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侍
戚秋和谢殊还未温存太久,刚将手里的龙钱花插在花瓶里,只听前院传来一阵热闹的响动,只听人声沸杂,乐声绵绵,似是有人在门前敲锣打鼓一般。
戚秋和谢殊皆是一愣,眼看敲锣打鼓声越来越响,院外也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急匆匆而去。
沉吟了一下,谢殊召来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派他们出去瞧瞧外面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听王嬷嬷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表小姐可在屋内?”
打探的下人没回来,王嬷嬷倒是来了。
她带着喘,说话的声音也急。
翠珠福了福身子,看着王嬷嬷略显怒气的神色有些不解,但还是说道:“表小姐在屋子里和世子说话呢。”
“世子也在?”王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又狠狠道:“那也正好让世子治一治应家那个无法无天的!”
戚秋和谢殊听了这些话皆是一顿,都有些不明所以。
应家?
这是又生了什么乱子,怎么突然和应家扯上联系了?
还不等二人询问,只听几道叩门声响起,王嬷嬷的声音随之响起,“表小姐,世子,老奴有要事禀告。”
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下人,谢殊走过去将屋门打开,王嬷嬷也没有想到屋子里只有谢殊和戚秋两个人,顿时愣了一下,但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快步走了进来。
谢殊淡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个,王嬷嬷瞬间恼怒了起来,愤愤地说:“还不都是应家的公子应昌,竟然跑到谢府来撒野了!”
戚秋和谢殊对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
王嬷嬷见两人不明白,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方才应家的下人抬着几箱礼品单子来了,围着满街转悠不说还一路敲过打鼓,几乎将全京城的百姓都找来了,随后抬着那几箱子礼品停到了我们府上!”
“夫人当即就愣住了,不明所以的派人出去查看,应家公子便带着应家下人走了进来,还有一个一瞧便是媒婆的。夫人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依旧好声好气的吩咐我们上座捧茶,却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谢殊的脸色就彻底的冷了下来,可还是嘴唇紧阖,忍耐着听下去。
王嬷嬷气的只拍腿,“那媒婆开口就要给表小姐和应公子说亲,明明两个都没怎么见过的人,硬是被媒婆那张嘴说成了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天作之合,要知道门口可是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应家人堵在门口,根本就关不上大门,如今那媒婆一张巧嘴一说,这下百姓们都误会了不是!”
“不光如此,在听说了应公子的来意之后,夫人虽然不满应公子的做派,但想着好歹也是上门求亲的,虽并无与应家结亲的念头,但也好声好气的想要开口拒绝,说表小姐此时并无意嫁人,但那应公子却说什么!”
“他不仅直接将戚家的事当众说了出来,还扬言表小姐此时就是个罪臣之女担不上他的正妻,他此番前来,是要纳表小姐为妾侍的!”
王嬷嬷说的只咬牙切齿,憋得一张脸都红了起来,显然是被应家气得不轻,顿了顿,她刚欲继续说,只是还未开口,便见谢殊错手提起手边的长剑,眉眼阴沉地站起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世子、世子.......世子!”
王嬷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跟着喊了两声。
可谢殊走的又急又快,哪里还叫得住,只远远瞧着,那浑身冰冷的凌人气概就叫人不寒而栗。
谢夫人被此事气的不行,连灌了几口冷茶都没有冷静下来。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谢殊门前撒野的,摆这个阵仗出来,又要纳戚秋为妾侍,这就是摆明了来恶心人的!
虽然已经将应昌赶了出去,但谢夫人这口气却始终顺不下来,气的是脸色铁青,越来越坐不住。
谁知,这事还没完。
很快,谢府的侍卫便满脸急色的跑来禀告,“夫人,应公子被我们赶出去之后就一直待在门口不走,我们怎么劝说都没用,眼下还跟围在门口的百姓们说要纳表小姐为妾!”
“你说什么!”谢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只觉得头一阵眩晕。
他们竟敢如此,应家这番也欺人太甚!
他们这是要逼死戚秋,毁了戚秋!
