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登场篇
王尊的人生经历,跟匡衡有得一拼,都是一部少见的人生史诗。他少年丧父,依靠叔伯,却被打发去沼泽中放羊。忙里偷闲,悄悄通读了史书。十三岁时开始出门打工,到地方监狱谋得一小吏的工作。几年后又到太守处应聘。太守亲自面试,发现这小子特有才,于是提拔上来。就这样,这么多年以来,他一步一个脚印,经历种种挫折失败,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司隶校尉。尽管人生困顿,然而王尊意志不移,刚正不阿,天不怕地不怕。不比匡衡像个软体动物,一碰到猛一点的就缩头明哲保身。
为什么说王尊猛?他曾做过几件惊动长安的事。
他在地方当县官时,有一女子状告儿子不孝,经常抽打她。王尊闻听后,抓来儿子审问,对方供认不讳。王尊便让人把不孝子吊到树上,叫五个手下同时放箭,活活把对方射死在树上!后来他当太守时,抓盗贼就像猛蛇追老鼠,吃得毛都不吐一根。于是落了个残杀不义之名,被免职回家。再后来重新起用,去当东平王的国相。东平王年轻气盛,王尊一样不放在眼里,结果双方还当面抽刀,准备要干起来。于是乎,又被免职回家…最后,是因为王政君的哥哥王凤帮助,才回到中央做了这个司隶校尉。王凤,是一划时代的牛人,以后再慢慢讲他。
王尊要弹劾匡衡,不为别的,只因他实在看不顺眼这个人的小人得志行为。于是,王尊上书。像匡衡弹劾石显那样,洋洋洒洒,逐条列举匡衡的罪状。更可怕的是:王尊也不只是端匡衡一个,而是要端一窝!
王尊数落匡衡本人的罪条很多,最重要一条是:以前石显胡作非为时,作为丞相的匡衡,不但不制止,反而狼狈为奸,是为大不道。同时,所有对石显睁只眼闭只眼的政府高官,都得伏罪!
不能不说,王尊这一棍实在太猛了!
石显得意之时,政府上到宰相,下到部级干部,谁对石显公开表示过不满?跟石显打来斗去的,还不是萧望之、刘向那帮人?其他人不是围观的,就是打酱油路过的。按王尊这一说法,那不等于要让刘骜将政府解散,重新大换血?你说这棍猛不猛?
所以,面对王尊的弹劾书,匡衡很不安。于是他当机立断,上书辞职,请削食邑。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应该辞职。不辞职,他内心不安,身体还特不安全。然而匡衡的辞职报告,还是被汉成帝刘骜给退回来了。同时刘骜还给他的匡衡老师打气道:你就尽管放心做你的事,别的事,我替你摆平!
果然,刘骜将王尊打发出长安,去任高陵县令。匡衡及其他被王尊弹劾的高官,都保持原职,继续为皇帝服务。
这下子,匡衡终于尝试到了:人有靠山,果然好办事啊…然而受此打击,匡衡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的时代已经过去,或者说他从没开创过属于自己的时代,他在丞相位上不过是摆个架子。他多次辞职,皇帝都没有批准。匡衡最后的人生结局只比石显好一点:终敌不住攻击,被罢免回家,终老家乡…
1月,刘骜下诏:立汉景帝刘启的六世孙、此前被废的河间王刘元之弟刘良为河间王。
1月1日,汉宣帝之父、史皇孙刘进的祭庙遭火灾。之后,又有星孛于营室。2月,刘骜下诏大赦天下。赐诸侯王、丞相、将军、列侯、王太后、公主、王主、二千石官吏黄金;宗室诸二百石至千石的官吏及宗室子有属籍者、三老、孝悌、力田、鳏寡孤独者钱帛;官吏百姓每50户牛酒。
前面说过:王凤是一划时代的人物。他之所以能获得这个称号,是因他是王氏外戚集团中,第一个跃上权力高位的人。王氏由他而兴,终于王莽,后者是王氏家族权力的集大成者…
探究源头,打造王氏外戚集团力量的,正是汉成帝刘骜!刘骜在继位的同一天,就封生母王政君同父同母的大哥王凤为大司马兼大将军、领尚书事。2月18日,刘骜又给王政君同父同母的四弟王崇赐爵安成侯。并给王政君同父异母的5个兄弟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赐爵关内侯。王政君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二哥王曼早死,而王曼之子正是王莽!
王氏数人并无功勋,只因外戚受封,爵赏未免太滥。4月,黄雾四塞,咫尺不辨。汉成帝刘骜下诏求直言。杨兴、驷胜等人便上奏说:此乃阴盛侵阳之兆。当年汉高祖白马盟约,非有功不得封侯。如今太后诸弟这么多人封侯,为历朝外戚所未有,应加裁抑。王凤也上书辞职。偏刘骜优诏不许。
6月,有青蝇飞集未央宫,绕满廷臣座次。8月,又有两月相承,晨见东方。9月,有流星长四五丈,委曲如蛇形,贯入紫宫…种种灾异,朝臣多归咎于王氏外戚。
12月,作长安南、北郊,罢甘泉、汾阴祠。建始2年(BC31)1月,又罢雍五畤、陈宝祠。
23日,刘骜首次在长安南郊郊祀。赦免奉郊县长安、长陵及中都官耐罪徒。减免天下算钱,从每算120钱减为80钱。
闰月,刘骜开始营建自己的陵墓:延陵。
2月,刘骜下诏:命三辅内郡举贤良方正各一人。
3月14日,刘骜首次在长安北郊祭祠后土。
19日,刘骜册立许氏为皇后。许氏的父亲许嘉本是许延寿之子,继承伯父许广汉的爵位。汉元帝刘奭伤痛自己的生母、许广汉之女许平君被霍氏毒杀,便选了许嘉之女为太子妃。虽刘骜生性好色,在做太子时就已经常猎艳图欢。但在赵氏姐妹花出现之前,这两夫妻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太子刘骜和太子妃许氏夜夜缠绵,很快就结出了爱情成果。许氏怀孕的好消息传来时,汉元帝刘奭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逢人便说“你应该赶快祝贺我,我马上要当爷爷了”可刘奭没能高兴多久,就陷入了无比的悲伤。因孙子是生下来了,可不久就夭折了。后来许氏又产下一女,也没活长,夭折了。
这事不能怪许氏,要怪就怪孩子的命不好。所以许氏还是顺利地当了皇后。汉成帝刘骜对皇后的感情仍然很深。但有人却开始不满了:刘骜的老妈王政君!
