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生不过梦一场 也无风雨也无晴

　　不知是过多久，神秘水下宫殿，那平台之上，一漆黑无比的心脏彻底形成，就在凝结之时，整个心脏犹如活过来一般，变得鲜红无比，扑通扑通，在地面跳动。

　　刹那之间，散落平台的余下肉块，与之产生共鸣，纷纷跳动，那颗心脏突然飞向空中，那些肉块亦跟随而去，包裹在心脏周围。

　　一盏茶的功夫，一巨大光团形成，在空中不停旋转，朝四面八方散出璀璨光芒，许久，光团缓缓下落于地，光华慢慢流逝，露出如同丝绸一般外壳。

　　“咔嚓”

　　光团裂开，一骨节分明之手从里伸出，抓住边口，大力撕扯，一浑身****少年从里站起，墨亮长发遮住少年眉眼。少年仰头，双眸一黑一红，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笑容，很是诡异，但转瞬之间却恢复正常。

　　此少年自是落月生，他看着地上白色碎片，想起往日那梦：在梦中，那光团碎裂开来，竟爬出来一条玉虫，通体晶莹剔透，甚是奇妙。

　　他想看清玉虫面容时，惊讶发现玉虫面容与他一模一样，把他从梦中惊醒。

　　落月生缓缓站来，环顾四周，仍是之前那巨大平台，但黑衣老者也消失不见，他仰头望着那片“天空”，其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改变，光彩依旧，只是平台之上，多了一巨大紫金鼎。

　　突然，整个宫殿响起重重钟声，背后传来巨大声响，落月生心生惊觉，急忙回头，那大殿大门突然敞开，此时天色忽变，变得无比黯淡，落月生发现头顶那夜明珠已收敛光辉，平台之上，一阵狂风刮起。

　　落月生只觉有异，打量一眼那大殿，虽是雕栏玉砌，却觉亲切，亦然跑去，檐下朱漆牌匾，银钩铁划三个黄色大字“兰池宫”，落月生只瞧一眼便觉失神，急忙收回心神，走进大殿，背后的宫门却突然关闭。

　　落月生心生不妙，却发现宫门死死卡住，无论他如何用力，依旧是岿然不动，他便只好作罢，望着四周，甚是谨慎。

　　雕梁画栋处处极尽华奢，金玉满堂寸寸满是辉煌，黄金壁，琉璃灯，红檀屏，珍珠帘，入眼尽是富丽堂皇，抬足亦是遍地生辉。

　　一栩栩如生金龙贯穿大殿前后，龙头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獠牙，甚是威武，有吞食天地之势，整个大殿如此穷工极丽，落月生还是第一次见，这足以证明始皇大帝当时是何等豪奢。

　　落月生站在大殿中央，环顾四周，顿生感概，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不管那始皇大帝如何，今日也不过黄土一抔，落月生只不过看了几眼，便失了兴趣。

　　他只觉宫殿深处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落月生移步进了旁侧一个小门，一路上见了无数奇珍异宝，如果这放到江湖之上，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知会有多少人会为此丧命，落月生几度想要毁掉，但转念一想，却是摇头发笑，该死的人要死，人欲才是罪魁祸首。

　　落月生从中随意寻了一蓝色剑服套上，穿上之后发现其大有文章，一股清新之气从衣服里溢出，直达百穴，让他顿觉神清气爽，他猜测此物乃练功，避免走火入魔之物，这可是宝物呀！

　　他又打量其余异宝，看了几眼摇头，喃喃细语道：“不可贪，不可贪。”

　　落月生舍了那些念头，继续前行，大半个时辰过去，周遭环境愈加清冷，这时行至一下行楼阶处，他探头一望，下面昏暗无比，汩汩寒风从里冒出，那阴寒之意让落月生颇为心悸，但心中的那抹渴望，却愈加强烈，他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摸着那斑驳石壁，残留着重重湿气，空气之中满是腐朽气息，烛台镶嵌于墙壁上，早已腐蚀，只剩下一基座，方才数十步，便至阶梯尽头，其里乃一幽深巷道，此时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落月生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踟蹰不前，在原地徘徊，与心中那股**作对。

