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河箫瑟总是情

是夜，昆仑山顶上起了一层层白雾，虚无又飘渺。夜风乍起，云阿乔将外衫往自己的身上裹了裹，吸着鼻子，缩着脑袋。

        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鹤鸣，黑白相间宽大的羽毛擦过月色，隐入浅淡的云层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万物归宁，四周一片沉静，唯照清冷的月色之下，独坐一小人儿。

        她坐在山崖顶峰，悬空着双腿。抬头出神的望着那弯圆月，微微眯着眼睛任凭的夜风吹过她的发丝，如母亲般温柔的手，将她紧紧的包围住，惬意十足。

        她搓手，哈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己兜里的用油纸包住着的桂花酥掏出来，咬了一口。

        她这朵花，就喜欢随时随地装点儿小零食吃，没办法。她就是这个得性，嘴馋的很。

        总不能天天就喝露水晒太阳补充能量吧，怪没什么味儿的！

        此刻，她齿间清甜，空气中皆是桂花的香味。她满意的眯了眯眼睛:“我是花，我吃花;花吃我呀，我吃它……”

        云阿乔惬意的哼着自己胡编乱造的小调，唱一句咬一口桂花酥。坐在悬崖边晃动的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咳咳咳……”

        身后传来几声清咳，云阿乔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留着山羊胡子小老头儿拄着一根拐杖，头顶上飘着几片槐树叶儿，腰间别着葫芦。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云阿乔惊讶的“咦”了一声，异道:“你不是后山腰上的那棵槐树爷爷吗？怎么还修得了实体？我以为你就只是一棵树呢。”

        “屁话！你这般资质愚笨，悟性又极差的小妖，走了狗屎运都能幻化成人形，老夫为何又不能？！”

        老槐树坐在悬崖边上，将拐杖放在一旁，与云阿乔并肩着，很自然的从云阿乔的手中拿过一块桂花酥就着他腰间的一壶酒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云阿乔一不小心被人揭穿了老底，立刻尴尬的傻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面上却不肯服气道:“谁让你这老头儿从未以真身现过人呢，我又哪里知道那么多嘛。”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悬崖顶鬼哭狼嚎，惊了老夫的好梦。”

        老槐树瞪着小眼，摸了一把山羊胡子，咕噜咕噜喝着葫芦里装着的酒。

        酒香浓郁，四散荡漾。

        “哦，对不起了。”云阿乔十分知错能改的，道了句抱歉，拖着腮帮子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眼角划过一丝暗淡的忧伤。

        “道什么歉嘛！真是的。我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了，一半身子都入了黄土，还能给你这女娃子计较什么？”

        槐树爷爷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云阿乔，见她望着月亮发呆，整个人都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一瞬间，老槐树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一个人影，只是一瞬间的闪现，随即又被岁月冲刷的干净。

        老槐树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喝着酒吃着桂花酥。

        他曾承诺过那一个人，有些事即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闷声喝了一大口酒。

        “一看你这娃娃就是玻璃心，老夫猜，你铁定是为白天的事情忧心。”老槐树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算是，但也不全是。”云阿乔摇头，笑了笑。

        月亮渐渐被云层遮盖，四周昏暗无色，如隐在人心中的雾霾，隐隐在翻腾滚动。

        过了半响，才听云阿乔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我应该算是很幸运了，虽然我没有了我作为原身时的那段记忆，不过幸得我来到了这昆仑山，遇见了对我这么好的朋友。

        昆仑山本就是万年仙山，集天地万物之精华也，又远离尘世，对我这种修为法力低等的小妖来说，是最好的去处了。”

        “总的来说这也算是极好的了。”云阿乔顿了顿，眼神有些飘逸，“我想如果哪一天，我就这么离开了，心里一定会不舍得了吧。”

        她其实觉得今天莲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也许她真的就是一个扶不上上墙的阿斗，有灵力和没灵识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即使你是已经化为人形，有些灵力，但没有开启灵识，修炼速度就要比其他妖，慢上许多倍，同时妖怪的寿命也要比有灵识的短。

        有灵识才能进一步有灵纹，进而才有灵器，就像华人美从手掌上的灵纹幻化出来的是花针，而莲依则是团扇。

        她自己呢……就啥也没有，她也就只会连累着同伴。

        如果人美不是占用自己修炼的时间去帮助她突破，此时的人美肯定已经高出了莲依一节。云阿乔也知道人美会说自己不在意，但她的内心却十分的愧疚。

        老槐树听了她这番话后，眼神变得十分的复杂，不过夜色太过浓重，云阿乔并没有注意到老槐树此刻的异样。

        老头儿扯着山羊胡子，喝了一大口酒，迎着山风，冷哼一声:“小小的女娃子，整天咋还这么的多情伤感！”

        云阿乔伸手摸了摸放在旁边的油纸包，发现里面的桂花酥竟全都不翼而飞，仅剩下几块掉落的蛋糕渣子。

        “我说你这老头子，懂不懂什么叫主与客？你说你吃糕点嘛就吃糕点吧，怎么一下子全都给我吃完了！我自己还没吃过几块呢。”

        云阿乔支手跳起来，就要抢老槐树手里的最后一块桂花酥，老槐树一看她气势汹汹，心道不好，一口气将桂花酥塞到嘴巴里。拿起放在身后的拐杖，一个健步如飞，直冲后山腰。

        速度之快，惊得起身欲追赶的云阿乔当即愣到原地，张着能塞拳头大小的嘴，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那个柱着拐杖，满脸花白胡子，刚才还说自己半身入土……的老头儿？这速度溜的比兔子还快吧！

        随即云阿乔又立刻回神，盯着空空如也的油纸包，想着自己那还没吃几口就没有的桂花酥，剁了剁脚，心里骂了一句老头子无赖，便披着衣衫悻悻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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