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膏
夜色降临,明月高悬,街上点着灯笼,将道路照的明亮。
正值晚间热闹时,街上熙熙攘攘,倒也热闹。
马车内,戚秋望着手指尖上的一点红,陷入了沉思。
这抹红是面具人衣袖上的痕迹,她在朝外面走去时故意用指尖蹭到的,经过她方才的辨认,是妆膏无疑。
通过面具人的嗓音和喉结来看,他确实是男子无疑,东光最擅长伪装,他也瞧过,肯定了面具人不会是女子乔装打扮。
那么一个男子,身上怎么会沾染上妆膏?
是成了亲有了娘子,还是.........
戚秋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能得知面具人的身份,便能少去不少麻烦事,起码可以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救出郑朝来。
毕竟放郑朝在面具人手里,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是........
轻嗅着指尖上的妆膏,戚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妆膏看着颜色不错,香味也独特,戚秋认出来这是玉品阁卖的妆膏,可她特意绕了路去玉品阁打探,发现这妆膏虽名贵但却是玉品阁畅销的货色,想来要从这上面找出什么线索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就算是不简单,也不能放任不查了。
戚秋掀开帘子,叫来东光,“你等晚些时候去玉品阁转转,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抄来一份玉品阁的记账账单。”
这妆膏因颜色好看,香味独特而被京城贵女哄抢,数量有限,又是比较名贵的货色,想来那玉品阁的掌柜不会不记账的。
东光明白戚秋的意思,刚欲点头,就听戚秋又道:“对了,你去查查芙蓉书斋掌柜的,我要他的一切信息,包括他是何时上京城的。”
东光面色一凛,想起今日面具人所言,心道若不是出门时戚秋又让他喊了几个弟兄跟着,今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芙蓉书斋就算戚秋不提,他也是要去查查的,闻言更是不敢耽搁,点头之后转身就朝锦衣卫府的方向去了。
要查这些东西,还是要通过锦衣卫的手。
这样想着,东光的脚步加快。
等东光离去之后,戚秋刚想放下掀起的车帘,抬眸之时,一张熟悉的脸却映入眼帘。
戚秋的目光顿时一停。
只见街角的廊下,一个小摊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着墨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衣着贵气,身形高大,腰杆挺直,棱角分明,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是韩言。
戚秋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街上撞见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韩言也抬起了头,看见戚秋那一瞬间,顿时也愣了一下。
柳树微垂,星火纷扰,明月倾斜下淡淡光辉,像是给河水披上了一层寒霜。
两人四目相望,都有些不自然在。
显然韩言也没想到会遇上戚秋,他身形一顿,直愣愣地朝戚秋这个方向看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紧贴着他,像是摊贩的摊主,低着头,也看不清其神色。
两人自新年之际见过之后便再也未曾相见,尤其是在谢夫人代戚秋上门讲清楚心意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在,京城又这么大,两人都刻意躲开着,倒也很难相遇。
今日这般,纯属偶然。
许久未见,纵使尴尬,戚秋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便对着韩言轻轻地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韩言看起来很是无措,身子绷得挺直,见戚秋主动点头微笑之后,匆忙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僵硬地对着戚秋笑了笑。
两人隔着小摊,倒也不好多说什么,戚秋微笑过后刚想放下车帘离去,却见韩言突然上前了一步,嘴唇好似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戚秋手上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韩言,等着他开口。
晚风微拂,树影沙沙,韩言头顶的灯笼四下荡漾,烛光一时有些晃眼睛。
戚秋没等来韩言的下文,只见他又摇了摇头,身子退了回去,对戚秋低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戚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明明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可就因为这句话,戚秋眉头微蹙,心里顿生怪异,但看韩言发现他已经后退了几步,低下了头,面色如常,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打算。
见状,戚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放下车帘,马车又缓缓行驶在闹市街上。
可纵使外面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但戚秋这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毕竟在这街上的暗处还藏着不少谢殊留给她的暗卫,她只是觉得韩言方才的神色有些不对。
虽说两人现在见面确实有些尴尬,韩言倒也实在不必如此僵硬勉强。
想了想,戚秋始终放心不下,她转过身去,透过被风扬起的车帘缝隙又朝后面看了一眼。
只见灯火通明的街上,韩言站在摊贩前,低着头,像是在仔细挑选着什么。
并无什么不对。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想了想,戚秋扭回身子,低下头,想要压下了心中升起的不安。
*
谢府的马车越走越远,韩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额上冒汗,他深吐一口气,能明显感受到抵在腰间的尖利之物越发用力,像是要穿透衣袍刺进来。
韩言沉声说:“这是闹市街,禁卫军就在附近巡逻,你若是对我动手,你也跑不掉。”
身后摊主打扮的男子又将刀往前顶了顶,“闭嘴!”
