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阿缃
之前让殿下先上来,她便说自己有些乏力,使不上劲,难道她在下面晕倒了?
苏敬纶心头被一股恐惧慌乱扼住了,手抖着将绳子重新系在自己腰上,忍着脚痛一步步往下退,土墙被她踩得哗哗往下掉土块,还是没能听到公主的反应。
她果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苏敬纶将她抱坐起来,摇了她好几下,她才昏昏沉沉睁开眼睛,思维呆滞了片刻,闻着苏敬纶身上的味道,才判断出的确是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
“殿下,你发烧了。”苏敬纶为她裹好外衣,焦急地摇摇她,“殿下忍忍,千万不要睡!”
许亦心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倒这么快,只觉得浑身冷得发抖,呜咽一声便往苏敬纶怀里钻:“好冷好冷……”
苏敬纶僵了一僵:“殿下……我,臣冒犯……”
“你也很冷吧。”许亦心闭着眼将她给的外衣敞开,搂住她的脖子把她也裹了进来,迷迷糊糊道:“你也一起……盖被子。女主可别冻着了……”
她看起来神智不太清楚,大约也不会察觉到……苏敬纶悄悄松一口气,也伸手抱紧了她,两人紧紧相贴,相互温暖着彼此。
苏敬纶抽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抬头又望了一眼洞口,那盏宫灯的光越来越微弱。
不一会儿,灯火彻底熄了。
得赶紧带公主离开这里。
再让她这么烧下去,恐怕会出大问题。
苏敬纶瞥了一眼自己扭伤的脚,咬咬牙扶着许亦心站起来,抓起绳索把她结实绑在自己背上,而后扯了扯绳索,确认它能够承受两人的体重,随即抓紧了粗绳,抬脚往土墙上踩。
脚踝传来的锐痛愈发难忍,她咬牙闭了闭眼,额头冒出了冷汗,背着昏迷的许亦心艰难地往上攀爬着。
她的腿在发抖,手肘和手掌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了皮,很多次,她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但耳边公主温热的呼吸提醒着她,死也不能放弃,死也要将公主背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火光也渐渐靠近,呼唤公主的声音也一声接着一声。
苏敬纶已经快到洞口,却不敢松懈,亦不敢发声回应,因为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她怕自己一出声,全身绷着的一股劲儿就会彻底散掉。
终于爬上来后,她瘫在地上喘了几下,随即爬起来抱着公主坐起身,公主还是昏睡不醒,缩着肩膀直喊冷,她紧紧将公主抱在怀中,抬头看不远处的火光,张了张嘴,嘶哑着喊:“来人啊——我们在这儿!”
那边似乎没有听到,又或者是他们的声音彻底盖过了她的,总之,搜寻队没有要往她这边来的迹象。
“沈探元……”苏敬纶低声喊了一句。
她又疼又累又冷,还抱着昏迷的公主,心理防线快要崩塌了,竭力喊道:“沈探元,沈探元!”
沈信芳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夜里不好辨认脚印,寻人本就困难,尤硕明带着卫队焦急找了一路,这会儿根本没什么耐心,大声问:“你又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夫人不喊我的名字,喊你的???尤硕明大步走近他,气呼呼道:“哪里?”
沈信芳没理会他的坏情绪,闭上眼细细分辨,而后指了指西北:“在那。”
众人立即举着火把向西北而去,没一会儿,果然看见了人影。
一个男子装扮的人背对着他们,抱着另一人坐在地上,尤硕明一眼看出被抱着的那人衣裙正是许亦心今日穿的,他挥剑劈开挡路的诸多杂草,焦急地奔过去,看清了抱着他妻子的那人是苏敬纶,也发现许亦心竟然昏迷了。
“亦心!”
他扑过去将妻子抢过来抱在怀中,许亦心似乎知道是他,闭着眼往他怀中拱了拱,滚烫的额头贴上了他的脖颈,他急得唇瓣发颤,头也不回地喊道:“韩漳!”
韩漳溜过来,将怀里抱着的大氅递给他。
沈信芳也近前来,看了一眼尤硕明怀中的长公主,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她时,心中竟没了以前那种特殊的感觉,像是所有喜悦,甜蜜,怜惜,渴望都渐渐淡去了。
他又看向旁边的苏敬纶。
此次他们是出来找失踪的公主的,没想到苏敬纶也在这儿,然而,竟没人禀报说总指挥使失踪一事。
苏敬纶唇色泛白,撑着地自行站了起来,眼尾泛红,定定地看着沈信芳。
沈信芳脸上被她打的伤还没好,这也是合欢香之事后与她头一次面对面站着,他看她脸色不太对,袖子被磨破了,沾了许多泥土和枯叶,浑身上下都十分狼狈,几步外有一口不大不小的猎兽陷阱。
他大致推测出发生了什么,顾不上前几天他们发生的尴尬之事,上前一步道:“将军可还好?要不要在下将外衣——”
话音未落,苏敬纶已经径直朝他摔了过来,他瞪大眼睛,身体比思维反应要快,迅速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抱了个满怀,胸前瞬间被两团绵软贴上了。
沈信芳脸颊噌的一下红了,垂眸飞快瞥一眼怀中晕倒的人。
经过合欢香一事,他当然知道……她是女子。
他虽然被她打晕了,但醒来后记忆却很清晰,甚至还能记得那时的手感……虽不知她有何苦衷要女扮男装进入羽林卫,但既然他无意间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也会为她守口如瓶。
旁边尤硕明将长公主打横抱起往回走,卫队那两个抬担架的过来问他:“少卿大人,驸马那边用不上这副担架,要不然给指挥使大人用吧?”