这番嚷嚷过后,京城哪户人家还能高看戚秋一眼!
谢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噎的她浑身直颤抖!
顿了顿,谢夫人刚欲抬步冲出去,便见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
谢殊眉眼拧着,本就淡薄桀骜的眉眼露出三分狠重的戾气来,脸上虽冰冷着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只见一眼就令人生悸。
谢夫人不禁顿了顿,“殊儿......”
谢殊径直看向门口的侍卫,抬起冷淡的眸子,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让人心尖莫名一冷,“应昌人在哪里。”
尽管谢殊的语气中不包含任何怒火,但这压抑着的冷淡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侍卫下意识退后一步,咽了咽口水道:“在、在正门口.......”
谢殊闻言立即转过身,节骨分明的手指握着长剑,淡漠的朝门口走去。
门口,应昌还在滔滔不绝的宣扬着戚家的事,又大肆表明自己是如何怜惜戚秋一个弱女子,故而上门来求亲。
他绘声绘色地向围观的人群演绎着,时而为戚家之事动容神伤,时而表明心志,高言自己定会担当作为,将戚秋庇佑在自己羽翼之下。那神色认真生动得似是煞有介事,令那人群都听得入了迷。
门口的百姓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不明白应昌此举的寓意是来羞辱戚秋,闻言还真信了两分,纷纷称赞起了应昌,应昌面露得意,乐呵呵的站在谢府的牌匾下,眉眼之间皆是不怀好意。
直到谢府的门缓缓从里打开。
应昌还以为是谢家坐不住了,整理了一下衣袍,扬起眉梢,还准备再故意恶心一番谢家人,却没想到抬眼之间便见面无表情的谢殊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谢殊去了郊外还没回来吗!
应昌顿时脑袋一空,愣在原地。
他明明都打听好的,谢殊确实是出了城的,怎么现下会在府上出现?!
眼看谢殊手握着长剑一步步走过来,应昌有些慌了神,脸上得意的神色也瞬间收敛了许多,不自觉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谢殊冷眼看着应昌,嗓音微沉,“应昌,你来做什么?”
也不知谢殊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应昌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谢殊有些发怵,但事已至此,他被架在这里,当时身后的百姓也不好改口了,只能硬着头皮,“我来给府上的表小姐下聘......”
应昌心想,这么多人面前,还有应府的家丁在,谢殊还能打他不成,索性也来了几分底气,“我有意纳府上的表小姐为妾.......”
只是话还没说完,下一刻,谢殊的剑已经出鞘,直直地冲着应昌而来!
应昌眸子瞪大,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剑朝自己冲过来。
还是应昌身边的仆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应昌扑倒。
下一刻,利剑擦着仆人的脊背冲了出去,直直的插在墙面上,其锋利程度,直接将仆人的衣裳划烂!
不知是谁先惊呼出声,围观的百姓眼见此景也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瞧着面无表情的谢殊和他手中锋利的长剑,众人争先恐后躲到远一点的地方再张望,为两人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应昌余惊未定地喘着粗气,手脚冰凉,惊惧地看着谢殊。
若是刚才没有那个仆人冲出来,此时他早已丧命在那剑下!
他吓得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谢殊,你!”
