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血本

南境边军阵中，何应看着被打得节节败退的大军，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他不是没有听过战绩辉煌的讨逆军，却实在想不到两军战力相差如此巨大。

        特别是敌军还有大弩机这种大杀器，单是几个弩矢便能让他们产生混乱。更不消说敌军士卒战意这般高昂和不屈，明明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还能咬着牙继续推进。

        不像他手下这些鸟蛋，简直是一触即溃。被箭雨弩矢射得战阵混乱不提，就连短兵相接的肉搏厮杀也这般差劲，被砍了一刀，就他娘的倒在地上装死，简直可恶至极！

        “将军，大军节节败退，要不了多久，全军就要崩溃了。您看，敌军左右侧翼骑兵，已经在蠢蠢欲动，若我军再不后撤，怕不是就要被前后包抄了！”

        一将官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向何应建言道。

        “后撤，能他娘的撤到哪里去！若是被监国知晓，你我焉还能有命在？！”

        “将军勿忧，我军接到的命令是，驰援清远，卫戍城池不失。我军只要撤离此处战场，再退往庆耀城。那边有渡口，我军可以征召一些船只，顺流而下赶往清远。

        清远的护城河与淇河相连，我军可一路进入清远。敌军无有战船，必然畅通无阻。”

        “善！”

        何应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加派了两千人马断后，随即便率剩下五千人马有序后撤。

        也就是他在军中威望不低，要不然这样凭白派人送死断后，怕不是早就临阵倒戈，当即哗变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这番行为，依旧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士气下降，乃至一定的骚乱。好在很快镇压住，不至于大军崩盘。

        “讨逆，敌军断后的士卒将我部骑兵死死挡住，随后又有两千兵马前来增援。骑兵冲破不了阵线，难以追击敌军残部了。”

        “呵！敌军主将无胆如斯，麾下倒有不少忠勇将士。罢了，命大军不必追击，将这些敌军剿杀干净，便撤兵吧。”

        “喏！”

        讨逆军很快便把士气崩溃的边军剿杀干净，歼灭五千余人，俘获近两千人，何应只剩下三千余残兵败将一路后撤。而讨逆军伤亡不足千人，可谓是难得的大胜。

        打扫完战场后，陈迹便也带着大军返回大营。纵使这次放跑了三千人，但也打残了这支军队的筋骨，剩下之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我军威武如斯，本将心中甚慰啊！”

        陈迹一边骑着马，一边对周遭诸将笑道。

        “大军随着讨逆南征北战，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是这战力再是平平，不是丢了讨逆的脸嘛。”

        “依末将看，我军再打上几场硬仗，假以时日，必定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

        “哈哈哈！”

        众将皆是一阵大笑，显然都对讨逆军如今的战力极其满意。没有一个将军，不希望麾下将士是能战善战敢战的英武之士。

        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大营，陈迹便下令犒赏全军，庆贺一下此次的大胜，并巩固一下士气。不过酒水是不要想了，但是肉食管够。

        为此，他还特意让人去周遭乡镇收购家禽猪羊，乃至快老死的耕牛。天地良心，这是讨逆军第一次正面野战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值得好生庆贺一番。

        此战之后，一连多日，讨逆军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而这也是包括陈迹在内的一众将官想要看到的。毕竟士气，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很大程度上是能够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

        不过接下来收到斥候的消息，却又让陈迹皱起了眉头。

        “诸君，三日前南境边军三千残部，借船只顺流而下，又通过护城河进了清远城，使得城中守军实力大增。

        但到底不过一群无胆的残兵败将，只要我军再围困下去，必能不断消磨松懈城中守军的士气。

        本是胜券在握，不想伪朝又抽调了西境两万边军，三万辅军前来增援。是以接下来的战事，我军万万不得懈怠，要做好死战之准备。

        这些日子松散得太久，故自今日起，全军恢复三班操练，尽可能提升战力。斥候则多扩散十里的探查范围，时刻探清敌军援军之动向。

        参军营亦要尽快将周遭地势的舆图绘制出来。至于粮草，多从周遭乡镇收拢一些，再不济便从后方三城征集筹措，要确保大军粮草的充足。”

        “谨遵讨逆之命！”

        众将出列，齐齐抱拳大喝道。

        “且下去各自做事吧。”

        陈迹打发完众将后，又看起舆图来，心中不断分析着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战斗。

        这一次邬城那个监国朝廷可是下了血本。要知道，西境边军自明武朝廷成立，决议挥军进攻太康朝廷之时，那可就如钉子般钉在了前线上。

        为此，还曾经抽调了明阳三郡不少郡兵，补充兵额。只是随着太康朝廷也土崩瓦解，内战不休开始，便慢慢裁撤了许多军队。要不然，就后勤拖也能拖垮明武朝廷。

        不过依旧留下了三万正军，以及数万辅兵，防备岷东郡。

        岷东岷西皆多是高山峻岭，名山大川。但不同于岷西的盆地地形，有齐国粮仓的美誉，岷东可是真真正正的十万大山。

        单从郡域的面积上说，岷东足有两个泰丰郡那么大，除了与泰丰接壤之外，更与泗阴也接壤着。

        只是岷东边上自南而北横亘着一条高耸险峻的横山山脉。只有在泰丰郡边上才有几个寥寥的关口以供进出，其余地方根本无路可走。

        这也是泗阴郡多丘陵地形的由来，境内西边的许多高山，都是横山的余脉而已。

        俗话说，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岷东已经都不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了，完全可以说是鸟不拉屎，人烟寥寥。恁大的地盘，愣是只有二十余座的城池，比之泗阴都有不如。

        至于人口方面，那更加没得比。能有个七八十万就不错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数据，那么多大山，藏匿些人口再是简单不过。

        但无论如何，岷东的实力都和其他郡县没得比。但是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民风彪悍，彪悍到为齐国十六郡之最。甚至在周遭诸国，都广有声名。

        十万大山的地势导致岷东可耕种的田地寥寥，为了不被饿死，生活在彼处的山民就只能冒死进山，或打猎，或采摘药材珍奇，卖到其他郡县换取足够的粮食。

        而山中野兽凶禽不知凡几，每每一支捕猎队进山必有死伤。这也就导致了岷东所有百姓极度尚武，甚至夸张到其中的世家都不读书了，而是拼命练武。

        这也导致其他地方的世家根本瞧他们不起，或者干脆不承认他们是世家，真的是羞与彼辈为伍。

        平地资源的匮乏以及山中资源的充盈，两者极端的对比，使得他们永远在与天斗，与地斗，更与人斗。

        因此，在岷东不说成年男子，就算是十二三岁的娃娃，一身搏杀本领都甚是凶悍。要是到了外界，压着两三个男子真的是随便打打。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武朝廷极度防备岷东郡，不惜安排重兵，也要坚守关隘将他们困死在十万大山里。

        没办法，战力太恐怖了。虽然人少，但是真的能打。也就是穷了些，军械甲胄什么的比不了其他地方。要不然岷东太守早就发兵泰丰，给张监国背后捅上一刀子了。

        可以说，防备岷东的西境边军，战力冠绝四方边军。日夜操练，甚至不时和岷东刁民发生小规模摩擦的他们，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对手。

        更别提还有那所谓的三万辅军。他们的前身，就是当初从明阳郡赶去前线的山匪草寇。本来是想着当填旋的，不想到底是没打起来，让他们也吃了近一年的饷。

        不过这下子，倒是彻底派上用场了。虽然他们战力和正军没法比，但是人多啊，而且身上自有一股匪气，不是普通辅兵能比的。

        接下来的仗，可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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