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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 被抹去的雕画


  雕画中,一名黑裳男子肩扛剑棺,朝古殷山一步步走去。

  与今相隔了数万载岁月,远至中古殷商末期。

  而张溪云更曾亲眼见过这具剑棺,甚至不只一次。

  自前世轮回起,他曾在秦皇墓中见过这具剑棺,更与他的轮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这一世,在师傅风槜传他诉命一脉法门时,他又梦回前世,再度见到剑棺,更是目睹剑棺之中伸出了一只犹如枯骨的手,挥剑朝他斩来!

  第三次见到剑棺,是在他下山之后,因阮青妮被黄迁生重伤而入魔,在他昏迷不醒之时,于梦境之中身临一处古战场,见到真龙拉棺,冲天而起。

  如今再见这具剑棺,已然是第四次,张溪云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这一切就像是宿命,那中古诉命一脉诸修都不曾胜过的宿命......

  看着眼前的雕画,庞洪开口道:“这庞大的剑棺,被画中人带到了古殷山,那恐怕便是被埋入了这座墓中......”

  “此墓乃恶来之墓,那棺中人便是恶来......?”

  庞洪所言,自然是最简单的推断,除却张溪云以外,恐怕无人会认为这并非恶来的棺椁。

  柳昊沉吟道:“古籍记载,武王伐纣后,恶来被周武王斩杀,但其后尸骨不见,疑被人盗走......”

  “若以此推断,那画中人便该是盗走了恶来尸骨之人,并且铸造了这具剑棺,将恶来埋入此墓。”

  “那这画中人......究竟是谁?”

  张溪云不知是谁葬下了恶来,但他清楚记得师傅曾说过,这剑棺乃是一具世间无二的圣贤铸兵,是商纣帝集诸圣之力铸就,为他自己的最终归宿!

  既是君王之棺,又岂容臣子长眠?

  但若剑棺真曾被葬在此墓,那恐怕此墓便非恶来之墓,而是商纣之墓!

  可这具剑棺明明出现在了前世的秦皇墓中......

  假若画中人将剑棺带来此处,并非是为了将其埋葬,那他该是为了什么?

  此时张溪云的诸多猜测,偏偏又与他最开始的想法所契合,彼岸花生在彼岸,那墓中石桥的两岸,又可算彼岸?

  如果石桥两岸,当真是轮回所在,可从地球来到九天厚土,那画中人又何尝不可能是将剑棺从九天厚土送到了彼岸的地球......

  再或者,这根本不是一座大墓,这里就是传闻中的幽冥地府,所以剑棺在此,他前世是在死后才来到此处,见到剑棺。

  如今再猜无益,仅凭一幅幅雕画根本得不出任何答案。

  庞洪最先从无尽的猜测中醒来,他毫不犹豫地绕开了张溪云,走朝众人前方,抬手祭出炎龙长枪,斩开眼前的一片曼陀罗华。

  在古史的真相面前,即便他再冷静,也终究是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甚至未提醒其余四人取走被他斩下的彼岸花,而是任其枯萎凋零。

  而他的目光,则是望向了第七幅雕画。

  “这是......!”

  连庞洪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其余四人自然也从猜测中回过神来,望向了第七幅雕画。

  第七幅雕画中,又再出现了向商纣帝献上彼岸花的那名佛僧,而他身旁还有一人。

  依旧是背影,一袭长袍,过肩的长发。

  画中那人,有着修长的身材,他并不魁梧,但在场的五人望见他的背影,便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抑,更如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难以越过。

  “比......铸就九鼎之人还要更加可怕!”柳昊艰难开口,仅凭一幅万载前的雕画,便令他们产生了想要跪拜的冲动,还有自心底而起的胆怯,这画中人,恐怕可比肩三皇五帝,诸佛之祖!

  他与那名佛僧站在两扇石门前,而那两扇石门上,皆雕刻着一朵花。

  彼岸花!

  佛僧双手合十,站在他的身旁。

  而他抬着一只手,任由鲜血从手腕流出,自地面汇聚到石门。

  地面有字,如他们先前血祭时所现的上古遗文。

  魔!