然而,应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谢殊单手解开自己的披风,连同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一同扔给旁边的侍卫,随后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那淡漠的神色虽看不出一点杀气,却让应昌手脚顿时冰冷。
应昌顿时赶紧不妙,冷汗簌簌地往下落,根本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后退着,“谢殊,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你今日要敢动我,应家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可这话,丝毫没有阻止谢殊走过来的脚步。
远处的围观人群熙攘涌动,都翘首张望,迫切想要看清两人的形势,却又被谢殊的气场震慑得只能屏住呼吸,生怕扰了他。
应昌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身子缩在应家仆人后面,眼睁睁看着谢殊如同一尊煞神一般走过来。他脸上明明没有什么神色,只是微微敛眸看着应昌,却吓得人人噤声,四遭一片死寂,没了半点声响。
“表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戚秋清脆的声音。
谢殊的脚步一顿。
戚秋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身青烟的薄裙将她衬托的格外娇俏,听着一旁的侍卫齐声喊道表小姐,百姓们纷纷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便是被求娶的谢殊表小姐。
果然漂亮。
众目睽睽之下,府内外皆静了下来,看着这急匆匆从府内跑出来的戚秋,百姓们更是意外戚秋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让谢殊停了脚步。
戚秋白皙的面容上浮了一层薄汗,头上的流苏簪子也因跑动而轻轻摇曳。她走出正门,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明白了三分,嘴唇动了动,不禁捏了一把汗。
强忍着喘息,她赶紧上前一步,欲从府内走出来,怕谢殊冲动,又急急地喊了一声表哥。
戚秋的声音又急又软,若是平常,谢殊早该转过身来了。
只是如今这声表哥刚落地,戚秋还没来得及说些旁的,便见谢殊微微侧过头,冷着嗓音,对着一旁的侍卫说:“将表小姐送回去,把门关上。”
谢殊的声音带着冷意和沙哑,但任谁都知道他这番冰冷并非是冲着戚秋去的,他没有回头看戚秋,目光落在一旁的侍卫身上,侧颜那下颚锋利如刀刃。
不过这还真是头一次,在面对戚秋的呼喊,谢殊没有应声,而是直接略过了她。
戚秋不禁一愣,顿了顿,她看着神色冷漠的谢殊有些担心,紧了紧手还欲上前,却被一旁令了谢殊命令的侍卫拦了下来,“表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戚秋张了张口,她怕谢殊冲动,虽然应昌可恶,但也不想谢殊染上这样的小人,可此时......
看着眼前寒气扑人的谢殊,戚秋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是拦不住他了。
这么多人面前,戚秋也不好再劝,无法,只好叹了一口气,退回了谢府。
下一刻,侍卫手上用力,谢府朱红的大门在轰然一声中慢慢合上,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戚秋看到谢殊的身子朝着应昌冲了出去。
应昌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谢殊拔身而起,狠戾地伏首看了应昌一眼,还未等他抬手护头,谢殊的剑已劈手拍向他的背,将人带翻在地,还未等他爬起,谢殊一个转身,长剑在空中旋转划出漂亮弧线,又被谢殊稳稳地反手接住,用剑柄狠狠击中他的腰部,让他嚎叫一声后就跪趴在地。
那仆人见状头皮一麻,吓得慌忙扑来护住应昌。
应昌咬紧牙,紧忍着疼痛爬起身,推开那仆人,不顾一切地张牙舞爪冲向谢殊。
谢殊目光严冷,面对着极速扑来的应昌,冷笑一声,提起剑挥了出去。
早已看呆的众人都别过了头或捂起了眼,不敢再看,还有不少人惊叫出声。
下一刻,应昌的惨叫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谢殊步步紧逼着应昌,执着剑狠狠刺向应昌,他下手又狠又准,锋利的剑刃刺破应昌的肌肤,鲜血顿时直流,红的刺疼人眼,谢殊虽刀刀避开要害,却还是让应昌发出撕裂一般的惨叫声。
应昌被这阵势吓得惊慌失措,再也不敢扑过来了,连滚带爬的躲避着,却不停的被谢殊刺伤,他痛苦的惨叫着,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疼痛躲避,唯恐谢殊一个不顺心下狠手。
没一会儿,他身上就布满剑伤,鲜血洒在地上,价值昂贵的衣袍也被谢殊挑开,不着寸缕又浑身鲜血的样子,活生生从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成了衣衫褴褛的狼狈花子。
应昌又羞又恼又惧,却也无力应对,被逼得步步后退,四处窜逃。谢殊却不肯放过他,攻势却越逼越紧,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衣物一点点挑下。
直到他身上几乎已空无一物,谢殊这才停了下来。
可还未等应昌换一口气,那颀长的身影再度矫健跃起,如暴雨骤临般向他袭来,还未等他看清,就已被谢殊掀翻在地。
谢殊冷冷地握着手里的长剑,用脚尖利落地将他翻了个面,一脚踩上他的心窝。
看到这里,百姓们都目瞪口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着宛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应昌,谢殊眉眼冷戾,剑尖直指他的喉咙,寒声说:“我谢殊的表妹,也是你这等酒囊饭袋可以求娶的?”
