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和江楠自感的一样,医生检查过后,也确定江楠伤口这几天就会痊愈,下地走是没有问题了。江楠知道伤早就结痂,只是一直看不清里面血肉是否愈合,他完全是觉得伤口没有痛感,在贺祈之看不到的情况下才敢抛了拐杖挪动。
就是他几个月没走路,现在开始要正常走路,恐怕还得和婴儿学步一样走。
这就像学了某样东西不精通,现在开始是要巩固这项技能。
既然伤要好,那拐杖就不能留在他们手里,他们准备离开,医生是三番两次的叮嘱他们一定要把拐杖给拿回来,才肯放人。
他们没立即离开医院,而是去量了个身高。
看到比对的黑杠顶在“175”的位置,江楠是笑得合不拢嘴,想着下一个十天自己还要来量一量,看看会不会再搞个四厘米,若是有,长到一米八就指日可待了!
看他在明目张胆的窃喜,贺祈之猜到他脑中想的是什么,心里就万分纠结——到底要不要把“omega长不到180”的事实告诉江楠?
当然他还是没说,回宿舍那一路就顾着扶着江楠走。
江楠走得慢,没走一步都要摇晃一下,偶尔还会下意识的只用左脚发力,这么一走就又是拖着右腿,像一个真正的瘸子,贺祈之为此纠正了他不下十次,江楠也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成为“真正的瘸子”。
回到宿舍时,原来相拥到亲吻的俩人已经放开了手,这会安伯掌厨,苏万里在旁边帮忙洗了盘子和桌布,在菜出锅时拿着菜和桌布走到小饭桌,把桌子擦干净才把菜给放下。
那边安伯刚把锅给洗净,刚烧开下了些油,等油热时扭头看了一眼,就看江楠扶着贺祈之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这有些意外,但想到这两天江楠已经抛开了拐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安伯稍侧身躯,举着锅铲对他俩喊道:“准备吃饭啦!”
江楠对着他笑道:“以前我妈喊我吃饭时也是像你这样拿着个锅铲的。”
安伯向他挑挑眉,转过头准备把菜倒进锅里,“那你喊妈妈吧。”
“好呀妈妈。”
他们打闹着,贺祈之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放在江楠身上,眼眸深邃。这两句听着不过是无意发出的小玩笑,但贺祈之觉得,这对江楠而言,说出口并不轻松。
江楠来自五十年前,虽然已经成年,但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在被注入麻醉剂前,他还有为他担忧的父母亲人,可一觉之后,所有认识的人都已死亡或者消失,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人,又像所有人都把他抛弃,万分孤独。
贺祈之不信他能如此轻松的将这种孤独遗弃到脑后,或许他现在毫无压力的说出,可到了某一个时间、某一个日子,所有的一切一定会爆发。
视线太灼热,江楠察觉到贺祈之的目光,扭头之时与他四目相对。
他没有闪避开目光,反是带着狐疑问他怎么了。
贺祈之摇摇头,看一眼饭桌,说:“准备吃饭吧。”
江楠看着他到厨房去厨房洗筷子,嘟囔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三天后就是江楠的生日,但生日要怎么办怎么过,这是贺祈之之前从没想过的事,因为他几乎不过生日,连着九八特种队里的人也不怎么过。
硬说过过吧,他们队里的人顶多是一齐吃个饭,晚些一起点支烟或者喝杯小酒,就过完了。
但江楠哪能和他们一样?
抛开抽烟喝酒这样的恶习,江楠又是omega,又是抗体携带者,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贺祈之总不能给他摆上一杯酒,递去一支烟,再说一句“生日快乐”。
这样自己在江楠面前的好形象不就全毁了?
三天里他有偷偷去请教过安伯,安伯说:“我小时候在我爷爷身边时过过生日,不过没什么大阵仗,就是吃一碗长寿面。”
原本贺祈之要采纳这个建议,可安伯随即又接话:“但那种面现在不常见,如果用别的面条就没有那种味道了。”
于是想法还没成型,就泯灭了。
接着贺祈之又去向年龄小的孩子询问,他认识的小孩儿就王湘一个。
王湘当时刚下课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就见到他略微熟悉的身影,若非贺祈之朝她招手,她已经和那些比他大的姐姐们回到宿舍。
对于贺祈之的问题,王湘是细细想了片刻,才说:“我喜欢吃妈妈做的鸡蛋布丁,但基地鸡蛋很贵,妈妈在我生日时才会给我做。”
这似乎是个可以取纳的,可贺祈之总觉得单是鸡蛋布丁不够好,又毅然决然地去找基地里的老人家。
基地中老人的年龄和江楠的实际年龄差不了多少,他们和江楠生在同一个年代,他想,自己可以从几十年前人们过生日的习惯上下手。
果不其然,在贺祈之对老人们问起“小时候是怎么过生日的”这个问题后,老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回答,就好像回到五十年前那个尚且和平的时代。
那时他们能和父母一同出行,可以到蛋糕店去订个漂亮的生日蛋糕,晚上拿到蛋糕,插上蜡烛后,灯光就被关上,屋子里的光只由蛋糕上的蜡烛提供。就在那个昏黄又狭小的火光周边,家里人围了一圈,带着笑容给生日的人唱着一首生日快乐歌。
有个老人说:“那时候老是想,生日为什么每一年都是一样,每年都是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觉得没有一点新意。但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好,家人都在身边,一起开心的唱歌、吃蛋糕,谁都在,就是最好。”
贺祈之听了,虚心问起那个蛋糕是怎样做的,那首生日快乐歌又是怎么唱的,并用旧手机的录音功能,把老人唱出的歌曲录下,后来两天他有空没空就拿出来听,还叫队内队员一起学,同时还威胁他们不能在江楠面前唱。
可那种有着奶油的蛋糕是做不成了,贺祈之开始疯狂思考想要用什么来替代。
就在生日当天上午,贺祈之忙活时放空片刻,突然就想到了什么,迅速完成工作后奔回军人宿舍,开始在宿舍内鼓捣。
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这份“蛋糕”完成了。
…
其实在贺祈之提点前,江楠是没记得自己生日要到了。自从来到五十年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活产生了偌大改变。
现在所有人的想法几乎相同——能活多一天,就一定要活多一天。
江楠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忘记每年都要过的生日,因为以后的每一天,除了灾难,就不会有其他变化。
可生日当晚,有人偏要掀开他这层欺骗自己的幕布。
晚上八点,江楠的房间门被敲响,江楠前去开门,却见原来灯火通明的客厅一盏灯也没亮,他顿时生了些警惕,面无表情地往后倒退两步,准备躲回房间。
但下一秒客厅处就传来安伯的声音:“楠楠,客厅的灯坏了,我要修一下,你可以来帮我吗?”