  万载前,有人也来到了墓中的这方小世界,还与他们一般,在石门前血祭!

  而此人更是名可横压万古的远古大能!

  张溪云远比他们更加惊讶,那画中的远古大能身旁,竖悬着四柄长剑!

  其中有两柄长剑,他见过,甚至该说熟悉无比。

  细如长笛般的陷仙剑!

  剑柄与剑身犹若一体的紫色巨剑!

  “这人是谁!”张溪云面色数度变化,此时他才发现,不仅是这两柄剑,还有一柄剑他似乎也曾见过。

  梦回前世之时,剑棺中如枯骨般的手臂,曾持一柄金色长剑斩他。

  金剑模样,正是雕画上其中一柄长剑!

  张溪云内心无来由地泛起极大恐惧,他似乎搅进了一场自远古而起的博弈之局中!

  对弈的两方,莫非涉及消失了万载的诸圣,而他却成了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曾经猜测过陷仙剑最初的主人,便是前世神话传说中的上清灵宝通天教主。

  若真是如此,那这画中人,恐怕便是这位,而这四剑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诛仙剑阵!

  那么他体内的紫色巨剑,便也是诛仙四剑之一!

  是绝仙、戮仙......抑或是诛仙!?

  他自认不过是平凡人,前世如此,今生若不是沾染了这些因果,恐怕亦是如此。

  如果这是一场自远古便起的博弈,他自问连担当棋子的资格也无,可如今种种,分明是宿命选上了他。

  “为何会是自己?”这恐怕是张溪云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不是没想过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应该说每一个人,心中都会梦想过成为名传千古之人。

  可他也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是时势造英雄。

  此时柳昊看见张溪云呆滞的表情,轻拍了他的肩膀,问道:“张兄,想到了什么......?”

  张溪云回过神来,极力掩盖难平的心绪,道:“没什么......只是被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着实让我感到恐惧。”

  柳昊听罢叹息一声,道:“我们所见到的,恐是是记载了一段段被遗落的古史......”

  庞洪此时也回过神,不敢再看雕画中的那人,那会让他感到一阵从心底涌起的恐惧,仿佛在看地狱的恶鬼。

  “还有接着看下去吗?”庞洪开口问道,语气略带迟疑。

  五人陷入沉默,他们明显看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惟恐会为自己带来恐怖的厄运。

  因为这一幅幅雕画,恐怕涉及了远古隐秘,是留给后世大修士所观,以此了解被截断的古史。

  而他们五人,不过是凡尘修士,即便是天骄也依旧不够资格站在整个世间的大棋盘之上。

  过早的知晓一些不该知晓的,恐会被弈棋之人从棋盘上提去!

  半晌后,庞洪开口道:“你们可原路返回,还有机会避开这桩因果,我已决定要走去山道尽头。”

  庞洪此人不仅多疑,好奇心更是极重,从之前种种便能看出端倪,而今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惜以命来赌。

  “好奇心会害死猫啊......”张溪云心中暗自感概道。

  此时柳昊沉思后开口道:“让他们回去罢,我愿同庞兄一起走完这山道。”

  “既然已看完了七幅雕画,想必该结下的因果也避不过了,那还不如将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也好过死得不明不白。”

  柳昊的话,无疑让方然与何常有所动摇,如果这其中当真牵扯因果,那恐怕他们已然无法避过。

  此时张溪云开口道:“我亦同去。”

  若论因果,张溪云早就牵扯不清,这一切更关乎到了他的两世一命,债多不压身,索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而方然与何常犹豫半晌后,苦笑一声,终究还是选择了走完山道,因为他们也没有了退路。

  张溪云走过庞洪身旁,剑起,引斩!

  又是一片曼陀罗华被剑影斩断,五人将之收入囊中。

  此时第八幅雕画出现,却令他们一阵错愕。

  第八幅雕画的确存在,但却已被人抹去了!

  无数道极其锋利的剑痕,甚至还残留几缕恐怖剑意!

  先前被曼陀罗华所掩盖,竟令他们没有发现这不散的剑意。

  “还有人进来过,将雕画抹去!”何常惊道。

  庞洪若有所思,望向了柳昊。

  柳昊苦笑一声,道:“我派大长老进来过这方小世界,却绝未进过石门之后,大长老曾说过,当日他们用尽了办法,也未能开启石门......”