*
应昌在谢家门前撒泼被教训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在京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应家作恶不成反被教训,应昌那日的惨状更是在人口相传之下变得尤为滑稽可笑,尤其是应昌那敲锣打鼓将百姓吸引去然后瞧自己笑话的做派,让不少人偷笑不已。
这还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应家一时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眼看自家儿子被打成这样,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应夫人自然不依,说什么也要谢家给个交代出来,还扬言戚秋如今能做应家的妾侍就该偷着乐了,谢夫人本就没消气,应夫人还敢登门继续闹,谢夫人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不仅派人将应家人都赶了出去,还专门请了几个专门说书的先生,日日在应家附近的茶馆讲述应昌那混账事迹。
应昌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是样样不少,干出的不耻行径更是数不胜数,这些本是应家人好不容易捂下去的,如今这遮羞布被掀开,那剩下的肮脏自然就成了明目张胆的污迹,死死地贴在了应家的牌匾上,这日后想要擦干净可就难了。
怕是以后应家要想给应昌物色什么大户人家的好姑娘也是难上加难了。
只是戚秋没有想到,应家的事刚过去不久,韩言会上门来找她。
听到侧门的小厮跑来通传,戚秋着实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籍,站起身来,“韩公子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小厮摇了摇头,“韩公子只说想要见您一面,旁的什么都没说。”
戚秋觉得奇怪。
自官员离京那日在酒楼里见过韩言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韩言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韩言此番,别是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戚秋对着那小厮道:“你先去回禀,我马上便去。”
小厮点了点头,从山峨手里领了赏钱之后乐呵呵的转身回去禀告了。
韩言站在侧门的青树之下,一身靛蓝色的衣袍穿在身上,他生的儒雅端庄,眉眼永远透着几分温和,此时这身蓝袍更衬其温和,瞧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见前去通传的小厮回来,韩言赶紧上前一步,面露几分紧张,“戚小姐怎么说?”
小厮恭敬道:“表小姐说她随后就到。”
韩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瞧着依旧有些紧张,不安地在原地踱步着,身子紧绷成一条直线。
小厮不禁觉得好奇。
怎么韩公子如此紧张的要见表小姐,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牵扯吗?
正暗暗回想着,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戚秋缓缓从门后走了出来。
韩言顿时上前一步。
他紧张的看着戚秋,张了张口,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戚秋福了福身子,“韩公子。”
韩言这才回过神来,也对着戚秋一礼,随后看着立在一旁的谢府小厮抿了抿唇,朝不远处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戚秋说:“戚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戚秋见韩言面露急色,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光天白日的,又在谢府门口,说说话而已,即使有人盯着她,想也说不出二话来。
两人移至不远处的树后,谢府侧门的不远处便是热闹的街巷,隔着老远还能闻到甜腻的糕点香气。
韩言紧张地抿了抿唇,看着身侧的戚秋,想了半天,却只憋出了个,“戚小姐,你还好吗?”