江楠的右腿锻炼了几天,到这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
他行动已然正常,宿舍里又只有他能帮忙,安伯这么一叫唤,他高声答应,只以为方才敲门的是安伯,就靠着房间内的灯光往客厅走去。
才踏出几步,走到宽敞的地方,身后忽然“哒”一声,照亮前路的光源猝然消失,江楠顿住脚步,回过头时什么都看不见,心里不由生了些恐惧感——是有什么人在那里吗?
安伯一句话让他的恐惧全然消失:“哎,你房间也跳闸了啊,你别慌啊。”
“你在哪呢?”江楠原想听声辨位,可安伯那一声嗓门太大,声音一时布满整间屋子,他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
“你往前走两步。”
江楠听着他的指挥,往前走了两步。
安伯说:“再往前走多两步,你太远了。”
江楠又往前走了两步,问:“我在你面前了吗?我要怎么帮你?”
接下来安伯没有说话,江楠心里浮出一丝不安,同时双眼渐渐习惯黑暗,恍惚间,他好似看到客厅中伫立着几个高大的人影,他们聚集在一起,像暗夜里的鬼影,叫人生畏。
江楠额角冒出了汗,手臂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往后倒退一步,忽然见最前方那个人影往前跨出一大步,他抬起手臂,不知要做些什么。
下一秒,寂静的客厅中传出细微的“哒”的一声,一簇微小的火焰在半空中冒气、停留,随后点燃了人影手上的东西。
人影朝他靠近两步,他手上的火光渐渐亮了,火光照亮了人影的脸——是贺祈之。
贺祈之手捧着光,嘴唇微张,好像要说些什么。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段熟悉、简单的音乐从贺祈之嗓中发出,他身后响起有条不紊的掌声,后边“人影”晃动向前,跟着队长哼唱起这首生日歌。
江楠僵在原地,瞪大了双眼盯着那缕光及光里俊朗的脸颊,眼里充斥着惊讶。
生日歌并不长,贺祈之似乎是觉得太短,连着唱了两遍。
就在这两遍歌声中,他一步步靠近了江楠。江楠眼中的惊讶渐渐消散,昏黄灯光看不出眼眶通红,可湿润眼球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他明明都要忘记了,这个人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么多的人给他过生日呢。
他在歌声中吸了吸鼻子,抬头与贺祈之视线相触,两两相望。
贺祈之微勾嘴角,笑容温柔宠溺:“生日快乐。楠楠,许愿吹蜡烛吧。”
江楠立刻低下头,“呼”一下把蜡烛吹灭,一起来庆祝生日的九八特种队队员欢呼鼓掌。
“你吹这么快,许愿了吗?”贺祈之在黑暗中问。
江楠趁着黑,快快擦掉要掉下来的眼泪,含糊着嗓子说:“许了。”
灯就在后一秒开了,客厅乍亮,江楠还低着头,就见手里被塞进一个沉甸甸的杯子,杯子有点冷,最上面放了几片香蕉,蜡烛就插在中间那块香蕉上。
“这是什么?”
贺祈之答:“不像蛋糕的蛋糕。”
江楠疑惑抬头,贺祈之为他解说:“这个最下面,是一层鸡蛋布丁,之后是压缩饼干碎,然后是香蕉、饼干、香蕉……但我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如果没有食欲……”
“我想吃。”江楠打断他道。
这“杯子蛋糕”听着不像是多美味的东西,滋味也不知道如何,可到底是贺祈之有心制作。就冲着这份心,江楠恨不得立刻把整个都吞下肚中。
听罢,贺祈之兴冲冲往厨房跑去,给他拿了个勺子,又把人带到了餐桌上。
特种队的人看他俩已经单独走到旁边,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知肚明的一笑,齐齐往沙发上坐下,个个一声不吭,个个目光都在餐桌上俩人身上。
江楠已经舀了一勺放进口中,贺祈之迫不及待,还是温声问:“怎么样?”
“很好吃。”其实这个“蛋糕”并不算美味,不同食物的甜咸叠加在一起,激发了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但江楠很喜欢。
“贺祈之,谢谢你。”
与他相视的人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脸上还挂着微笑。
场面与气氛一样暧昧,江楠眨着眼睫与他对视,忽然想到苏万里回来那天,贺祈之的脸比现在凑得还近。
若那天的距离加上今天的氛围,江楠觉得自己一定忍不住,一定会用双臂把他缠上,接着与他贴近。
但今天他控制住了。
江楠扭头看见客厅中几人灼热的目光,他回过来看一眼贺祈之,眼里有着不可言说的话,他们好像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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