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开眼

周诚随她来到夹道上毗邻的一处小花园里，前面一处假山高高耸立，挡了大半的视野，平儿站在不远处替二人望风。

        佟裳看了看他，周太医满脸倦色，料着是昨天一夜没睡的缘故，她顿了顿道：“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周诚道：“我只想知道太后娘娘她是不是不好？”

        太后娘娘的脉一直都是周诚诊治，佟裳就是要瞒，一时也找不出好的借口来，再说他也不是外人，于是想了想便合盘托出了，“太后娘娘平日里吃的那些药会导致掉发，往常我跟知南都很注意，不想惹她难过，昨天娘娘自己发现了，就有些受不了，她料着自己时日无多，你的事又是她心头一大患，就一意孤行下了那道旨，至于撤换太医的事，她是不想让您看见她病入膏肓的样子。”

        佟裳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娘娘的意思是尽早定下婚期，这样她就是一时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往后有长公主护着，您在太医院也能周全些。”

        周诚内疚道：“我本就不适合为官，我本想着等娘娘去了，元儿也历练得差不多了，我就辞官出宫去的，谁知她还是……素熙长公主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负了两个人？”

        他自责着，一想到刚才素熙要死要活的样子，又头疼起来，他这一生平平淡淡，偷偷喜欢上太后娘娘已经是此生做过最疯狂的事了，要尚公主，是他想都没敢想过的事，何况还是素熙，他打小看着长大的毛丫头。

        佟裳劝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素熙虽说平日里胡闹了一些，可她对您还是不错的，只是一时没转过那个弯来，等回头成了亲，两个人相处起来，兴许也就好了。”

        周诚低着头没说什么，似乎是接受了这件事，过了一会道：“无论如何，让我还回慈宁宫去吧，娘娘的脉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温太医的医术自然没得挑，只是突然接手，势必有许多要适应的地方，万一有什么差迟，岂不让娘娘雪上加霜。”

        佟裳听着他这话，微微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娘娘现在的身子，用不用太医也没什么区别了，除了每日早晚两副止痛药，剩下的都是些温补的方子，有我就够了，她不愿意让你看见自己形容不整的样子，你就随了她吧。”

        周太医见如此，也只能答应了。

        佟裳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重新坐上轿子。

        平儿道：“嬷嬷，咱们去哪？”

        “去寿康宫。”皇太后内定了云馨去和亲，嘉太妃那里少不得要安慰一番，佟裳想到嘉太妃凄楚的眼神，就有些于心不忍，她也是为人父母的人，知道那种心痛的滋味。

        轿子在寿康宫门口落下，佟裳下了轿子，远远的已经有人通禀进去。

        嘉太妃听说佟裳过来，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戒备，扶着宫人来到外殿，果然看见佟裳施施然站在那里，正在逗云馨玩。

        “公主病得可好些了？”

        云馨道：“不过是些小恙，劳嬷嬷惦记了，嬷嬷有日子没来找云馨玩了，今儿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太后娘娘听说公主病了，心里不放心，特地嘱咐奴婢来瞧瞧，您瞧，太后娘娘还赏了您不少好东西呢，有衣服料子还有首饰钗環。”

        宫人手里捧着几个托盘，里头金灿灿的全是赏赐，一看就知道是上用的东西，云馨虽是公主，可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是跟几位姐妹一样的，像这样的好东西也是很少能见到的，一时有些兴奋不已，“这全是太后娘娘赏的？”

        “可不，公主快点养好了身子，到娘娘跟前请个安，娘娘也好放心些。”

        云馨道：“其实我没病，只是母妃她要我躺着。”

        “云馨……”正说着话，嘉太妃从里头出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你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做什么？身子还没好，回头着了风怎么办？”

        “我身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云馨对母妃撒娇着，不过见她脸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便也收起玩笑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她看看母妃，又看看佟裳，总觉得两个人笑意阑珊之下有着别样的情绪。

        “那母妃跟嬷嬷慢聊，女儿先行告退。”

        佟裳笑着颔首，目送她进去，嘉太妃斜了一眼佟裳的目光，回身到鸾榻上坐下，“太后娘娘病重，嬷嬷不在娘娘身边守着，怎么倒有功夫来我这里。”

        佟裳听出她语气里不欢迎的意思，仍旧笑笑道：“娘娘病中惦记着公主病了，特地让奴婢带着薄礼过来看望公主，不过刚才奴婢瞧着公主气色还好，想来不日就可大安了。”

        嘉太妃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用兜圈子，嬷嬷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就好。”

        佟裳见她对自己敌意颇深，知道不是一时半刻能缓和的，缓了缓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不用我说，姐姐心里估计也明白，姐姐心里头不好受我也知道，只是古蜀国和亲的事，磕宫里头只有云馨公主年纪最合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嘉太妃冷笑道：“你别打量着蒙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年纪最合适？你不过是瞧着我们孤儿寡母，也没个可靠的母家护着，所以才由着你们搓圆了揉扁了，要不然怎么太和长公主信上明明说的要德灵和亲，到头来却换成了云馨？分明就是看我们好欺负罢了，只是你不想想，云馨今年才九岁，连及岌都不到，送到古蜀国又能做什么？”

        佟裳面对她的质问，也有些语塞，“娘娘说她对不起你，让云馨和亲她也舍不得，只是没办法，希望姐姐顾全大局，娘娘说她会尽量补偿姐姐的，在皇后娘娘跟皇上圆房以前，这后宫就由姐姐暂为打理，娘娘还可以赐姐姐一个尊荣，封号已经由礼部去拟了。”

        嘉太妃本来还存着半分侥幸，到这会彻底心凉了，她苦笑着道：“你们这样对我，不是打我的脸吗？我还犯不着卖女求荣。”

        佟裳嗫嚅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嘉太妃捂着胸口，指着她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下了逐客令，佟裳也不好再纠缠，只得福一福身，打算告退。

        沅太妃从外头进来，笑着道：“呦，听说裴嬷嬷亲自给云馨送了些衣服首饰，妹妹我眼皮子浅，特地来开开眼，这和亲的公主嫁的妆必定是丰厚的，当年太和公主和亲古蜀国，先皇可是出了不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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