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
纳尼？
脱衣服？
顾肖悄悄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使已经做了相当的心理建设，真亲耳听到她们毫不避讳的讲出来，她仍觉得有些吃惊，甚至颠覆三观。
虽然韩泽川看起来没年龄那么老，可到底岁数摆在那，那个姜莞看上去也是二十几岁，最多三十出头的模样，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诡异，顺带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惊讶过后，想起眼前这几个年龄参差的女人们，一说有会议就开始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提到聚餐就开始眼飚红光，还经常把韩泽川当成鱼贩子，明里暗里的讽刺别人想靠旁门左道上位的种种怪异行径，忽地都有了由头。
原来有过前车之鉴。
如此一来，顾肖再想起那张从前觉得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的脸，多少觉得带了点儿恶心跟油腻。
过了许久，刘玉依旧是那副被愤怒和怨气堵住心口的表情，没人知道她在盘算些什么。
如此又过了颇为艰难的十五天，不只是顾肖，包括刘玉一组的所有人。
铺天盖地的报表，没日没夜的送到财务部。
有外患，顾肖被排挤的事也逐渐淡了下去，她们八个人犹如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同仇敌忾，筛选出一批又一批驴唇不对马嘴的报价和各类清单。
而那个集端庄与魅惑于一身的女人姜莞，只是偶尔踩着高跟鞋，优优雅雅、踢踢踏踏的过来发表一通意见，再一次又一次的把她们奋斗的成果推到原点，一切重新开始。
刘玉虽然恼怒，可也不想就此翻脸，毕竟这是一块香饽饽，事后所得的报酬足以让她摒弃所有前嫌。所以那些日积月累的火气理所当然的全数发泄到了她们身上。
顾肖自从被同事从背后戳脊梁骨之后，做事更为谨慎小心，甚至连电话都非必要不接也不打。话也越来越少，没有工作的时候更像是一个透明人。
她将所有情绪都小心的藏了起来，在心里筑起高高的城墙，自此水泄不通。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三口之家，就这样被她硬生生的扛在肩上。微薄的工资要拿出一半负担房租，另一半用来生活上必须的花销，每一分钱都变得至关重要，赶不上工作餐的她再也没有从背包里拿出过任何一种吃食，只是忍着肚子饿狂灌水，原本凸翘的身形也略显营养不良。
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她也是埋怨过的。
“顾肖，吃点宵夜吧，已经凌晨一点了，明天还要早起。”杨慧揉了揉眼睛，厅里的灯光晃的她眼睛酸涩。
顾肖连续几个晚上都凌晨三四点才睡，早上六点又爬起来，所以她也睡的不踏实。她心疼顾肖，却无能为力。她深知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只不过是佯装坚强，却实在不忍心戳穿，连让她放肆的哭一哭这样的提议都不敢，生怕那伪装的面具一旦被揭下，她即无力安慰她的脆弱，又无法抹平她的创伤。
“妈，你去睡吧，我很快就弄完了。”顾肖依旧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反复核对。
“肖肖，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杨慧倒了杯水放在被堆满的茶几上说：“这样吧，妈妈在这陪你一会。”
顾肖从小顽皮，总是一玩就忘记了时间，作业也是拖到不能再拖，熬到半夜才能写完。那时候她总是撒娇着求杨慧陪着她。杨慧温柔，也不打骂，只默默的陪着。在她的眼里，顾肖永远都是需要宠爱的小姑娘。
“妈，你去睡吧，你在这我没法专心，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陪了。”顾肖本就疲累，只想快些做完手头上的事，挤着时间睡一会，她知道妈妈疼她，却也心烦。
“没事儿，妈妈不累，好些天都没有好好陪着你了，妈妈想好好看看你。”说着，杨慧就坐在沙发上，弯下身子把头探到顾肖身前，像小时候一样，逗趣的看着她。
天真烂漫的模样一如从前。
岁月偏爱她，那张脸依旧如同少女，挂着无忧的笑，颇为动人。
可顾肖都长大了，她怎么还能做到像个孩子一般笑的无忧无虑？
“妈~！我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心情也没有空在这跟你演母子情深的戏码，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她的发泄换来的是杨慧长久的沉默，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
顾肖又心不在焉的在纸上写了些数字，写罢了又用更重的力气划掉，再重新写，再划掉。
如此反复，终于在那一片乌黑的划痕被泪水晕染开来的时候停了下来，轻声一句：“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
杨慧从身后抱着她，依旧无言。
如果什么事都无法做到，那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
如此过了许久，顾肖才停止了抽泣，颤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松开了那只握笔握到发白的手，靠在杨慧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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