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非梦
诘朝,当莫玉觫睁开双眼,便直接迎上了落刹斯担忧的水眸。
看他醒了,落刹斯方掀起浓密的睫毛,轻声对他说着话,“你应该是太累了,睡的好吗?”
“还好,你……一夜没睡吗?”莫玉觫摁着酸疼的脑壳,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不困。”落刹斯掀开锦被,扶他起身。
莫玉觫摸了摸她的头,颇带怨怪地劝说对方,“通宵伤身,以后别这样了。”
落刹斯点头应和,指着角落的方桌,交代了一声,“盥洗的面盆已经打好了热水,漱口的用具也在那儿。”
说完便出去了,顺手掩好房门。
莫玉觫穿戴整齐,盥洗漱口一番,方才下了楼。
才行至楼梯拐角处,他便一眼望见,柜前的两人气氛凝重,似是要打起来了。
他快步上前,骨扇瞬出,挡下落刹斯已经迸出的弯刀,满脸疑惑,“怎么了?”
“既要住店,就要给钱。怎么,还想白住不成?”不待落刹斯回答,掌柜已经发话了。
落刹斯撤回弯刀,淡淡回了一句,“我没带钱。”
莫玉觫当下恍然,收了骨扇,准备圆场,“住店自是要给钱的,就算没带,也不能打架,还有别的办法。”
他说完,摘下了骨扇上的玉坠,递给掌柜,“您看可否用此物相抵?”
掌柜接过扇坠,在手间抚弄一阵,又凑到眼前细瞧了一下,随后笑道:“公子好阔气,这都能买下本店了。”
“那是你应得的。”莫玉觫辞别了客栈老板,携着落刹斯出了大门。
掌柜浅笑一声,“那客官好走,恕不相送。”
他们出了客栈,在沙漠里穿行着,待到日正当午,便寻了一处背风的地带,就地休憩。
莫玉觫饥肠辘辘,没有多想,顺手将巫炁凝聚于指尖,熟练地在掌心书写出一道符箓,躬身将手掌埋于细沙之下,想唤来几条扁头蛇来吃。
等待之时,才猛然发觉,他的巫炁竟然顺畅自如了,又检查了一遍自己,魂蛊解了……
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昨晚……
难道是客栈!
望着发愣的红霞,落刹斯抬起素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住的客栈吗?它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莫玉觫持扇抵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颌,认真回想着。
“不记得了。”
“这就怪了,好像压根就没有名字,对吧?”莫玉觫挠了挠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落刹斯沉默一阵,点了点头。
“那你以前,对那客栈有印象吗?”莫玉觫扭头望向她,再次问道。
“第一次见。”
他思绪纷乱,越想越没有头绪,“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
当他们原路返回,寻到那里时,已经皓月当空,光亮比昨夜更胜了几分。
就着月色溶溶,唯有黄沙漫漫,尽收眼底。
什么也没有……
客栈竟是凭空出现,又无故消失了?
莫玉觫更加糊涂了,在心里努力地解释着,昨夜莫非是看到了空中楼阁?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骨扇,玉坠没了,这作何解释?
难道是赶路太匆忙,弄丢了?
嗯……应该就是这样,他和落刹斯都对客栈印象不深,那掌柜的面目更是模糊不清,想来是幻觉不错了……
那他的魂蛊又是谁解的?
绝不是霜夫人,昨夜明明看着她离开了,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可除了她,又有谁有这本事呢?
越是深思,越是疑团重重,他不由得苦笑起来,“我昨晚该不是在做梦吧?不过你又没睡,也知道客栈的事……退一万步讲,即便做梦,也不可能两人做一样的吧?”
说到这,他突然一拍脑门,“我现在不会也在梦中吧?难不成你也是假的……”
听到他的胡言乱语,落刹斯微皱眉头,也不说话,只抬手捧住莫玉觫的脸颊,不待对方缩回,倏地踮起脚尖,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面对落刹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莫玉觫仿若醍醐灌顶,清醒了。
“听说人能梦见的,一般都与平日里的念头和经历有关,你刚才……做的事,我断断是不会梦见的。对对对,这不是梦……我刚刚说的话,不过是瞎猜猜。”莫玉觫连忙收回话头,他没想到落刹斯会整这一出,难道连他没近过女色,都给对方堪破了?
此间忽觉腰腹酸疼,想来应是方才饿过头了,加上又狂奔了一路,现在都扯到肾脏了。
他也没有精力再多想,唤来几条扁头蛇,裁掉蛇头,剔去蛇胆,烤熟之后,递了一条给落刹斯。
“我不饿,你吃吧。”落刹斯一摆手,兀自坐在了一旁。
“啊?怎么可能……”行了一整日的沙路,既没看见她喝水,也没看见她进食。难道是常年在此,久经历练,耐力便远超常人?
他怔愣一瞬,遂把话说完,“不饿?”顿了一下,继续问道:“莫非你不喜欢吃这个?可现在只有这个能吃了,多少先吃点将就一下。等去了临安,我便带你去吃那里的花糕,它们倒是又好看,又好吃。”
说完又将手里的烤蛇肉递了过去,落刹斯并未伸手去接,只是问道:“这花糕,你喜欢吃?”
