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格杀
祭祀当天风和日丽,北邰山祭坛周遭布满了守卫,钟声敲响,陛下携百官拾级而上,钟声停后鼓乐声起,太常卿捧着祝文简册开始宣读。
许亦心站在皇弟身后,想起昨日许兆禾召她去殿中,拉着她的手问她风寒可已全好,那关切的神色和亲昵的动作,如若并非出自真心,那真可堪称影帝级别的演技。
她正琢磨着老弟是穿越者的可能性,转眼却看到赵婕妤坐在一侧摆弄香炉,更换香根。
仔细一闻,这分明就是前段时间令她头疼难忍的安神香,她以为老弟是故意赐给她好叫她吃苦头,可谁承想,老弟自己也用这个香!
难怪他一直喜怒无常,时不时就喊头疼,莫非也是这安神香在作祟,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
之后她私下拉着赵婕妤追问,赵婕妤告诉她,安神香是乔先生调配的,陛下一直依赖它入睡。
那个神棍!
早看他不对劲,鹤发童颜也就罢了,陶修文被她的谶言折磨时,他一下子便诊断出蹊跷,直接让陶修文来公主府找她。在太史局与他初次见面时,他看她的目光也意味深长,果然是不知哪个时空来的穿越者吗?
可惜此次冬狩他没来,否则许亦心定要当场令他好看。
她暗自思忖着,目光一转,观察着边上苏敬纶的神色。
昨天拂晓发生的事,她嘱咐了兰青守口如瓶,而后一整天都相安无事,没听说苏敬纶那边有什么反应,只偶尔看到羽林卫来来回回地巡视,确保祭祀这天安防无虞。
苏敬纶的忽然变脸,不但让她觉得惊恐万状——毕竟人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扼住喉咙、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滋味,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她——还觉得委屈万分,然后便是后悔。
当事人十分后悔,没有好好将东厢房彻底探索明白。可那里头的书籍文卷实在是太多了!
她都没发现里面还藏了个密室,更别说密室里面的机密了。
苍了个天呢,召南不仅在书房藏男人,还藏自己干过的见不得光勾当的证据。你爱写日记也就算了,毁尸灭迹懂不懂啊?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把柄当宝贝珍藏起来呢?
这是什么奇葩啊!
许宋皇室有一个正常人吗请问?
自从她来了宋国,不是在为她背锅,就是在为她擦屁|股!
好吧,她用的是她的身体,顶替的是她的身份,那为她背锅也情有可原……但是,但是!她惹的是本书的女主大人!
杀了人家全家,召南公主,你是个反派,怎么没有一点提示啊喂!
许亦心真要被她坑死了。
苏敬纶此刻兢兢业业护卫在一侧,表情毫无破绽,但许亦心知道她在隐忍,总有一天她会来找自己算账的。
若自己真是召南本人,那简单,把苏敬纶斩草除根便是,问题是她不是,她有良心,好巧不巧就算她没良心,苏敬纶也不能死,因为她是自己的任务对象,系统的总能源之一,苏敬纶凉了,她也别想回社会主义新时代了。
苍天呐,这破祭祀什么时候能完!许亦心现在只想快点回公主府,钻进那个密室将一切来龙去脉了解个清清楚楚,好想出对策。
手心一暖,被人悄悄握住了。
她侧头一看,是尤硕明,她夫君。他正用关切的眼神询问她,但她只能摇摇头,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太常卿诵读祝词完毕,礼仪侍者近前来呈上祭玉,许兆禾抬手去接。
许亦心盯着那位侍者与小老弟的互动,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那侍者从袖中拔出一柄匕首来,在老弟接过祭玉的一刹那,匕首猛地向许兆禾命门刺去!
此时初出的太阳恰巧落下来,匕首反射的阳光刺痛了许亦心的眼睛,她骇然尖叫道:“阿禾小心!”
许兆禾惊骇交加中迅速往旁边一闪!
刺客一击不中,顺势冲上来要刺许亦心,许亦心魂都没了,尖叫着抬起手想挡住这一刀,被尤硕明一把拉开护在身后,抬起一脚猛地扫向那刺客的头颅,一招将刺客干趴下了。
苏敬纶大喝:“护驾!”
现场一片混乱,骤然间诸多伪装成侍者、羽林卫、礼乐伶人的刺客们纷纷拔出兵器来,径直向台上许兆禾杀去,卫队拔刀护驾,双方兵刃交接哐当作响,文官们逃的逃摔的摔,给卫队们围剿刺客增加了一大阻碍,而四周忽然又冲出一大批蒙面刺客,越杀越多!
沈信芳护着陛下往山下逃:“陛下,走这边小路!”
尤硕明将许亦心往沈信芳那边推,“快走!我来殿后!”说话间已经被好几个蒙面刺客缠住了,许亦心焦急喊道:“子弋小心!”
“走!”
许亦心不能拖他后腿令他分心,再者以他的本事,定然不会折在此处,他还要为李显庆征战四国呢。
这样一想,她于是果断转身向许兆禾跑去。
宫女内侍们兵荒马乱地簇拥着许兆禾逃跑,而许兆禾回头一看,没见着自己皇姐,急吼吼地拨开人群:“滚!”
宫女内侍们被他吓得东倒西歪。
沈信芳着急:“陛下!”
许兆禾折回没几步,便看见皇姐往自己这边奔来,他心下一喜,焦急地向皇姐伸出手:“阿姊,快!”
