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客气
先用风筝引皇上出来，再话赶话的给王宽求个恩典，就是将来查下来，也都是皇上自己拿的主意。
佟裳先前能悄没声地清君侧是因为皇上不知道，眼下这位王宽可是由皇上亲自提拨，又心心念念盼着他做的小马风筝，她要是冒然行动，说不定还会影响她跟皇上之间的情份。
罢了。
佟裳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平儿担心佟裳心里难受，小声劝道：“沅太妃就是捡了个空子，未必这事就成了，您放宽心，别为这个伤神。”她笑了笑，仿佛也知道的话有些苍白，又试图用好事让她分神，“想想元公子考进太医院了，这不是您一直盼着的好事吗？大人的船这两天也该到了……”
佟裳只是不作声，夏日里连风也是闷热的，她缓缓迈步上了台阶，听见皇上正在里头上课，帝师苍老而平缓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皇上天真地问道：“陈爱卿，朕就要成亲了。”
“臣恭提前贺皇上新禧。”
“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有的事朕就能自己作主了。”
“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连天下的主都作得，还有什么事能让皇上心烦。”
“有些事您不知道……他们以为朕是小孩子，其实朕都知道，不过是想让她高兴罢了，必竟她是厂臣喜欢的人……”
养心殿的梧桐枝动了动，一股热浪席卷而来，佟裳口鼻似乎被人捂住了一般，半天出不来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平静地略显麻木，平儿鲜少看见她这样失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张婆婆跟元儿带在颐芳殿候着。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聊到什么高兴事，元儿难得笑得这样开心，张婆婆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宠溺，见他吃得高兴，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元儿抬头看她时，眼睛里也是带着笑意的。
佟裳突然明白皇上对她有哪里不一样了，皇上对她的尊敬里更多的是客气与谦让，就像他说的，她是易恒喜欢的人，而易恒是他敬爱的人……
“姐姐回来了。”
元儿发现站在门口的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迎了出来，“姐姐还没吃饭吧？婆婆刚做好的，一块坐下来吃吧。”
佟裳跟着他一道过去，在桌边坐下，她摸了摸他的头道：“听说你跟皇上玩风筝去了，开心吗？”
佟元点点头，“恩，不过……我看见六妹也在。”
佟裳肃了肃道：“有些话我本来想以后再告诉你，今天你提起来了，我就跟先你交个底，你以后在宫里当差，也好心里有个数，元儿，如今我跟你都姓裴，虽然咱们跟家里还有联系，可是身份是回不去了，姐姐当年冒死逃出宫，那是欺君之罪，即便过去多少年，可罪名是不变的，当今皇上是先帝的亲生儿子，若这件事拆穿了，你知道下场的。”
佟元的脸色僵了僵，有些担心。
佟裳道：“你放心，只要你不说，他们也不敢拆穿你，所以以后不沦在宫里见了沅太妃，或者你六妹妹……你只要自己把握分寸就好了。”
佟元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子乔哥哥他们已经报名进宫做白衣医倌了，兴许会跟我一道进太医院，往后在一处共事，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佟裳道：“子乔那孩子心事重，你以后跟他来往要留个心眼，子安倒是个好孩子，不过咱们已经分家了，走得太近也叫人怀疑，你现在大了，有些事自己心里有个斟酌，不必姐姐一直说。”
“我懂得姐姐，只是父亲他现在丢了差事，也可怜见的……”
佟裳就知道他会提这个，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已经跟皇太后请命，把同善堂还给佟家，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
佟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姐姐，我知道你怨恨父亲，可他必竟是我们的父亲不是？”
佟裳扯扯嘴角，再多的话也无力说了，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张婆婆的手艺很好，她也有阵子没吃到了，等佟元进了宫，张婆婆就能回到她身边做事了，她又想起平儿说的要在身边收几个人的事，顿了顿道：“一会吃完饭，你把内务府总管叫过来一趟，皇上就要大婚了，各处都要用人，我打算在养心殿添几个人。”
“是，奴婢这就过去。”
这宫里的狼太多，可皇上只有一个人，她不得不多安插几个眼睛，她这颐芳殿也太冷清了些，原先她是怕易恒晚上常来，不方便，现在不必了，等她跟易恒成了亲，就可以光明正大来往，不必再避人耳目了，想到头疼处，佟裳又想起易恒来。
她一向自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柔弱的小女人，可是这段时间，她却常常想起易恒，要是他在就好了，要是他皇上就不会说什么了……
佟裳侧过身，给佟元夹了一块笋丝放到碟子里，“吃吧，吃完我让顾公公送你出宫去，太医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报到……”
夜深了，喧嚣了一天的紫禁城安静了下来，不知哪里传出婉转的琵琶音，幽远绵长，寿康宫有些日子没有听见乐声，这会大家都在疑惑，倒不是疑惑弹琵琶的人，宫里头会乐器的不少，两个公主也都擅乐器，只是谁肯在这不年不节的日子里多费功夫，不消说，只能是那个借住在此的佟小姐。
佟佳湘弹琵琶的原因也好猜，今天皇上在沅太妃的后罩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寿康宫自然是人人都晓得了，就连慈宁宫也都听见了消息。只是大家都当不知道似，不声不响地听着这略显招摇的琵琶音。
此刻，后罩的暖阁里，佟佳沅一脸得意地道：“佟裳这回算是吃了哑巴亏，不过咱们也不能大意，皇后就要进宫了，佟裳伸不了手，她会借皇后的手打回来，佳湘，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眼招子放亮点，对皇后要敬重，不能让她逮着把柄。”
“我知道了，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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