没想到韩言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戚秋愣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戚家的事满京城里人尽皆知,她若是说自己还好,未免显得太过于冷心冷情,她若是说自己不好,可对着韩言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戚秋不免沉默下来。
她确实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韩言。
戚秋在此时沉默,落在韩言眼中自然就是不怎么好。他很少与女子打交道,戚家又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韩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在心里绞尽脑汁的想着。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不免沉寂下来,远处热闹的喧闹声越发衬得此处冷清寂静。
半晌过去,韩言没想好怎么安慰戚秋,戚秋却是有些不解,开口询问道:“韩公子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总不能就是问她一句是否安好吧。
韩言闻言顿时咳了一声,手紧张地握起来,他眼神不自在的飘忽着,额上一滴热汗滴落下来,显得竟有些焦慌。
戚秋不免更觉得奇怪,狐疑地看着他。
戚秋就在身侧,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这让韩言握紧的手不禁出了一些热汗,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鼓足勇气,垂眸看着戚秋,声音却仍是有些颤抖,“戚小姐,我......我、你愿意入韩府吗。”
戚秋一怔。
韩言鼓起勇气,“我知道戚家出事你很伤心,更明白你此时无心婚事,可既然事已至此,哪怕是为了日后给戚家翻案,你也应当保重自身。”
“现下唯一能带你脱离旋涡的便只有成亲。”
按照本朝律例,嫁出去的女子可以不受娘家罪责,戚秋若是在这个时候成亲了自然也就不会被戚家连累了。
韩言压下内心的紧张,尽量理智地与戚秋分析,“如今戚家被放在油锅里滚,若是无事也就罢,可若是有事那便不会是小事,若万一日后戚家真的倒了,不止名声一落千丈,还会面临降罚,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会不保,如今虽有谢家在,但谢家也只能保得了你一时,却只怕保不了你一世,等到东窗事发,一切都来不及了!”
韩言言辞恳切道:“如今成亲是最好的法子,戚小姐与其跟着受苦倒不如先保全自身,结一门亲事,先护住了自己,日后也才有机会挽救戚家与水火之中。”
韩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戚秋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韩言,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言退后一步,青树垂下来的枝叶落在他的肩上,越发衬得他玉树兰芝,韩言对着戚秋拱了拱手,神色诚恳,沉声说道:“我愿意为戚小姐提供这个庇护,若是你点头,待你日后进了韩府,我不敢说旁的,但绝不会让人欺辱你,一定拼尽全力护着你,戚家的事我也会想办法,定不会辜负你!”
戚秋紧了紧手,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愿意娶我?”
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谢家谁都不想跟戚家沾染上关系,连淮阳侯府都在极力撇清与戚家的来往,韩言竟然愿意在此时找上她。
戚秋不禁问道:“韩夫人和韩大人同意你来吗?”
韩言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顿了顿,低声说:“家里......家里不同意我娶你为妻。”
戚秋扯了扯唇角。
听闻此言,戚秋心里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朝不保夕,韩家不同意才是正常的。
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所以她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难堪的便是了。
顿了顿,戚秋也不知该说什么,“那.......”
韩言抿了抿唇,他看着戚秋,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道:“戚小姐,若是你信得过我,可......可先入府为妾侍。”
前面的街巷正在热热闹闹的响着吆喝声,刚蒸出锅的包子散发着热气,香味已经飘到了此处。只是隔半条街的谢府侧门这里却是略显冷清,全然与东头的热闹不相符合。
韩言话落,便紧张地看着戚秋。
他看起来十分紧张,心口起伏的厉害,一时之间竟不敢与戚秋对视。
戚秋叹了一口气。
面对韩言的这份言辞,戚秋心里咯噔了一声,不免想起了应昌,她虽没有不快,但心中一时之间到底是五味杂陈,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或许是这声叹气让韩言心提了起来,顶着戚秋的目光韩言急匆匆地解释说:“我此举与应昌不同,我绝对没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我也一直想娶你为妻,只是、只是苦于家中不同意。”
看着戚秋,韩言也顾不上害羞,着急的解释道:“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就觉得十分欢喜,自从戚家出事后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想要护你周全”
韩言的眼角有些泛红,此时那儒雅端庄的气质消散了许多,剩下的都是急迫的紧张,“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想要给你一个庇护之地让你能够安歇。”
戚秋抬眸看着韩言,心里已经明白了韩言的意思,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韩公子,我.......”
戚秋话刚说出口,韩言或许是察觉到了戚秋想说什么,又猛地上前一步,难过的看着戚秋,急切又难耐地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方才所言绝对发自肺腑,你先好好想想。我知道让你做一个妾侍实在是委屈你了,我已经跟父母说清楚了,我除了你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为妻,此时纳你为妾只是权宜之计,等日后我外放之后便扶你做正妻,绝不会委屈了你。”
戚秋心里有些沉重。
她咬了咬唇,看着眼前如此真挚与赤诚的韩言,若说心里没有感动那是假的。毕竟在这个人人都在避嫌的时候,韩言能够主动找上她,竭尽所能的给她一个庇护,确实是怀着一腔真诚在的。
只是.......