皇姐含泪向他跑来,温软柔和的手被他抓住了,他正要对皇姐安抚一笑,却发现边上不知何时闪出了一个蒙面杀手,挥剑狠狠向皇姐刺去!
许兆禾大骇:“阿姊!”
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拽着皇姐往自己怀里按,而后拥着她一个转身,杀手锋利的剑便刺入了他的身体。
许亦心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挡了一剑。
弟弟还死死地抱着自己,他的怀抱很温暖,声音却虚弱下来:“阿姊……你怎么样?”
她瞪大眼睛,看见刺客将剑拔出,弟弟的鲜血就附在上面,将白森森的剑染成了亮丽的红色。
许兆禾的身体随着那人拔剑的动作一拱,在她怀中缓缓倒下。
“阿禾……弟弟,弟弟!”许亦心眼泪汹涌而出,哭喊道:“弟弟,不要死!”
耳边兵器碰撞,刀光剑影之后,有人来拉她:“殿下,快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来人,快将长公主扶起来,愣着干嘛???”
望见沈少卿已经将受伤的陛下背在背上,宫女内侍们连滚带爬,架起长公主,跟在沈少卿屁|股后面跑。
逃到半山腰的一处凉亭,许兆禾的血已经将沈信芳的背染透了,许亦心哭道:“停下,他需要止血,快停下!”
沈信芳连忙将陛下放下来,赵婕妤抹着眼泪跑过来,将自己的大氅铺在地上,让他将陛下轻轻放在上面。
众人在沈少卿的指导下一个个将自己身上能用来包扎的东西全脱了下来,忽然听长公主道:“不用了,我这里有,沈信芳你快过来!”
沈信芳忙跑过来蹲下,看见她手边已经放了一大卷纱布和好几瓶形形色|色的药,来不及问她这些从哪里来的,便见她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快给陛下止血包扎。”
“是。”
众人将陛下和长公主围成一圈,把寒风挡在外头,沈少卿在公主的提示下,先给陛下服了止痛药,再拿了纱布给陛下止血,但陛下满头大汗醒了过来,呻|吟着:“阿姊,阿姊在哪里?”
许亦心爬过去,从赵婕妤怀里接他过来:“我在这,阿禾别怕,姐姐在这里……”
许兆禾嘴唇苍白,无力地打向沈信芳为他包扎的手,“滚开……滚开!朕要阿姊,朕要阿姊来!”
“陛下——”
许亦心将弟弟重新交给赵婕妤,自己凑过去叫沈信芳让开,而后拿起纱布和止血药粉,抬头安抚弟弟:“别怕,阿禾别怕,姐姐来了,快省点力气别说话了,乖……”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许亦心几欲作呕,而这一道这么深的口子,是弟弟为她受的。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流,仔细将药粉洒在上面后,迅速拿纱布堵住了伤口,眼泪砸在自己指缝里,瞬间和渗出来的鲜血融为一体。
药和纱布都是和系统换的,之前苏敬纶用过系统的伤药后好得很快,这次也一定行的。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一只瘦弱又微凉的手摸了过来,盖在她手背上,她抬起头,望见弟弟专注地凝视着自己,低声哄她:“阿姊,别哭。”
许亦心瞬间破防,咬着下唇呜咽着哭出声来。
……
陆续有官员、御医和侍卫找了过来,因陛下不宜移动,遂就地支起了帐篷,将陛下抬了进去,而后又是生火又是熬药,好一阵忙碌,陛下强撑着听完羽林卫的汇报后,嘱咐了几句,终于挥手命他们退下,倒头睡了过去。
柴越向沈信芳禀报,说祭坛那边已经在清点现场,漏网的刺客向西北沽阳陂逃窜而去,总指挥使已经带人去追。
已近晌午,众人都饿着肚子,他们倒可以忍耐一二,陛下和长公主那边却是不能委屈,沈信芳派一队人去附近打猎,再派一人前去沽阳陂寻找苏敬纶,带苏敬纶过来接应这边,而他自己则领了一队人,来来回回在附近巡视,以防周遭还藏有刺客。
许亦心喂弟弟吃完饭,服侍他躺下歇息,在他床边守了好一会儿,听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这才出了帐篷。
兰青摸过来,低声劝她:“殿下,您也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许亦心摇摇头,扫视一番周遭,多数官员都进了自己帐篷歇息,外头待着的不是在烤肉烤火,就是在干活巡逻,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她实在想不通,在这样严密防护的情况下,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少卿呢?”
“回殿下,沈少卿去那边巡视了。”
“驸马呢?怎么不见驸马来找我们?”
“奴婢也不知道……”兰青踟躇着,低声道:“听侍卫说镇北将军去沽阳陂追击刺客了,说不定驸马也跟着去了吧。”
不,依尤硕明的性子,情况稳定下来后,他第一反应应该是过来找她,确认她的安全,而不是去追击刺客,说到底刺杀宋国国君的刺客与他何干?只要他们不伤到许亦心,他管他们去死?
许亦心看着兰青身上跳跃着的“撒谎”,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逼问:“不,你知道!驸马究竟去哪了?发生了什么?”
兰青吓哭了:“奴婢不能说,殿下饶了奴婢!”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沽阳陂是吧,我自己去!”
“殿下!”兰青抱住她的腿跪下了,快速说道:“镇北将军怀疑刺客是驸马安排的,派羽林卫回来向陛下请示,奴婢听到陛下已经下旨,让镇北将军追到逃走的驸马时就地格杀,你现在追过去也没用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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