“当然。”莫玉觫随口应着,又将蛇肉往前递了些。
落刹斯依旧摇头拒绝。
他只好就此作罢,自个吃了起来。
夜色已深,寒气逼人,莫玉觫稍作收拾,便裹紧衣袍,闭上了双眸。
待他熟睡之后,落刹斯提起弯刀,潜入了一片月色里。
她找到一处扎营休憩的商旅,迅疾扫视了一番,直朝主帐探去。
沉睡中的商人翻了个身,只觉脖颈一凉,挣开惺忪的睡眼,便迎上了一柄明晃晃的弯刀,吓得他瞬间清醒,猛地瞪大双眼,张开的嘴巴还未发出惊呼,就被刀身严实地封住。
“你若敢叫,小命就没了。”
商人双眼含泪,不住地点头。
“你这……可有花糕?”
闻言,商人先是一怔,随即抬手往桌上一指。
不待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闪过,桌上已是空荡荡,莫名多出一支长银簪来。
天光乍现,莫玉觫懒洋洋地睁开双眼,瞧见落刹斯已坐在了身旁。
“你起的这么早?”莫玉觫感觉,似乎从未见她睡过觉,每次都是他睡了,她还没睡;他醒时,她早醒了。
落刹斯没有应他,只是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
打开一看,竟是枣泥糕。
“你这是哪里来的?”他疑惑半晌,旋即惊道:“不会是抢来的吧?”
“没有,我拿簪子换的。”
莫玉觫望了一眼她的头饰,果然少了一支长银簪的支撑,又有一大撮长发垂落。
看着那浓密而厚重的乌发,他又仰头望了一眼天上的烈日,遂起身,坐在落刹斯的身后,用银簪尾端的垂珠,帮她编起发来。
“这样凉快些。”
他捻起一缕落刹斯的青丝,以垂珠为支撑,将对方肆意飘扬的长发,编织成纤细的长辫,仿若幼小的乌蛇滑落,其间又有银珠点缀,灿烂炳焕。
他手中编着发辫,同时跟对方攀谈起来,“那你这枣泥糕是怎么换来的?”
“我找了个商旅扎营的地带,潜入主帐,拿走了桌上的糕点,顺手丢了一支簪子。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你说的花糕?”
听她说完事情原委,莫玉觫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你莫不是学我扇坠抵钱的事儿?”
落刹斯点了点头。
“这,不过,嗯……哈哈。”
莫玉觫语塞片刻,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待他止住,才忽然意识到,“你昨晚又没睡?”
“嗯。”落刹斯轻声应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落刹斯的精力也太妖孽了。
-
在无边无际的荒漠里,莫堡主一行人被那群怪物穷追不舍,疾行了整整一天两夜,已经濒临崩溃。
看见又一轮日出,莫堡主回头望向符司,嘴上大声喊着,“符司,这到哪儿了?”脚下也没停着。
听到呼喊,符司摇晃了几下符杖,摄魂铃“叮当”作响,身后的尸群似是听到了什么指示,纷纷张牙舞爪地应和着。
随后,他掠过黑压压的人群,落到莫堡主的跟前,“我也不知道,来不及测了。”
“啊?这么瞎跑下去也不是事儿啊。要不这样,我先拖住这群怪物,你抽身去探查方向。”
“不可,你不会巫术,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莫堡主欲要再说话,巫瑶的话音已经响起,“我会,我去拖住他们。”
“不行,那边危险。”莫堡主反驳道。
“我看可行,不过,由我去应战,你去探方向。”符司对巫瑶说完,又向莫堡主叮嘱道:“待巫瑶探出方向,你就带其他人先走。他们也帮不上忙,留下只能白白送死。”
“这……”莫堡主心中不忍,可又想不出什么良策。
“现下只能这样了。”巫瑶望向莫堡主说道。
她又转头跟符司交代着,“还是我去迎战吧,毕竟,我专习蛊术,擅长攻击。”
言毕,也不给符司留下商量的余地,人已经飞身出去,鸦青色的巫炁在掌间亮起,直奔怪物群。
符司紧跟其后,符节一挥,洒下雪白色的巫炁,以他为中心,四下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儿,符司便挥手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直行一百多里便能出了这沙漠。”说完,人已冲在了巫瑶的前头,“你跟他们一起走。”
此间,被符司控制的尸群停在原地,更加疯狂地舞动着,直有转身杀敌的势态。
见状,符司叹道:“你们已经是死人了,莫要执着,将待安息。”
说着已挥动符杖,运转巫炁,将尸群沉入地底。
“我留下帮你。”巫瑶说完,又冲莫堡主那方唤道:“你们快走!”
莫堡主本想说一起走,可看着符司和巫瑶对抗怪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费力,反倒是那些怪物竟然都近不了他们的身。
他又看了看眼前伤亡惨重的人群,终于下定决心,带领众人飞奔而去。想来他们二人应该很快就能脱身,随后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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