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大人不计小人过

易老夫人苦笑着道：“我不是挑她的错，我只是想让易恒分分神，别把目光只放到她一人身上，佟裳走的那五年，易恒是怎么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怕这样的事再来一回，芸娘到我身边后，我本来是想让他把芸娘收了的，谁知芸娘自己沉不住气……”

        夏嬷嬷及时打住了道：“这话趁没人知道，以后快别说了，您还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吗，您给他身边放人，别说大人那里，夫人那里可怎么办？难不成以后不见面了？”

        “我也知道是妄想，所以我一直就没提了，只是眼下看着芸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成了哑巴，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都是她的命……”

        絮絮劝了一会，才放下不提了，只是终究在心里生了些嫌隙。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佟裳也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渐渐适应了在宫中的日常。

        这日她亲自将皇上送到太学后，便匆匆往昭德宫那里去了。

        三月三就要到了，皇太后正在为宫宴的事张罗着，她跟嘉太妃被临时抽调着过去帮忙，所以佟裳每日除了皇上的事还要忙着宫宴的琐碎，实打实忙了半个多月，从早到晚不停歇，这人忙起来，也就顾不得那些烦心事了。

        佟裳心里有些小庆幸，只是静下来的时候，仍是会想起那天晚上吵架的只言片语，她心里烦闷，不由皱了眉头，本来拿在手里绞着的帕子，随着她手上一挣，也掉了下来。

        佟裳弯下腰去捡拾，抬起身子的时候，看见身后多了一双靴子，鹿皮祥云的图案，除了他再没别人。

        这些天她有心避开他，每次都提前打听清楚了再到前边去，所以他们自打那天吵架分开后，竟一次也没见过，这会他不声不响跟上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佟裳只当看不见，捡了帕子就往前走

        平儿早就发现了身后的人，只是他们不出声，她也不知该不该提醒，偏佟裳出神发呆没看见，她也只好当哑巴，这会见佟裳加快了步伐，也忙朝后行了个礼，小跑着跟上去。

        佟裳走出去好远，见他没跟上来，这才放下了脚步，平儿追她追得气喘，捂着胸口道：“嬷嬷，您跟大人堵气这么久了，也该消消气了，不是奴婢替大人说话，这些日子大人虽没登门，可每天都叫人送东西过来，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也得原谅他不是，奴婢听中书房的小太监说，大人这些日子每天批折子到深夜，饭也不好好吃，人眼见着瘦了一圈，别说是您，奴婢看着也可怜，您看在他有赔罪的心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佟裳抿着唇不语，一想到他为了芸娘对自己发脾气，她就咽不下这口气，这会听见平儿替他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人先告状，他倒来做好人了？

        “他饿了自己会吃，困了自己会睡，就是真瘦了也有人心疼，轮不到我们来可怜他。”冷冷甩了一句便不再语，平儿见她面色不郁，也不敢再劝，忙提着裙摆跟上去。

        佟裳走得快了些，到昭德宫时额上已经出了些汗，“麻烦您通传一声。”

        “您稍后。”

        小宫女答应着进去，佟裳便掏出帕子擦了擦汗，静心站着廊下等通传。

        滴水下挂着铃铛，经风一吹铮宗有声，佟裳回头朝那铃铛看了一眼，感觉到四面风起，刚才还明晃晃的天，转瞬就暗了下来，似乎要下雨的意思，她又想到他还在园子里……算了，淋着也活该。

        佟裳硬起心肠定了定神，复又朝里头看了一眼，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从前她来，不管皇太后在做什么，里头总有人先迎出来把她请进去，今天却等了这么半天，佟裳心里疑了一下，只是又想到皇太后这几日操劳，兴许这会才歇了觉起来也未可知，便耐着性子又在那里等了一会。

        过了不知多久，里头总算有了些动静，一个小宫女迎出来道：“叫嬷嬷久等了，我家娘娘才刚吃了药，这会还没醒呢，劳烦您先到偏殿等一会。”

        “无妨。”

        佟裳自是不敢说什么，跟着小宫女去了偏殿，偏殿里没有人，她刚刚站定，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当是皇太后起来了，连忙转身过去请安，看到出现在帘后的人，目光倏地沉了下来，冷着脸蹲了个安道：“奴婢给易大人请安。”

        易恒负手进来，目光在她脸上看了一眼，道：“我不是说过没人的时候不用跪吗？”

        佟裳低头道：“大人宽厚，可奴婢却不敢僭越，省得回头有人一时好一时坏，这会说不必，回头又拿出掌印大人的款来吓唬人，奴婢可吃罪不起。”

        自从易恒上次吼了她那一回，她就记在了心里，这几天躲着不见他也就是了，还时时挂在嘴上，生怕他忘了，易恒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也不能怪她，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因而心里再不痛快，也还是耐着性子道：“是谁那么大胆敢对你拿款儿，如今谁不知道你是皇上的乳母，皇太后的心腹，就连我也得敬你两三分，谁敢比我还大胆？”

        他没脸没皮，上前欲黏糊，佟裳只是扭头不理，错身站开了一些。

        易恒被甩了个冷脸，倒也不恼，仍旧耐着性子道：“你就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顾虑着皇上不是，皇上这些日子还问我来着，说咱们是不是吵架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总在皇上跟前不本份，皇上小小年纪又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佟裳没好气，自打她进宫以来，易恒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总是拉拉扯扯的不避人，那些宫女太监倒还好说，左右是下人，难的是他当着皇太后跟皇上也这么着，皇太后当着面是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岂有不笑话的，皇上成天跟他们在一处，又怎怪皇上会这么想。

        佟裳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的气又多了一重，看着眼前的人时，更加没好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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