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命运与黑暗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别惹我，因为你惹不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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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别惹我，因为你惹不起（下）
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还没有下雪，可是路面的积水经一夜的冷空气凝结，已经冻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小說1314ｗｗｗ．ｘｉａｏｓｈｕｏ．ｃｏｍ）
天色未明，可东方的天空已开始渐渐开始发亮，看上去很像是死鱼的肚皮一样的惨白。
白的毫无色彩。
白的人心慌慌。
送走了一夜的黑暗后，终于，迎来了黎明。
只是今天的黎明，总有点惨淡的味道。
这个时分，早起的人们已经早早的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准备一天的忙碌了。空气清新的地方，尤其是城市绿化带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晨练的人们。自带的录音机里响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广播体操歌，围在附近的老头子和老太太们也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很有节奏的扭动自己老迈的身躯。
黑夜还未完全散去，黎明也未真正到来。而芸芸的众生，已经开始在重复着自己每一天的生活。起床、工作、下班、回家、睡觉，然后又是第二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一天又一天的轨道，其中有人为生计担忧，有人为生活忙碌，可是又有多少人在乎过生命的意义？又有几人会考虑过，我，今天会不会死去？
一辆轿车飞快的从荒野的小径上驶过，沉重的车轮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压挤出一条深深的轮胎痕印。尽管行驶在崎岖泥泞的小路上，尽管车子一路颠簸，可是此刻车内的五个人都一脸的凝重之色。
因为他们都知道，很快将会有一场大战迎接他们，而这场战斗之后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尽管他们知道龙魂不在迫不得以的情况下是不会痛下杀手，可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就连一场真枪实战的经验都未曾经历过的肥鸭也是一脸的严肃之色，时不时的摸摸插在腰间的手枪，唯恐到时候来不及拨枪。
这一车里，人人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因为不忍，不能，也不弃。
四个人都是以11为核心，他们都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与这个团体，与11牢牢的牵连在一起。就连最不愿意跟龙魂开战的冷夜也深深的明白，这个团体的主心骨是11，一旦11被杀或被捉了，那么这个团体就会犹如一盘散沙。到时就连最后一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都会没有，而他们也将会一辈子背上叛徒的罪名，面对的将是龙国方面无止尽的追捕。
叛国啊！这个压的人透不过气的罪名，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所以，哪怕是死，都必须要保证11能逃出去。只有他还活着，他们才会有机会平反。
肃杀之气，在整个车厢内弥漫着。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味道。
此刻，身在远方的狂潮和若慈他们这一群的黑客们也都是通宵未眠，一个个都红着双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监视着所有力所能及的范围。
可是，一整夜的时间，整个京城都静的可怕。不知情的人们依旧在准备着自己一天的工作，城市里逐渐多起来的车辆也开始按起喇叭。军队没有调动的痕迹，警察也在照常巡视着各处公路，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龙魂方面却从未露过面，恍若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切，都安静的让人心寒。
车子依旧在飞快的行驶，龙魂的人仍未出现。大战之前的凝重气息却已压的人透不过气。
就在这时，狂潮的声音忽然在五人的耳中响起：“楚源，刚收到一条匿名信，内容只有一句：往南走，天峰散。”
11仍是闭着眼睛在休息，他从小就保持着这种习惯，尽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保持最佳的体力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闻言，11才轻声问道：“是谁发的？”
“不知道。”狂潮有点担心的说道：“我居然找不到发送的ip地址。不过最后的署名是：等你来取刀。”
11蓦地睁开眼睛，说道：“肥鸭，往南走，去天峰山。”
“哦。”肥鸭应了一声，打过方向盘，车子调过头后往南边驶去。
冷夜小声问道：“你知道是谁？”
“敌人。”不待冷夜说话，11又补充了一句：“但不是龙魂的人。”
“你相信他？”