沈信芳鬼使神差道:“不用。我背指挥使大人回去。”
许亦心的突然昏迷其实是兑换急救物品“绳索”消耗了大量生存值,而又没有得到及时休息而导致的,再加上受了凉,所以便发了高烧,然而她血量厚底子好,后半夜就退烧醒了。
见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尤硕明,问起苏敬纶的状况,这才得知苏敬纶腿伤得不轻,加上体力透支,现在还在昏迷,许亦心赶紧从床头摸出她刚才兑换出的s级伤药,派人给苏敬纶送过去。
尤硕明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床头:“那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许亦心答非所问:“御赐的,嘻嘻。”而后立刻躺下休养,毕竟生存值就是她的血条,血条再厚,突然间流失了这么多,那也是会虚的嘛。
而苏敬纶用了她送的伤药后,腿居然次日就全好了,午后便立即过来谢恩,许亦心午睡刚醒,抱着汤婆子起来接见她。
但她这次不仅是过来谢恩,还是来请殿下帮忙的。
“你要回一趟诏阳?”
“正是。家中来报,微臣的乳母惠娘病重,恐怕不行了,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但是北邰山的冬至祭祀五天后便要开始了,护驾安防一事少不了她,陛下也驳回了她的回京请求。
许亦心自从怀疑老弟是穿越者之后,有意无意地避免与老弟正面交锋,只是默默暗中观察,也疏远了兰青,老弟诓她去沽阳陂一事她也只字未提,但苏敬纶求到她这里,定然是因为那位乳娘对她十分重要,而她又没有别的法子,才会来麻烦她。
许亦心站起身,走过来亲手将她扶起:“祭祀前一天赶回来,能做到吗?能的话,我去向陛下请旨。”
苏敬纶眼里有了泪花:“能。”
当晚,苏敬纶便连夜赶路,次日下午抵达诏阳,一口气没歇,火急火燎冲进了爰止水榭惠娘的房间。
大夫只对她摇头,而后拱手告辞,边上站着的门房和洒扫妇人直抹眼泪,而惠娘竟然自己坐起身来,枯黄的眼眸瞬间迸发出亮光来,喃喃道:“是阿纶回来了?”
她知道惠娘这是回光返照。
挥退其余人后,她坐到床边抱住惠娘,让她稳稳当当靠在自己身上,“是,我回来了。”
“仗怎么打了这么久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受伤了没有?”
“仗早就打完了,如今举国太平,惠娘不必操心我。”
惠娘又絮絮叨叨许久,后来像是累了,靠在她肩头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阿缃,你长大了。”
苏敬纶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您叫我什么?”
惠娘忽然坐直了身子,抱住她的胳膊哭道:“阿纶,你一定要为老爷和夫人报仇啊!还有死去的阿缃,你的双生妹妹,她十二岁就死了!不是山匪强盗,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人害死的!你要为他们报仇啊!”
苏敬纶泣不成声:“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惠娘又哭又笑,得到苏敬纶的再三承诺后,倒在她怀中,渐渐失去了呼吸。
苏敬纶抱着她,一言不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逐渐变冷,眼泪滑过她的脸颊,在下巴凝成晶莹的水珠。
她低声道:“我记住了。”
将惠娘入殓下葬后已是次日午后,她从怀里掏出许亦心留给她的单子,上头写了几本书册的名字,是她这次要从公主府带去给殿下的。
这次她能回京料理惠娘的后事,全靠殿下在圣上面前说情,殿下只说自己有几本书着急想看,要派苏敬纶回京一趟为她取来,圣上虽然知道这是托词,但也没有拂了皇姐的面子,便准了。
苏敬纶将单子交给的东厢房守卫查验,四个守卫一一看过后,确认是长公主的笔迹,犹豫着面面相觑。
“的确是殿下派我来取几本书册。诸位有何难处?”
“回镇北将军,公主府如今是言大统领管着的,无论谁要进东厢房,须得经过大统领的同意,而大统领去定安县料理秦向荣被杀一案了,两天后才能回来。”
“本将军还要连夜赶回北邰行宫部署祭祀防护一事,等不到言大统领回来,还望诸位通融通融。”
殿下一向信任苏敬纶,还曾经在卧室召见过他,如今又遣他回京办事,可见的确把他当自己人。
只是进一下书房,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守卫们相互对了个眼神,便向苏敬纶拱拱手,转身为他打开了门锁。
苏敬纶低声道谢,而后踏入厢房,仔细对照着单子寻找那一串书册。
她留心着不弄乱书架,每每找完便将其恢复原样。
正专注翻找着,手肘无意间撞到了墙上一个凸起物,她回头一看,却是一副挂在墙上的水墨人物画,这画应当是特意挡住了某个东西……
不等她继续想下去,那副画后面却忽然发出物品移动的声响,而后吱呀着,缓慢往边上移了开来,露出墙后面的另一番天地。
是一间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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