“郎君风姿卓绝,宛如神祇,妾身自惭形秽,怕会污了郎君的眼睛,还是费些内力把衣服烘干吧。”
杨悬系好衣带,几步追上沉碧,执起沉碧的手渡了一段内力给她,口中笑道,“娘子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我没见过的?若说污眼睛,早就污了,也不在此一时。”
沉碧斜睨了杨悬一眼,“被郎君逼迫着献丑,还是妾身自愿献丑,终归还是不同的,郎君你说是吗?”
杨悬微微一怔,突然觉得有些受伤,“过往种种,原来都是我逼迫了娘子。”
沉碧觉得心头莫明地一空,她蹙着眉头看向杨悬,眸中多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挣扎。终于她还是松了眉眼,上前一步,伏在杨悬的肩头轻声细语道,“妾身不过是话赶话图个嘴上开心,惹郎君不高兴了吗?妾身是半推半就还是欣然而往,郎君难道不明白吗?”
沉碧的衣衫未干,整个人都是冷的。杨悬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忍住,将沉碧揽入怀中,“我不明白。我流连花丛多年,从未动过真情。所以情爱之事,我想不明白。阿碧,你懂吗?”
沉碧的整张脸都埋在杨悬的胸前,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瓮声瓮气地回应道,“郎君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妾身怎么会懂?”
她从杨悬的胸前仰起脸来,眼角眉梢又是明媚而狡黠的笑意,“郎君近来说话十分高深莫测,妾身总是担心,以妾身的浅薄若是做不成郎君的解语花可如何是好呢?”
沉碧挣开杨悬的怀抱,足尖一点,人已荡开数尺,“这地道不知深浅,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杨悬抬手抚上胸口沉碧靠过的地方,那里仍是一片冰凉,连带着胸腔下跳动的心脏也一点一点地变凉。
从安阳山到虞山不过百里之遥,以沉碧和杨悬二人的轻功,也不过半日的光景,便已隐隐看见地道尽头有光亮透出。
沉碧与杨悬不约而同地顿下了脚步,信步走出了地道。
一出地道,便闻鸟鸣宛转,山气宜人。沉碧四下里环顾了一圈,不禁喜上眉梢,“这里确是虞山没错。”
“恭喜娘子逃离了‘龙潭’,这便要换为夫入‘虎穴’了吧。”杨悬跟在沉碧的身侧,看到沉碧喜形于色的模样儿,不动声色地笑道,“不知道想要从静湖山庄取得子母蛊的解药,需要我过几道刀山,下几次火海?”
沉碧闻言扭头看向杨悬,微抿了抿唇角,方才轻声道,“琴川是静湖山庄的势力范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是情形紧急,郎君只管先走,明日午时到碧波林的明湖旁边等我。”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笑声朗朗,由远及近地传来,“沉碧,你逢场作戏的功夫当真让人叹为观止。这都快要图穷匕现了,还能如此情深意重的说话,姐姐当真是佩服得很呀。”
叶动枝摇,杨悬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女子,穿林拂叶,飞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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