11看了冷夜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信。”然后就不再说话，重新合上了眼睛。
冷夜撇撇嘴也没再发问，他知道11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虽然他到现在仍想不明白，但11毕竟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只要他一句话，哪怕前面是火坑，相信这一车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这就是一个精神领袖在一个团队中所起到的力量。
虽然黑暗十字里名义上的队长是冷夜，一向出谋划策的也是冷夜，可是从这支团队成立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11才是黑暗十字真正的灵魂。尽管11好像从来没为这支团队付出过什么，有的也只是不断的为他们这些人找来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可是11在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所以11的一句话，往往比冷夜说一百句更有用。
车子的行程突然改变方向，可龙魂那边似乎仍没有什么动作。好像这一车的人只是出来旅游的，没有人管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过客，留下的只有车子过后高高扬起的尘灰。
天色亮的很快，没过多久东方的天际已经涂上了一层淡金色。
车子一路继续往南行驶，此刻众人已经离开了京城的范围，沿着京卫高速的高架桥下面一路往南开。
在京城境外有一座不算高的大山，这座山的名字叫天峰山，是因为山上面的卫天峰而得名。据说是在五胡华乱后期，一支异族入侵，快要打进京城地界时被当代名将利用附近的地势死拦下来，卫天峰才因此得名。
车子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上了天峰山，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东方的天际也浮现出一轮金红色的火球。
就在车子开到天峰山半山腰时，11忽然说道：“停车！”
肥鸭毫不犹豫的踩下刹车，在高速行驶中车胎顿时打滑往前拖出了十多米才堪堪停下。不算太宽的山路被这辆车横跨拦在路中间，使得上山和下坡的行车都将被挡在这里无法移动。幸好在高速公路出现后，很少有车会走险路爬山，而且在这个时间里经过的车辆更是少的可怜，否则肯定会造成整个山路的堵塞。
“下车！”11一个命令，全体没有半分异议都下了车。包括小白也跳下来，将身子往11的裤脚擦了擦，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11看了看围拢在他身边的四人，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往卫天峰走去。其余四人也忙摆出阵势紧随在他身后。小白就更不用说了，它根本就是11的影子，11在哪它肯定也会在哪。
天峰山其实很大，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北接京城，一路南下延伸进天卫城的境内。卫天峰就是最靠近京城的一座山峰，同时也是这座天峰山最出名的一处。从11他们下车的地方就离卫天峰已经不是很远，以他们的脚力走上二十多分钟后就进入了卫天峰的脚下。
这里已经是很高的地势了，回头往后看去是一块块开垦出来的农田，一付怡人的景象。可惜此刻的五人都无心欣赏，埋着头继续往前跑。
卫天峰虽然也勉强算是一处风景名胜，但这个时间是不会有人过来游玩的，现在顶多才算是过了凌晨到了清晨，这个时刻人们还都躲在被窝里睡觉呢。至于来附近晨练的人也都集中在山脚下，你难道会期望那些老人能爬到这么高吗？就算他们肯，他们家人也不会放心的，万一爬到一半摔个跤或者冒出个什么病，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真是子孙不孝了。
所以这五人一狗一路上山，都没有发现附近有人迹活动，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有山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否则让人看到这么一伙人，带着狗，端着枪，拿着刀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模样还不吓坏人，还以为土匪进山了呢。
“冷夜。”11忽然说道：“如果顶不住，你带着道维尔，肥鸭跟着猴子，分成三组散了。如果还能活着的话，再想办法联系上青帮。”
“不行！”冷夜立刻明白了11的意思，断然反对道：“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
11头也不回的说道：“照我说的做。”
冷夜咬了咬牙，不再吭声。他知道11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真的是五人合力都顶不住的话，也只有分散开来，可能还有机会跑掉几个。他们五人中除11外，冷夜和猴子是最有战斗力的，而只有冷夜和肥鸭才见过于光海，知道怎么联络青帮，所以11的分配是最合理。可是……冷夜忍不住看了走在前面的11一眼，这该死的真的拿自己去做饵。
龙魂的主要注意力都是集中在11身上，至于其他几个人反而是想利用他们找出攻击龙魂那批人的线索。所以一旦大家分散，如果龙魂这边肯放水的话，冷夜和猴子四人倒是有很大机会能逃掉，但是11是绝对逃不掉的。除非……
除非会有奇迹。
可能是老天爷没有听到冷夜的祈祷，奇迹还没有降临，逼的他们四处躲藏的人就已经出现了。
