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逼封吴王

吴捷知道，石达开在安庆公开，隐然要与天王分庭抗礼，蒙得恩对此苦恼不已。

        历史上，天京事变有三大标志性事件：诛杀杨秀清、诛杀韦昌辉、石达开出走。

        这三大事件，又以石达开出走影响最为恶劣。石达开带兵出走，不仅把天国能征善战的部队带走大半，还极大地降低了天国中央政府权威。自此之后，地方逐渐尾大不掉，各地守将各守畛域，不奉中央号令。

        如今，诛杨、诛韦都已发生。石达开在安庆发布公告，指摘天京方面的不是，号召各地镇将加入翼殿，俨然已是带兵出走的前奏。

        此举形同叛乱，蒙得恩却对此无可奈何。

        吴捷却对蒙得恩说，只需让傅尧继承东王爵位、正军师职位，就可以把石达开的叛乱消弭于无形。他的理由是：

        一、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生前多次强调，太平天国的官职、爵位均可世袭。扫北军全军覆没后，李开芳、林凤祥等人的爵位都由其幼子世袭。

        此举极大地鼓舞了太平军，尤其是广西老兄弟的士气。现在杨秀清的儿子都已死难，傅尧与杨秀清血缘关系最近，理应继承东王爵位、官职，进而鼓舞东殿将士士气。

        二、天京事变中，天王、东王相继死难，北王被诛，翼王全家被屠，燕王名声受损。诸王相残，教训极为深刻。

        特别是东殿体系，被韦昌辉株连的东殿将士有近两万人，幸存下来的人也都人心惶惶。

        杨秀清在世时，东殿在京内总揽军政大权，在京外分派大将驻守要隘，东殿将士所处位置都极为重要。

        东王死难，各地东殿将士猜疑不安。为安定人心，应当立即为东王恢复名誉。同时，应尽快安抚东殿残余，团结东殿势力。让傅尧继承东王，可以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

        三、如今主少国疑，石达开又在安徽隐然独立，此多事之秋也，必须稳住局面，避免发生大变。

        要想稳住局面，就得毫不动摇地维护现有体制，不得轻易变动。太平天国最大的体制是什么，毫无疑问，是军师负责制。

        军师负责制的核心要义是：天王掌握神权，解释拜上帝会教义，不干涉政权。军师掌握政权，总揽天国军政大权。

        由傅尧继承军师之职，可以充分彰显天京方面维护现有体制的决心。只要能够维持住旧有体制，天京方面就能继续对各地发号施令，最大程度地消除天京事变的不良影响。

        当然，傅尧年龄还小，无法履行军师之责。吴捷作为东殿盟主，可以暂时代行军师之职。待傅尧成年后，吴捷再归政给傅尧。

        吴捷费了好多口舌，一个劲儿地向蒙得恩讲道理。蒙得恩虽然精明强干，毕竟见识不深，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也觉得吴捷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说：

        “顺天侯，实不相瞒，老天王在世时，对这军师负责制十分不满。您想想，老天王是天父次子、天国元首，却管不了天国的军政大事。他老人家能开心吗？

        “军师负责制可以集权，实现事权统一，提高办事效率。但东王作军师，‘威风张扬，不知收敛’，最终结局凄惨。不禁天王不喜，北奸、燕王、翼王也对此颇有微词，最终酿成天京事变的惨剧。

        “人人都想当军师，却不知，军师固然威风，却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若由傅尧作军师，由顺天侯代行军师之权，恐怕您二人也会被小人惦记呀！”

        吴捷心里好笑：你蒙得恩不想让我当军师，直说便是了，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他冷冷说道：

        “任何一个政权，如果事权不能统一，必败无疑。任何一件事情，如果只有责任没有权力，必定没法办成。

        “假如天王府认为军师负责制不妥，或者认为傅尧不能继承军师之职，或者认为敝人不能代行军师之权，那么，敝人也没有必要留在天京了。

        “敝人还是回江西吧。最起码在江西，大家都听敝人的话。天京嘛，还是留给秦日纲守卫吧。”

        蒙得恩额头直冒冷汗，急得直跺脚，说道：

        “哎哟，顺天侯，蒙某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当真。您是要走了，天京谁来守卫？那秦日纲有勇无谋，石达开又在安庆虎视眈眈。求您留下来吧，帮幼天王渡过这段难关。”

        吴捷默不作声，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军师负责制是个好制度，老东王作军师，一切皆好，唯独过于张扬，横行无忌。偏偏天父借他下凡，让老东王更加狂妄，惹怒了诸王。”

