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表的战火

　　“警告，方位西北西，第一零七七分队与敌接火。”

　　战斗防护服的头盔里，电子音冰冷的声音提醒着情绪激动的军官，脚踏大地之后的战争不过刚刚开始。

　　“起来，拿好武器，快点起来，找到各自的小队，登陆艇升空对接战地区进行火力支援。”穆振东看着那些还看着干燥的戈壁发呆的士兵，不由得大声喊着。可怜他虽然是带领一个大队的陆战队少校，可是这里的士兵却大多都是他不熟悉的，确切的说，他和他的大部分部下失散了。

　　在这数百平方公里的区域里，充满了从登陆艇出来之后，却找不到直属上司的部队。登陆艇为了躲避地面火力，不得不偏离预定轨道。新兵们以小队为单位挤在摇摇晃晃，颠簸着的登陆艇里，能做的只有祈祷。当他们平安降落地面，还来不及为自己的第一次下降成功欢呼，那些装备负重达到新兵两倍多的士官就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该死的菜鸟，你们以为这是在星舰上吗？地表就是狗屎，我们正处于敌军的火炮攻击范围，懂不懂？准备掩体，用你们的铲子挖。”士官大声的叫骂着。

　　穆振东揪住那个正在收拢部下的士官，眼睛扫过他右臂上的部队番号。“402中队？搞什么鬼402中队不是第三批下降的部队吗？”

　　“警告，方位西北西，发现大量敌军，距离四五oo。”

　　“警告，方位西北西，发现大量敌军，距离四三oo。”

　　“算了，三极士官，现在是紧急情况，你和你的部下必须接受我的指挥。”穆振东亮出自己的指挥官资格章，把自己手里拎着的士官丢开。“出现大量敌军，突击组向西北西方位推进三百米展开阵地。支援组就地架设火力支援阵地。你明白了吗？动作快点。”

　　“是，长官。”可怜的家伙来不及解释，就只看到一个圆圆的战术头盔。

　　在穆振东的西北西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不高，只是个小小的缓坡。但是占据这个缓坡，就会有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那一点点高度优势几乎是可有可无……

　　事实上，抢夺山头的部队刚刚出发，阿尔法的米玛塔尔军的攻击，从六十公里之外传来。就算星际舰队可以从太空拦截导弹，可是却无法拦截那数以千计的火箭弹。

　　米族人早在四千年前就在阿尔法第三行星定居，虽然并没有对环境进行大规模改造，可是这颗行星本身就非常适合人类定居。在这定居的四千年里，这个星球上的米玛塔尔人分为了六个部落，他们互相争夺着这个行星上最富饶的土地。

　　而在今天，那些在前一刻还为无尽内斗悲痛的有识之士开始庆幸，庆幸于这数千年积累的人口，以及从未停息的战争为他们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早在宇宙降下的光束之前，那些有着丰富经验的米玛塔尔军队就将自己的重型武器藏匿了起来。大地成为了最后也是最好的装甲，为了不过分破坏环境，超过护卫舰等级的星舰都被勒令不得靠近行星警戒线。

　　打击舰队的攻击对于那些久经考验的军队来说，似乎是不值得一提的微弱。当然，这个星球上人也不会想到，他们最初的定位就只是陪练，陪联邦军练习陆战。

　　轻敌是兵家大忌，宇宙时代的军事教科书上也有，可是经验不足以及军官们对部下若有若无的控制力，使得海军陆战队在最初的作战中表现得格外的拙劣。

　　幸运或者不幸，在鲁路的坚持下，第一批下降的只有两千余陆战队。即便当地的米玛塔尔军队使用大量火箭炮进行了攻击，却也没能完全覆盖整个登陆场。这是当然的，远在数万公里高空的打击舰队与炮击支援平台花费数个小时，清理了一大片土地。

　　当两千多人站在数百平方公里的阔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从军官到士兵，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炮击，注意隐蔽。”当炮弹特有的呼啸声传来，作为联邦军中稍有的经验者，穆振东大声的提醒着部下。当然了，作为战场上的老兵，早在听到声音之后他就撅起屁股钻到了登陆艇的下方。而一开始还茫然的士兵立刻有样学样的躲在了登陆艇的下方或者是后面。

　　“107呼叫炮火支援。”穆振东蹲在地上，战术头盔里的通讯频道接入了数万公里高空的舰队。由于他个人也不清楚敌人的炮击从何而来，于是，只能寄望于在太空的舰队能发现敌人了。