　　最后，他看着那巷道，闭着眼睛，大步迈出，直觉告诉他，那里有解救石人之法，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他不甘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他期待有一日策白马啸西风，驰骋江湖、快意人生，当然还有那个女子。

　　想到此时，落月生猛的一惊，睁开眼睛，眼前乃是一床幔，他更是愕然，心想道：这不是我居住的院子吗？难道之前那一切都是梦？他眼神一转，却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他大笑之：老天爷，你真是爱开玩笑。

　　“师兄，你终于醒了……”

　　依旧是熟悉话语，落月生急忙运转内功，发现完好无损，他狠抽自己一耳光，生疼不已，他甚是激动，用力拥住落敏。

　　“师妹，原来那一切真的都是梦！”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落敏一脸懵然，打量着落月生：难道师兄昏迷，把脑子睡坏了，她摸摸他额头，察觉无异，轻呼一口气。

　　“师妹，你嫁给我好不好，”落月生握住落敏双手，真挚望着她的眼睛，落敏被他这惊人之语弄的脸红心跳，羞涩低下头去，极其小声喃喃道：“我愿意，”话毕，推开落月生，掩面跑开。

　　落月生看着那忸怩背影，心头满是喜悦，“真的庆幸，那只是梦一场。”

　　几日之后，落月生在师父见证之下和师妹落敏定了终身，约定落敏及笄之年，娶她过门。

　　从此，落月生专心武道，修为一日千里，同辈之间无一人是其对手，得到掌门长老们的认同，两年之后，落敏及笄绾发，嫁予意气风发的他，成亲之后，两人结伴相游江湖。

　　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专管不平事，专治不平人，所到之处，寻常百姓闻之皆是烟火以祝，而坏人无一不闻风丧胆，时间渐逝，两人美名远扬。

　　他们在江湖也有了赫赫名声，人称鸳鸯双侠，得无数人之敬仰，两人打抱不平之事被世人传唱，得救之人为他们修建祠堂，刻立长生位，受他们子孙祖祖辈辈之供奉。

　　落月生在而立之年，双喜临门，一是被师门召回，授予其掌门之位，无限风光，二乃落敏为其生育一子，好不幸福！人生最得意之事，尽皆全已。

　　他坐于床头，揽着温婉贤淑的落敏，一起凝望呱呱而啼的婴儿，他不禁大笑。

　　几十年后，他已垂垂老矣，拥着落敏坐在静婉亭中，望着碧波荡漾的秀敏湖，拂风桥上并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稚童，拿着柳条戏弄湖中游鱼，嘻嘻之声传入耳侧。

　　“祖父，祖母，这条金色鲤鱼好有趣，我和妹妹能养它吗？”桥上男孩向他们挥挥手，高声大呼。

　　“爹，娘。”

　　落月生回身望，正是爱子和儿媳，他们外出游历而归，为他几日后的生辰做寿，他甚是欣慰，开怀大笑。

　　天伦之乐，合家之欢，落月生看着旁侧落敏，紧紧握住她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初只道是一时兴起，想不到今日却成真，往事又一一在心头萦绕。

　　恍惚之间，落月生只觉疑惑，人生一帆风顺，没有一丝曲折和挫败，他打量双手，苍老松弛，是那么真实却又是那么梦幻。

　　这就是他的一生吗？这际遇足以羡煞旁人，事事顺心，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福缘深厚，回首人生，也无风雨也无晴，一切都是平平淡淡，虽有欢喜，却皆在意料之中。

　　掀起新婚爱妻头巾之时，他没有惊喜，就任掌门之位时，他亦没有惊喜，而喜得子之时，他亦是云淡风轻，微微一笑便足矣，这一切都来的理所当然，但这些真是他梦寐以求之物吗？

　　当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明了，他紧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还是那个阴森巷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幻境！落月生回头望，发现自己已走了百十步。

　　如果沉沦于中，那么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落月生后怕不已，但转念一想，却微微一笑，呼出一口气来，继续前行。

　　又走数十步，转过一个折角，行至尽头，只见一巨大石门横亘于眼前，他打量着眼前石门，哈哈一笑，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因为他永远都不知道，这石门背后迎接他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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