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夜半私会
女儿的脆生应下，弄的陈如娘倒是惊愕。
她这女儿乖巧也是乖巧的，平日里是给足了她面子，不管宋玉庭怎么想培养姐弟俩的感情，也从不接近那对母子。甚至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连正眼也不给予。
如今她随口一说，竟然就应下了。
陈如娘是高兴的，宋子宽已经记成嫡子，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儿与儿子亲亲密密的她当然乐得其成。
只不过，两个都不是亲生的罢了。
陈如娘也不敢唐突，派丫鬟向宋玉庭问了一声。
宋玉庭沉吟片刻也就应下了。
宽哥儿虽然小，到底与如娘隔了层肚皮，放在如娘房里与放在女儿院里是丝毫不差的，都是乳母上心照顾的。反而是，儿子与女儿一同长大，以后感情会深上一些。而如娘也避免了照顾宽哥儿的尴尬，与自己女儿养在一起，平日里也是能教养哥儿的。
这样一想，倒是极好的一个主意。
这件事就板子上钉钉了。
陈如娘在这件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当晚就让人把白天从林姨娘哪里搬来的用品又尽数搬到了柳芸曦的茱萸轩。
小孩子的用品说不少也不少，说少也不少，丫鬟们忙乎了片刻也就把房间布置成了。
柳芸曦的院子不大，但是也是先前几任府衙为子女准备的闺房，小而精致。在添个孩子是绰绰有余的。
宽哥儿的乳母于氏是年近三十的妇人，于氏今日的心就一直是吊着的，转了好几个弯，看到大小姐随手指了一间屋子，哥儿的东西全都搬进来，她才寻回一丝安心来。
她心疼的抵着哥儿的额头，早就知道夫人不好相处，可是这是才第一天，哥儿成了明晃晃的嫡子，夫人就敢这样让哥儿在外面吹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不过她也暗自庆幸同大小姐同住，虽然左右都是夫人的眼线，也比过活在夫人眼皮底下好。
“嬷嬷，热茶准备好了。”身旁的小丫头躬身道。
哥儿的额头有些烫，小脸蛋被吹的也有些潮红，哥儿还这么小，什么药都还吃不得。
于嬷嬷心疼的喂了几口热茶下去。
入了夜，院子里静得很。雨声也渐渐的小了起来。
隔了几间屋子，也能听得宋子宽睡得不踏实，哭着，吵着。
今日值夜的是有些大条的秋纹，往日里沾了榻就能酣然入睡的，今夜也能听到她辗转反侧未眠的声音。
宋子宽疼吗？伤心吗？
有我被父亲抛弃，孤苦伶仃的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里难受吗？
那年，她哭着去祭拜母亲的牌位。
彼时，宋子宽十三岁，虽然还未被记成嫡子，已经是家里的宠儿，手牵着小几岁的双生妹妹，虽然一身缟素至纯至孝的模样，可是他嘴角的笑，她永远都忘不了。
那排位上刻的是母亲的名字！
是你，我母亲的名字！
柳芸曦仿佛看见十六岁的宋瑜在面前无助的狂吼。
她重生以来，从来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事情。陈如娘也好，陈蕊娘也好，都没有。
现在宋子宽就在眼前，她是不是该做些事情？
有些事情改变了，还是会走上既定的轨道，可是有些人消失了，故事还要怎么继续？
“小姐？你醒着吗？”秋纹轻声喊了喊。
柳芸曦不知不觉已经起身坐了起来。院子隐约还能听到孩子的抽泣声，柳芸曦索性就让秋纹点灯给她批了件外衫。
秋纹透着影影绰绰的烛光看去，小姐一片清明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丝毫睡意。
她朝门外望了望，“可是小少爷吵到小姐了？奴婢这就去和嬷嬷说一声。”
往日里这个点，小姐早就睡了的。
林姨娘坏了名声，失了势，小少爷离了娘再可怜也是没有小姐金贵的。
“不用，去看看吧。”
这怎么行，下雨的三月天，夜里凉，小孩子稍有差池就要受凉的，可偏偏看上小姐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秋纹就把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换了一身更厚暖些的外套披在外头。
柳芸曦裹得严实后，没走了几步。哭声就渐渐小了下去，走近了，才能听见些呜咽的抽噎声。
“小姐，要么回去吧？你看小少爷也不哭了。”
“嗯。”柳芸曦回了一声，却没有挪动脚步，定定的站在那里，寒凉的夜风一吹，脸上又清明了些。
烛光温暖的屋里有人刻意的压低的声音哄着。
柳芸曦直勾勾的看着窗花上印出的人影。
秋纹个头高，轻易的就能看到房里走动的人身材高挑纤细倒有些不像于嬷嬷有些发福的腰肢，总归小少爷不闹人就是好的。她有些心急的拉了拉柳芸曦的小手，有些凉。
院门有仆妇匆匆赶来贴在门前轻声喊了一句，“姨娘，快落锁了。”
秋纹和柳芸曦站在背光的一侧，黑灯瞎火的，仆妇竟一时没有瞧见。
安庆府衙院子众多，每晚都是要分别落锁，不准仆人私自瞎走的。落锁的时间大多都是一致的，唯有老爷的院子因为经常要出公差，落锁的时辰要晚些。
柳芸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姨娘？
秋纹被惊的半死，紧盯着房门前。
果然片刻林姨娘就出现在眼前，今日着了身青灰色的暗色襦裙，不细看还以为是哪个院上的小丫鬟。
宋子宽已经香甜的躺在乳母的怀里，脸上还略有些潮红，眼角还挂着泪滴。林姨娘刚担忧的从儿子身上移过眼，就瞧见黑夜里熠熠闪光直视她的一双眼。
林姨娘被这双肖极了陈如娘的眼睛吓得半死，她忍住溢出口的尖叫，怕吓着刚睡着的宽哥儿。
不过不出片刻她就缓过神来，“珠珠，怎么还没睡？来看弟弟吗？”
她多次听玉庭表哥说过，他这个女儿很敏感善良。
柳芸曦歪着头，一瞬不停的盯着眼前夺走母亲全部的女人。
姨娘的出声，才让乳母和仆妇注意到门边的披着披风的小姐，俨然是一副半夜爬起床的模样，两人脸色均一变。
谁不知道姨娘现在失势，府上唯夫人马首是瞻。
少爷记成嫡子的第一天，姨娘就被传出私会少爷，这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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