她虽然感动他的这份心思,也不愿意伤害他,但却明白此时还是把话说开的好,以免韩言因此而过多困扰。
“韩公子,”抿了抿唇,戚秋抬眸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助我,谢谢你的努力,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怕是不能答应你。”
心里虽早有预料,可等真的听到戚秋拒绝,韩言依旧是一口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坠的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却依旧压不下心中的失落,难过道:“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戚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韩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甘,这让他又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你的那个心上人愿意跟你许诺终生吗,他家里人同意吗,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娶你吗,即使戚家真的出事也能做到与你不离不弃吗?”
谢殊愿意跟她许诺终生吗?
谢家同意她与谢殊的事吗?
谢殊可以在这个时候娶她吗?
哪怕戚家出事也能做到与她不离不弃吗?
戚秋回想了一下,却发现有些问题并没有在过往的回忆中得到回答。
头顶的日头格外耀眼,温和的日光洒下来,将街巷照的明亮,身前的青树沐浴在日光里,越发郁郁葱葱。
戚秋想,即使没有准确的回答,她也相信谢殊。
她们之间早已经无需用言语来承诺。
韩言没有等到戚秋回答,便以为是戚秋回答不上来,顿时激动地看着戚秋,刚要再说,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道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愿意、同意、可以、能做到。”
戚秋和韩言皆是一愣,转过身去,便见不远处的落花树下,谢殊立在那里,缓步走来向他们走来。
谢殊身着玄袍,腰间系着白玉带子,将本就高大的身子衬托的越发挺拔,他下颚微抬,冷峻的面容此时不见一丝表情,冷冷清清的声音卷着娇嫩的花瓣传来。
这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听着谢殊的话语,韩言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愣愣地看着谢殊和戚秋,“你们.......”
站在落花树下久了,谢殊的肩上也沾染上了几朵花瓣,他缓步走过来,立在戚秋身侧,神色漠然冷淡,桀骜的眉眼微微拧着。
直直地看着韩言,谢殊的目光不见一丝避让,声音沙哑又清冷,却又带着无可争辩的坚定,“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谢殊的声音并不大,落在韩言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猛地退后一步,韩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殊,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直响。
错愕的看看谢殊,又看看一旁并没有反驳的戚秋,韩言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愣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谢殊也没再对韩言说什么。
他侧过身子,见戚秋正抬眸看着他,薄唇轻扯静静地笑了一下,伸手自然而然地捏去戚秋发髻上的落花,低声轻语的哄道:“该回去喝药了。”
自戚家出事的雨夜过后,谢夫人担心戚秋被吓着,便让大夫开了安神药,每日煮好给戚秋送来。
戚秋点了点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韩言叹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道:“韩公子你也早些回去吧。”
此时此刻,戚秋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说完此话后,便跟着谢殊转身想要离开。
戚秋娇小,一身鹅黄色薄云瑶裙穿在身上,将本就白皙的肤色映的更加明亮,未被盘起的青丝柔顺的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起伏。立在她身侧的谢殊高大挺拔,一身玄袍更衬其气宇轩昂,桀骜出众,两人走在一起,瞧着是那么般配。
这一幕刺疼了韩言的双眸。
眼睁睁看着戚秋和谢殊并肩离去,韩言难过到心如刀绞,联想到最近京城传言,不禁又追上去两步,低吼道:“能不能做到可不是嘴上说的,若你真心想要看护戚秋,你敢娶她吗!”
谢殊脚步一停。
韩言眼眶通红,手紧紧的攥起,死死地盯着谢殊,只要他一个回答。
微微扭头,斑驳的日光下,谢殊的目光冷淡且平和,但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认真,“哪怕日后屠刀悬颈,我也会娶她。”
“戚秋会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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