韩言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左右看了一下,男子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黑暗的小巷子,他拿刀顶着韩言的腰,低声威胁道:“跟着我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韩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很显然只要他现在跟着过去,恐怕接下来的生死就不由自己掌控了。
可若是不走........
“噗嗤”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尖已经穿透衣袍刺了进来,韩言知道男子所言非虚,毕竟他方才已经喂了自己毒药,就算他不跟着去,恐怕也没有活路可以走。
明明晚风凉爽,韩言的额上却泛起了一层冷汗。韩言怎么也想不到有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出手,可就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怕他被人挟持在闹市街上,他也不敢出声呼救,因为他知道,不等他开口,自己就会被身后的男子一刀毙命。
一阵刺痛从腰间传来,刀尖已经刺了进来,韩言吃疼,刚欲跟着男子向前走去,一道清脆的嗓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韩大哥!”
身后男子的脚步猛然一顿,韩言也随之一愣,他转过头去,果然就见戚秋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并欲抬步向他走来。
想到他身后的亡命之徒,韩言顿时一阵紧张,“你怎么回来了!”
戚秋笑着说:“马车坏了,我想着与韩大哥许久未见,正好过来说说话。”
说着,戚秋好奇探着头,朝着韩言身后瞧了瞧,“韩大哥,你身后的是谁呀,我可曾见过?为何他一直低着头,也不与我打声招呼。”
戚秋话音一落,韩言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身后的男子身子紧绷了起来,眼见戚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前方,韩言顿时一阵着急,害怕男子对戚秋出手。
他清了清嗓子,赶紧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们俩还有事情要忙,不能陪着你说话了。”
韩言不是没想过找戚秋求救,可看戚秋出门只有两个小丫鬟和一名车夫跟着,如今更是自己只身过来,他如何能置戚秋与危险之中,只好想尽办法赶戚秋离开。
这样想着,韩言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要走了,你也快些回府去吧,不然谢夫人该着急了。”
韩言说这话也是为了警告身后的男子,告知他戚秋的身份,若是他敢对戚秋出手,谢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可他话音一落,身后的男子还不见有什么反应,戚秋却是有些委屈,“是什么事啊,韩大哥忙的连句话都不愿意与我说。”
韩言出了满头的汗,眼见戚秋就要走上前来,咬咬牙,刚欲出声呵斥,却突然只觉身后一道凛冽的寒风吹来,不等他反应,只听哐当一声,抵在他腰间的刀刃落了地。
“韩大哥,跑!”
身前的戚秋顿时一扫方才的委屈,对着韩言大声喊道,韩言也不敢耽搁,在刀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抬步朝前跑去。
几声尖叫在身后响起,韩言快步跑到戚秋跟前,拉着戚秋又往后面跑了几步,这才敢回头看。
只见挟持他的男子已经被一个黑衣男子摁倒在地,刀也被夺了去,街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后退,有些已经跑去叫巡逻的禁卫军了。
韩言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刚欲抬手抹去额上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戚秋的衣袖,赶紧松了手,脸上泛起一抹红。
看着戚秋,韩言深吸一口气,面上残留着罕见的有些狼狈之态。他微微垂眸,嘴唇轻轻蠕动,有些欲言又止。
戚秋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见人被制服住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轻舒一口气后这才转身看向韩言询问道:“韩大哥,你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韩言只觉得腰部一阵疼痛,方才挟持他的男子下手可是一点没顾忌,如今鲜血顺着腰部滑落,已经渗透了衣袍。
戚秋显然也注意到了,连忙让山峨去叫大夫来。
韩言摇了摇手,刚想说自己没事,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身子不可控制地向后面倒去,最后一幕看到的便是戚秋着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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