在前方的路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不胖不瘦不高也不矮，长的也很平常。可是他随意往那边一坐，总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这个男子前面铺着两张报纸，报纸上面放着两盒由香烟壳叠起来的硬纸板，一望便知是个随处可见的摆摊算命的先生。
不知道什么原因，11在远远见到这个算命先生时疾行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了，后面的四人也当然随之而停。他们虽然都不认识这个看似普通的算命先生，但见11凝重的模样，再蠢也知道这个人会是谁了。顿时一个个端着枪，小心的戒备着周围，以防万一有什么人突然窜出来突袭。
算命先生似不知道这些人的出现，仍低着头像在给自己问褂。过了半晌后才悠悠放下手，朝五人这边看来，笑道：“算算时间你们也该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先问一褂？”
11与这算命先生对视了半晌，才迈足往他那边走去。冷夜和猴子四人也忙跟上，但阵形不乱，枪口一致朝外，陪着11往算命先生靠去。
11手中提着野战刀走到报纸前蹲下来，猴子手中的枪对准这个算命先生，冷夜、道维尔和肥鸭三人则背对着11面朝外，小心戒备着四周。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这算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持枪抢劫的。只是他们有枪不去抢银行，跑来劫一个穷算命的干嘛？
尽管猴子的枪口顶着自己的脑袋，可是这个算命的并不惊慌，只是朝着11微微的笑着。
“问天。”11盯着他许久才说道：“我没想到是你来。”
这个人正是龙魂里的问天，11曾经与他见过两面。在第二次见面时，11就认识到问天的可怕。他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却能步进潜力区的高手。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修练上去的。问天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他的头脑，饶是11觉得自己已经是够聪明了，但与这个人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难怪第二次碰面时，问天会搬出诸葛亮，他根本就拿自己跟这千古伟人相比较。
因为问天完全不懂武，所以11在追捕自己的人的名单中没把他也算在内。如果说此刻拦在前面的是龙魂的其他人，他也不会感到奇怪，可令人惊讶的是，偏偏拦路的人竟是这个不会武只问卜的问天。
听到11的话，问天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没想到是我？”
11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不答反问道：“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问天依旧是保持着他那付和蔼的笑容，指了指前面的香烟壳问道：“不抽一张吗？”
11淡声道：“我不信命。”
“嗯，就当作是消遣吧。”问天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追上你们的吗？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咯。”
半个多小时？身后的冷夜蓦地一惊，半个多小时前他们还刚开进天峰山，还没下车呢。难道说那个时候这个问天就已经先一步进了山，还猜到他们会弃车从这里过，然后刻意在这里等他们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这行人刚往南掉头，他们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该死的，龙魂太可怕了。
11指出一根食指，轻轻的在一堆香烟壳上面拂过，最后停留在一张烟壳上将之抽出，递过去问道：“就你一个？”
问天笑了笑道：“暂时是吧。”
说着他打开香烟壳，念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咦，是杜牧的《山行》。”
11并不在意他念的是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如果我说是我猜的，你信不信？”问天曲指弹了弹手中的香烟纸板，说道：“这首本来是描写山林秋色景物图的，但是如果拿来问卜的话就另有深意了。”
不待11说话，问天继续说道：“远上寒山，白云生处。嗯，从字面上来看，不管是问前程还是问感情，都会受到些挫折，但隐隐之中还有转机的机会。但是若这两句完整的连起来又是另一层意思，就是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问天故意停顿了一下，似有深意的目光看了11一眼，见11仍是那双冷淡的目光在直视着自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停车坐爱枫林晚。这个晚字本来是指时间已经不早了，从诗面上可以看出杜牧当日是赶了一整天的路，到那片枫林时已经是夕阳西垂。但用在问卜上意义又是不同，夕阳一般可都是用在人入晚年的比喻啊。至于最后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
11冷冷的打断道：“是不是要杀条血路出来？”
问天哑然失笑道：“别这么大煞风景吧，只是字面上隐含有血光之灾而已。”
“是么？不知道是你们的血？还是我的血？”