　　没有给穆振东留下更多时间思考，早已经准备好的炮击从行星同步轨道抵达了地面。没有凄厉的呼啸，也不会有剧烈的爆炸，能感受到的，只有橘红色光芒的炽热。

　　那光并没有带有过多的炽热，只是橘红色给人的错觉而已。然而，被那光攻击的物体，却如同掉入熔炉的矿石，溶解，最后消散在空中。

　　这是从高空拍摄的高清晰画面，只有少校以上指挥官才会获得的战场资料。对这里的三百多军人来说，有资格看到的不过是穆振东一人。而这种画面，远不如他曾经经历过的残酷。于是，当敌人的炮击结束，穆振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指挥官，敌人进入目视范围。”四公里的距离，真是太近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不但要躲避敌人的炮火，还要借助那个小小的山坡构筑防线。

　　“对新丁来说太勉强了。”穆振东准备从登陆艇下面爬出来，却也没有忘记给防线增加人手。他最信任的副手一直趴在他的身边，于是在下令的同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盔。“海丽，你带队支援。”

　　“没问题。”海丽在感到头盔上的震动的同时，就已经出发向小山坡的防线而去，一边发布命令召集人手，一边高高举起手臂，让士兵们找到集合方向。“突击步兵，带上双倍弹药，支援防线。”

　　“总算是清醒一些了么，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穆振东踢了踢脚边还在缓缓挪动的新兵。自嘲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在缓缓降落的巨大星舰。以及天空中遍布的黑色小点，那里有后续出发的兄弟部队。

　　“受伤的人请主动向医疗士报到。”虽然医疗士已经忙不过来了，可是使用的话语依旧温和。

　　“傻蛋，会炸到自己人的。火炮坐标要敌冲锋线后方延伸。”炮术士官已经被新丁的表现气得吐血。

　　陆战队的新丁在隆隆的炮火中惊魂未定，这个时候就看出严格训练的好处了。被上级士官推推嚷嚷着，下意识的按照训练教程行动起来。虽然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菜鸟们理所当然的有些发憷之外，他们依旧简捷的效率还是没有辜负联邦对他们的期待。

　　敌人逼近了防线。

　　从小小的山坡看过去，远处腾起了烟尘下方，数十辆运输用的卡车装载着近千人，还有一些比较小的武装车辆。

　　联邦海军陆战队与阿尔法北部人民军的第一次面对面冲突，以一种双方都觉得正常的方式正式开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在星系外围的鲁路毫无风度的喷出了口中的茶水。

　　“少年兵？”鲁路大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只手指着战场即时图像。“开什么玩笑，这些细胳膊细腿还凸着肚子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未成年就是我们练兵的对象，什么时候全副武装到牙齿的联邦军人需要用他们来做标准了？”

　　“这个星球上不存在正规军啊。看清事实吧，在这个星球，六大部落的厮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这个宇宙，可并不仅仅只有太空才会发生战争。”

　　“哎哎，好歹让我保留一点幻想吧。

　　”鲁路无奈的坐了回去。“将这个星球视为训练场是对是错已经轮不到我来判断了。”

　　只是联邦的近地攻击手段也确实过于匮乏。除开战机之外，联邦海军几乎没有其他手段，可是即便是大规模扩充之后的航空兵部队，也无法完成对地占领这个任务。如此一来，大规模征召步兵也就成为必然，只是如果按照陆战队的要求进行步兵的扩充，就必然只能抢夺星舰部队的兵源。

　　兵源，或者直接说是人口，已经成为联邦最大的限制。

　　鲁路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联邦士兵，看着他们从最初的畏惧，到后来淡定的射杀，心里又一次悄悄的松了口气。

　　“进展良好。”看着原始级完成着陆，隼貌似冷酷无情的做出判断。“脚踏实地的战斗总是伴随鲜血，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是啊，让敌人流血，总比让自己受伤的好。”鲁路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虽然会同情战争的受害者，可是，却不会同情敌人。只不过，作为计划参与者，鲁路没看到一个士兵倒下，心里就忍不住抽抽。

　　以陆战队训练校的毕业标准，他们原本应该挂着士官衔，领着丰厚的薪水，把所有的空余时间丢在娱乐站。对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在星舰狭小的通道里，被经验丰富的小队指挥官指挥下慢慢习惯面对面的格杀。

　　可是，当那十万刚刚毕业的菜鸟，可当他们完成了长达六年的专业训练之后，这群陆战队训练校的毕业生却因一纸命令，远离联邦本土，来到这个科技落后的星球与整个星球的土著们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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