  庞洪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自己五人都能想到血祭开门之法,那神境大修士又怎会想不到?

  柳昊叹气道:“我方才所言绝无一丝作假。”

  其实连他自己都怀疑,将青铜碎片交予他的丹老,是否隐瞒了什么,他们为何没能开启石门,若仅是以血祭开启石门,诸位丹老不可能想不到......

  此事还需出去以后,再询问丹老,但眼下他也只能笃定所谓的仙乾派大长老从未到过石门之后。

  方然却望向眼前的数道剑痕,开口道:“看来这曼陀罗华果然有其玄妙,这剑痕上残留有几道恐怖剑意,虽经岁月变迁,已不似当初,却也非我等可以抵挡,可以想象当年抹去雕画之人是何等恐怖......”

  “但这曼陀罗华,竟能将这恐怖剑意生生掩住,若是没有此花掩盖,恐怕我们踏进石门那一刻,便已该察觉到这残留的剑意。”

  众人自然知晓此理,对这曼陀罗华也再多看重了几分,庞洪开始有些心疼自己方才毁去的那近百株曼陀罗华。

  张溪云望着眼前被剑痕生生抹去的雕画,沉声开口道:“恐怕之后的雕画,我们一幅也看不到了......”

  经他提醒,其余四人也反应过来,明显是有人不想让后来者再知晓其后的一切,或许是因为之后的雕画完全揭开了一段遗落的古史,才被人抹去。

  既然第八幅雕画被毁去,那之后即便再有雕画,恐怕也很难完好。

  张溪云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欲再斩开一片曼陀罗华。

  “小心,莫要踏上了留存剑意的剑痕!”柳昊开口提醒道,他担心会因此引动恐怖剑意。

  张溪云点了点头,小心地避开剑痕,走朝前去,再御剑影劈开眼前的一片曼陀罗华。

  此时他们不敢让自身劲气与残留剑意冲撞,便也难以将张溪云斩下的曼陀罗华尽数收入乾坤袋中,为保证安全,不引动剑意,只得放弃了近半的曼陀罗华。

  张溪云叹气,果然第九幅雕画也已被人抹去。

  “果然如张兄所言,我们无缘再观之后的雕画。”何常开口,语气中带着些遗憾,也带着一丝轻松。

  如果他们真的看完了这些雕画,那就真要承担下整段因果,众人虽有遗憾,却也不得不庆幸。

  “虽然雕画已毁,但我们还是要走完这条山道,才有机会在这座大墓中赢得新的生机。”庞洪语气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张溪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剑影不停,为众人开路。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一步步往山道尽头走去。

  山道不知有多长,而山道上的雕画恐怕足有近百幅,但都已被毁去。

  “这抹去山道雕画之人,还真有耐心,我们还未走完山道,就已有近百幅雕画,居然都被他一一毁去了......”方然感叹道。

  庞洪冷笑一声,道:“灵妙山的弟子,果然不堪造就,你以为这雕画是被一幅幅毁去?”

  他与方然本就不和,师承有世仇,只是如今同处险境,且二人皆修为跌落,方才暂时放下恩怨,但还是免不了出言讽刺。

  方然气道:“不是被一幅幅毁去,那不成是一齐毁去不成!”

  张溪云叹息一声,如今前路未卜,却是不能让这两人先大打出手,他开口道:“方兄,这雕画恐怕确实是被那位大修士同时起剑毁去......”

  方然大惊,喃喃道:“这该是多强的修士,才能一剑毁去整个山道的雕画......”

  “可算是一剑,却也可算是万剑。”张溪云解释道,“该是大修士一剑出,万千剑气同斩而造成的。”

  何常沉默,柳昊开口道:“况且这雕画也不简单,非是轻易便能抹去,能做到这一点,恐怕该有帝师那般神境涅槃修为,这也是为何之后庞兄未再怀疑我的缘故,我仙乾派再强,也找不出一名身具涅槃修为的大长老来......”

  “恐怕毁去山道雕画之人,非当世之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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