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恶心
东厂办案子的功夫是出了名的，易恒亲自督办，又有皇上广开方便之门，自然一切都水到渠成，不出三天的功夫，案子就已经落实了。
常满贵站在门边对她道：““佟子谦受不住刑，已经招了，说是自己一人所为，不关别的事，奴才确实从他房里搜出些没用完的药，倒也不是什么稀罕药，早两年就不兴用的鹤顶红……他说嫉妒佟元是元子，也记恨夫人害了他娘……”
他又说了许多案子的细节，佟裳没听清，思绪在鹤顶红那里时就停下了，鹤顶红吃下去人不会立刻就死，还会缓上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才是最痛苦的，佟裳听吴妈妈说元儿吃了羹后自己回房睡了，直到傍晚的时候她进去，才发现人没了气，这么说，佟元是自己在屋子里耗了两个时辰，愣是没叫人。
佟裳想到这个，就忍不住落泪，佟元打小就会看人脸色，总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她嫁到掌印府，其实佟元很想跟过去，可他明白规矩，提了几次就不再提了，怕她为难。
常满贵陪着小心道：“佟子谦杀人偿命，易大人已经给了他极刑，那些参与了的人要怎么处置还需娘娘跟夫人拿个主意。”
参与的人都是些跟着佟子谦的小厮们，佟子谦一人领了罪，自然是想全部扛下的，他死得其所，可她偏不让他如愿。
佟裳用帕子掖了掖眼角，缓声对一旁的裴妃道：“佟元的死虽是因为佟子谦的个人恩怨所致，可佟老夫人管家不利，致此大祸，难逃责罚，事情发生在西府，西府二夫人监护不利，亦难辞其咎。”
裴妃点头道：“姐姐说得是，既如此，就免了佟老夫人诰命的封号，收回文书与俸禄，等同于庶民，二夫人闭门思过三个月，每日傍晚，到佟家祠堂跪上一个小时，小惩以诫，姐姐看如何？”
依着佟裳的意思，她想给她二人千刀万剐，若不是她二人都有私心纵容着，佟元也不会死，可她也知道，佟子谦一人扛了罪，她手上没有证据，定不了她二人的罪，加上颐太妃在宫中不断施压，想要她二人的命，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佟老夫人最重视自己的身份地位，夺了封号相当于要了她半条命，也算是替佟元出气了，至于二夫人，她一心想取东府而代之，这件事后，只怕她跟佟老夫一丘之貉，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全凭娘娘作主。”佟裳伏首道。
裴妃转头对常满贵道：“常公公，你可听到了？”
“小的明白。”常满贵满口应下，又道：“娘娘，案子查明了，小公子的后事也办完了，皇上让奴才问一声，夫人跟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佟裳这几天都住在佟府，进出都有人随行，所以易恒虽跟她同在一处办案子，可她二人竟没能捞得着说上一句话，佟元刚死，佟裳眼下也没什么心思，想了想道：“没什么事，让他们收拾东西吧，一会就回宫去。”
常满贵嗻了一声，自下去安排去了。
裴妃迟疑着道：“姐姐，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我娘……”
佟裳知道她的心思，她从第一天回府就一直憋在心里，这会要走了，她也不想让她失望，想了想道：“你这身衣服太过扎眼，换身行头，我让张婆婆带着你，一会你从我这院子的小路过去，偷偷看一眼就回吧，老夫人跟二夫人以后不能作孽了，周姨娘的日子也就渐渐好起来了。”
“我明白，多谢姐姐。”
“去吧。”
张婆婆陪着裴妃出去，佟裳坐在那间空屋子里，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大仇得报，并没觉得多开心，反而有一些失落。
吴妈妈拎着一个包袱从外头进来，走到佟裳面前福了福道：“大小姐，这是少爷平时爱用的东西，还有几件衣裳，我给小姐收起来带着，留个念想。”
佟裳的眼泪又被她勾了上来，接过包袱细细摩挲了一回，才叫平儿拿去收好，她抬头看着吴妈妈道：“元儿不在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已经跟爹说过了，要了你跟我走，不过我那里如今也是一言难尽，你乡下不是还有个侄儿吗？若你想要回去养老，我这里给你备了一些银子，足够你吃穿到百年之后的。”
吴妈妈哭着道：“奴婢从小就跟着小姐，小姐走了以后奴婢就照顾少爷，现在少爷走了，奴婢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乡下虽有个侄儿，也是个不成器的，整日吃酒赌钱，与其回去看了糟心，不如到园子里守陵去，小姐跟少爷都在那里，奴婢守着他们，心里踏实……”
佟裳想要劝她两句，也不知劝什么好，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照顾不了她了。
“你这样打算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你在那里陪着，元儿也安心些，她怕黑，也怕冷，那荒郊野岭的，没有乳母他睡不着……”
“多谢小姐成全。”
吴妈妈朝她磕了几个响头，领了银子就出去了。
佟裳望着空空的屋子，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前生活过的痕迹的一点一滴的浮上心头，仿佛昨天似的，她待嫁之初，心里的那份不安与雀跃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才半年多的光景而已，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小姐，易大人在外求见。”
佟裳听着那个人的名字，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她早已过了三月孕吐的时间，可还是一阵的恶心。
“让易厂臣有事回宫说去。”佟裳冷声道，她想了想觉得不解气，又道：“若他是为了和离的事，就转告他别急，等回了宫我就盖章，我这人识趣，自然是不会挡着大人高升的。”
听着平儿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佟裳也不愿再在这里多待，起身走到内间，催着嬷嬷们收拾行李。
“怎么急着走？”
听着身后的声音，佟裳转过头看着来人，脸上划过一道失落的情绪，“是你啊。”
裴氏道：“不是我是谁？你以为是谁？”
“没谁。”佟裳情绪不高的样子，领着她从内间出来，来到西边的暖阁里坐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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