        蒙得恩苦笑一下，表示认同吴捷的说法。杨秀清天父下凡，就像是皇帝的新衣，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却没人敢戳穿，只能在私下议论。

        1854年，杨秀清甚至专门颁布谕令，再次强调“天父下凡”的真实性，严禁天国军民质疑，更不准在私下议论。

        蒙得恩虽是洪秀全最宠幸的内臣，却也屡次被杨秀清打击，曾在长沙之战中被杨秀清撤职。

        定都天京后，因蒙得恩患病，被杨秀清侦知。杨秀清以蒙得恩患病为由，再次将他停职。洪秀全毫无脾气，直到六个月后才重新启用蒙得恩。

        吴捷态度坦诚，说道：“老蒙，我向你郑重承诺，若由傅尧继承军师之职，若由我代行军师之权，我们决不再搞天父下凡，决不冒犯幼天王神威。

        “我之所以坚持军师负责制，真的是出于一片公心，真的是为了天国大局，请你一定理解。”

        蒙得恩两眼放光，颇受打动。也许是因为激动，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已经五十岁了，早年既做农活，又当挑货郎，积下了一身疾病。

        历史上，蒙得恩于1861年病死。死前，他任中军主将兼正掌率，掌理朝政，又得封赞王，是太平天国后期重臣。

        吴捷关切地问道：“老兄，江西有一家西医医院，名叫九江荣军医院。院长是外国医生，医术精湛。若有时间，老兄可去这荣军医院就医。”

        蒙得恩当然不敢随意离开天京，说道：“我这病是老毛病了，不当紧的。”

        吴捷微微一笑，说道：“或者，若有机会，我请院长到天京来一趟，为老兄疗治疗治。我们江西还有一家医药厂，对外出售大蒜素抗生素。这大蒜素可是好东西，包治百病。不知老兄家中是否有这种药？”

        蒙得恩苦笑一番，说道：“以前倒也备了一些。只是这药十分难买，要等好长时间才能买得到。天京事变后，我们更难买到药了。如今我家中的大蒜素，已经用完了。”

        吴捷看着蒙得恩，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出身穷苦的五十岁的人，在因缘巧合之下竟成了天王府的顶梁柱，成了太平天国的辅政大臣。他说：

        “老兄不必担心。我与这家医药厂厂长私交尚可。回头，我便向他写信，请他优先卖给老兄一批大蒜素。不过，这家药厂已经新研发了一款特效药，名叫阿司匹林，包治百病，功效比大蒜素又强出不少。若能拿到这款特效药，老兄必将药到病除。”

        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为乙酰水杨酸，而乙酰水杨酸早在1853年就已被人工合成，却未引起人们的重视。直至1898年，阿司匹林才正式上市。

        阿司匹林、青霉素、安定是世界医药史上三大经典药物。但青霉素、安定的研制极为复杂，只有阿司匹林相对简单，在晚清时具备可行性。

        实际上，阿司匹林的制作公式，正是最基本、最基础的现代化学医药合成公式。

        复兴会卫生部历经三年，终于研制成功阿司匹林，已经开始小规模生产。

        蒙得恩知道吴捷精于洋务，听说有药可以根治自己的疾病，不禁高兴极了，说道：

        “万分感谢顺天侯。有了神药，咱也能再苟活几年，亲眼见到幼天王长大，亲眼见证天国发展强大，方才不负老天王重托。”

        吴捷只是笑笑，说道：“老兄鞠躬尽瘁，辅政幼天王，真乃天国之幸呀！”

        蒙得恩也投桃报李，说道：“顺天侯提出让傅尧继承东王官爵，着实正确。我回去便禀明幼天王，幼天王虽然年幼，却深明大义，定会恩准。”

        吴捷大喜，继而得寸进尺地说：

        “老蒙，我代行军师之权，侯爵会不会太低了呀。”

        蒙得恩会意，说道：“顺天侯在靖难中立了大功，部下又活捉北奸，理应封赏顺天侯。这样，我回去便奏明幼天王，请幼天王加封您为赣王，如何？”

        这蒙得恩也是个聪明人。吴捷却并不满意，赣者江西也。他已经占据整个江西了，赣王的封号虽说中规中矩，却显不出他的进取性。

        吴捷说道：“赣王嘛，名字不好听，不如换个其他的罢。”

        蒙得恩犹豫半天，说道：“要不，称楚王？”

        吴捷摇摇头，说道：“吴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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