王政君不满,是因刘骜还没有儿子,帝国没有接班人。而王政君认为:刘骜无子,根源在于许皇后把刘骜垄断了,让刘骜没机会跟后宫别的女人接触!于是王政君特下诏旨:采选良家女子,入备后宫。
杜延年之子杜钦身为大将军武库令,深受大将军王凤器重,可以说是王凤身边的第一幕僚。杜钦家族显赫,又特有才华,只可惜命运不济,让他一只眼睛瞎了,成了独眼龙。这是一致命打击,因形象不佳,从此就与官场无缘。后来经哥哥杜缓推荐,王凤给他弄了一个闲职挂着,等到有急事时,就找来想办法。王凤找杜钦想点子,那是很靠谱的。杜钦天生聪明,谋略过人,断事如神。所以有国家大政,王凤经常会听杜钦的意见。
关于此事,杜钦就对王凤道“古礼,天子娶九女,您何不依古礼,慎择淑女,早备纠嫔之数?从来后妃贞淑,必有良嗣。若现在不立好规矩,将来真的后嗣无人的话,皇帝便会以此为借口乱搞。那些没有贤良淑德的女人生下儿子之后,便会争宠夺嫡,这危害可就大了啊”王凤听后深觉有理,便去见自己的妹妹、太后王政君。奈何王太后拘守汉制,不愿法古。王凤也只好遵循故事罢了。
夏天,东平王刘宇因罪被削去樊、亢父2县。
秋天,刘骜下诏:罢太子博望苑,以赐宗室朝请者。减乘舆厩马。
匈奴呼韩邪单于娶了左伊秩訾之兄的两个女儿。立长女为颛渠阏氏,她为呼韩邪生下三子且莫车、四子囊知牙斯;立幼女为大阏氏,她为呼韩邪生下长子雕陶莫皋、次子且麋胥、五子咸、六子乐。
颛渠阏氏、且莫车母子深受呼韩邪单于的宠爱,本年呼韩邪病死之前,欲立且莫车为继任单于。但颛渠阏氏、大阏氏姐妹深明大义,互相推让。呼韩邪单于最后还是听从了颛渠阏氏的劝告,决定立雕陶莫皋为复株累若鞮单于,并对诸子约定兄弟相及。复株累若鞮单于继位后,封且麋胥为左贤王、且莫车为左谷蠡王、囊知牙斯为右贤王。复株累单于又纳继母王昭君为妻,生下二女:须卜居次、当于居次。
建始3年(BC30)3月,刘骜下诏:赦天下徒。免收诸甫租赋所振贷。赐孝悌力田者二级爵位。此前对孝悌力田者只赏帛、不赐爵,此次汉成帝继位后的第一次赐爵便如此有特色,可能与天灾后须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生产有关。
但天灾依然不以人的良好愿望而消失,反而频频降临。秋天,关内大雨连下40多天。长安百姓奔走哄传:大水将至,纷纷逃难。老弱妇女自相践踏,伤亡多人,京师大乱。
消息传入宫中,刘骜急忙召集众卿商议避水办法。王凤建议:皇帝、太后、后宫嫔妃们乘御船避水,官吏百姓们登城避水。群臣附议。独有汉宣帝的舅舅王武之子、左将军王商反对:当今天下太平,上下相安,怎会有大水?此必民间讹传,断不可信。若令百姓登城,是更添滋乱,绝不可行!
刘骜最终决定不走。同时命人巡视长安城中,戒百姓勿得妄动。这才稍稍安定人心。之后也没有大水到来,果然是一场虚惊。
作为外戚,王商颇有当年外戚窦婴之风:轻财好义、广结人缘。父亲王武死后,王商把继承下来的财产,全部分给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自己身无所受。此义举传出,汉朝众卿顿时一致推举他为道德模范。由此,王商被汉元帝刘奭器重,官至右将军、光禄大夫。而汉成帝刘骜也甚为倚重王商,不仅是他资格老,更重要的是:当年刘奭宠爱次子刘康,想让他取代刘骜的太子之位。王商为保护刘骜,出了大力气。
再经过这件事,刘骜更是看重王商。而王凤未免惭恨,自悔失言。
8月4日,刘骜下令收回自己岳父许嘉的车骑将军印绶,赐黄金200斤,以特进侯免官回家。原因是怕岳父许嘉掣肘自己最信任的大舅子王凤。
御史大夫张谭因选举不实被罢免。10月,光禄大夫尹忠被提拔为御史大夫。
12月1日,日食。当晚地震,未央宫亦为摇动。越巂山崩。次日,刘骜便下诏求直言。杜钦、谷永等人依附王凤,都上奏说此乃陛下专宠许皇后,有碍继嗣才致。丞相匡衡也上书,劝皇帝戒妃匹、慎容仪、崇经术、远技能,刘骜一概置之不理。
随后,匡衡被人弹劾侵占公家四百顷土地。这下,他的皇帝学生刘骜也保不住他了。30日,匡衡被罢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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