问天摇了摇头苦笑道：“你除了打打杀杀，就没想些别的吗？比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哼。”11冷笑道：“能谈什么？交出跟我‘合作’的那些人，然后乖乖的束手就擒？”11说到“合作”时故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也不知道问天是否能听出来。
问天叹了口气道：“何苦把这个仇越结越深呢？”
“你们给过我机会吗？”
“可是你自己也没给过自己机会，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11慢慢站起身，冷声说道：“我连自己都不信，又怎么相信你们？”
“唉！”问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只能选择跟我们合作。否则……”
“问天。”11的声音骤然变冷，就连目光也异常的冰冷：“别惹我，因为，你们惹不起。”
“哦？”问天抬起头，有些忧色的眼神望向一脸面冷的11。
也许别人听到11的这句话，只会以为这个人很嚣张，可是在场的人中也只有问天和冷夜才听的出来，11这句“惹不起”的真正意思。
11是个疯子，他甚至抱着一捆炸弹单枪匹马的冲进陈家，不惜抱着陈家同归于尽。这么一个疯子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想去揣测的。所以11是在告诉问天，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他不介意再来一次同归于尽。他大不了丢掉一条命，可是龙魂惹损失任一个高手都是不可估量的巨大代价。
再说问天也相信11和冷夜是无辜的，只是被人冒名顶替利用了而已。既然是这样，双方之间根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只要澄清了这份误会就会雨过天晴。可相信归相信，他的个人想法毕竟不能代表整个龙魂，而且上头也催逼的紧，所以尽管他相信，但龙魂还是不会放弃追捕11的。如果这个时候，11再发一次疯，再来个同归于尽，好吧，到时候白白损失了几员高手不说，这误会更是永远也无法解开。最终得利的，也只有那些角落里暗中阴笑的这场卑鄙阴谋的策划者。
惹不起。龙魂的确惹不起这个疯子。
可是惹不起又能怎么样？惹不起照样要追捕到他，不管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要知道，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想到这，问天也只能无力的叹息。尽管他相信11，尽管他不希望看到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可是他，有心无力。
问天慢慢伸出手，从一堆香烟壳中抽出一张，轻轻抖开看了看，轻念道：“林间暖酒烧红叶，石上题诗扫青苔……哈哈……果真如此吗？唉，罢！罢！罢！”
连说了三个罢字后，问天才缓缓起身往一边走去。
这时，11似忽然想到什么，突然伸手往问天的肩膀抓过去。可是这一抓，竟抓空了。不会武学的问天，竟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11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却见到刚刚还在眼前的问天，此刻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六、七米外的距离了。
这是，什么功夫？
猴子霍地抬起枪对准问天，可是11却一把压住枪管。猴子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11，不明白老大刚刚明明是想抓住那人的，现在为什么又不让他开枪留下对方？
又多走出了两米距离的问天，慢慢的转过身看着11，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诸葛亮虽然不懂武学，但他名传千古，固然除了他无人能及的智谋外，还有一招更为厉害的东西。而他会的，恰巧，我也懂一点。”
11眯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问天想说什么。
只听问天继续说道：“奇门遁甲可不是什么唬人的东西，龙国传承了几千年，衍生出了奇门、八褂，这些夺天地造化的阵法一经发动，可是困住数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
朝众人挥挥，下一刻问天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在眨眼后与众人拉长距离，变到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去了。
此刻包括11在内的五人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全完看不出问天是怎么瞬移运去的。
“好了！我该走了。”问天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再拦你。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的身份不会这么尴尬吧。”
深深的看了11一眼，缓缓的转过身，问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而这期间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用只有他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喃喃道：“如果……那时大家都还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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