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表露
凉风裹挟着路边繁茂的枝叶,将它们吹得沙沙作响。
齐肩共赴的赵、竺二人很快便来至竺氏夫妇的墓前,如早上那封密信所写,庄邢果然在那候着。
“来了?”庄邢低身拍了拍膝间的沙土,随即叹气道:“许久没来探望你母亲了,今日却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竺子念静静望着那被风沙洗礼的石碑,也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来祭拜了,但岁月似乎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了淡淡的青苔。
庄邢递过三支燃着的香,“好歹来了,上柱香吧。”
待竺子念祭拜完,庄邢对着石碑徐声道:“就此一别吧……”
竺子念望了他一眼,“你要离开了吗?”
庄邢笑道:“万阳城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有的只是仇恨……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因为你总算大仇得报了是吗?”赵承玉忍不住出声质问。
庄邢看了他一眼,道:“我认得你,你是安察堂的捕头。”
“那你还敢往安察堂递信?”
庄邢似听了个笑话般笑了起来,“我为何不敢?赵捕头,烈日堂的真相也是你一步步追查出来的,如今我杀的都是那些该死的人,我何罪之有?”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赵承玉忍不住高声道:“若你真的知悉所有真相,那你如何解释顾风的说法?”
“顾风?”庄邢嗤笑道:“那人不过就是个和稀泥的,你还真信了他的胡话?”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安察堂,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统统对一遍!”
“若我不去呢?”庄邢敛容正色道:“我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了很多代价,如今我已然大仇得报,我不会再掺和进这件事,你想就此罢手也好,想继续追查也好,就是别再找我任何麻烦!”
“这件事可以不是这种收场的!”赵承玉一直憋闷的情绪顿时爆发出来,“为何你就不能再忍忍等着我们找到真相,为何要将此事闹到如今这般!”
庄邢一脸淡然,“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长痛不如短痛……”
见他想走,赵承玉顿时拔剑拦住他的去路,“你不准走!你必须跟我回安察堂!”
此举也将在旁的竺子念惊了一惊,“阿玉,冷静点!”
“我很冷静!”赵承玉提声道:“烈日堂一事必须有个了解,如果庄邢能将此事完整地理顺下来,我便放他走!”
庄邢哼了一声,“那是你们的事,而不是我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随即又对竺子念道:“子念,竺家之仇我已为你们清算,我与你们一样却又不同,我已经被折磨了半辈子,如今我只想找到我的女儿再次欢聚,你们要说法也好,要原故也好,希望你们能放过我……”
“我已经做的够多了,我无愧你母亲……”
话罢,庄邢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承玉还想追赶,却被竺子念拦住,“阿玉,让他走吧!”
赵承玉不解地望向竺子念,“你知道此事还没完结的!你知道还有未解的真相的!”
竺子念淡然道:“该说的他都说了,若是事态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那接下来也只能靠我们了。”
“我就是想让他跟我回安察堂,就这么难吗?”赵承玉高声道:“你能保证不会再有下个言承望!下个陈芸吗!”
见他如此失控,竺子念只能劝慰道:“陈芸之死只能怪她自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日陈芸的惨叫似乎又萦绕在脑海中,赵承玉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真的能摘清关系吗?就连我想将这份内疚转嫁到庄邢身上,你都不愿意让我如愿……”
竺子念似乎明白了赵承玉此刻的内心波动,一直肩负在身上的责任已经让他无法自由地游离,便只能反复地折磨自己……
想要安慰他的竺轩云刚往前一步,赵承玉却跟着后退了一步,“……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的洒脱,我是真的不介意包容你,但你能不能在肆无忌惮地言说之时,多考虑一下我……”
赵承玉红了眼眶,“我也有想说的话,我也有想做的事,可在你身边我却总是不自觉地迁就着你,你就不能……”
见他突然表露心声,还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埋怨,竺子念顿时愣了,半张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自知自已向来独断惯了,却不知道眼前这人竟也被自己磨折得身心疲乏……
“阿玉……”竺子念尝试着开口,“……你为何不早点说?你误会我了……难道你是以为我不在乎你吗?”
见他不回应,竺子念急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想这么多!你为何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赵承玉深深吸了口气,“……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一时冷静不了……”
“你不需要冷静!”竺子念有些发恼,“若不是你今日失控,方才说的那些事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难不成你想就这么忍一辈子?”
“我没有……”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到底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
头绪早已乱成一团的赵承玉无奈道:“我们现在都太激动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你别走!”
“又来了吗?”赵承玉回身淡淡注目着他。
这下竺子念被彻底怔住原地,所以自己总是这样无意间操控着他吗?他忍了很久吗?他是真的累了吗?他讨厌自己了吗……
越想越后怕,直叫竺子念不敢再追……
赵承玉顺着原路返程,一路上山花烂漫也挽救不了他此刻实在糟乱的心情……
正愁思间,迎面却行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阿毅?”待张毅走近,赵承玉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毅没有回应,而是望了望他的身后,“竺子念呢?”
“他……”赵承玉暗暗叹了口气,“他还有事,所以先回去了……”
“哦。”张毅淡淡道:“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话到一半,赵承玉突然截住。
他们此番出行似乎并未向他人透露过任何行踪,那为何张毅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知道他们是有事前来的?
见他突然陷入思忖,张毅不以为然,“只是碰巧遇到你而已,这里这么偏僻,就定然是为了公务来的。”
“这里是很偏僻。”赵承玉还是疑惑,“那你又为何会来这里?”
张毅低头笑了一声,却转开了话题,“阿玉,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话罢,张毅自顾自地行至一棵大榕树下,那里靠近绝壁,,湖光山色可以尽收眼底。
赵承玉也跟了上去,面对此番美景,他却更好奇眼前的张毅,心里莫明感觉他今日似乎有点异常……
这时,张毅悠悠开口:“还记得我们小时经常结伴出去玩乐吗?我记得我们最爱来山上玩,因为可以去小溪里抓鱼,还能有果子吃。”
被勾起回忆,赵承玉笑道:“当然记得,我俩那时爬树居然还爬不过蓉儿呢!”
张毅眺望着远处,徐声道:“不知不觉已过了这么多年了……来安察堂的日子,应该是我最欢乐的时候了。”
赵承玉忽然想起那日年方十二的张毅刚到陌生的安察堂便很快与众人打成一片,就连骄纵惯了的蓉儿都时常与他赖着玩耍,那时的赵承玉便觉得这人实在爱笑爱闹,连与人冲突都是他来打头炮,就算打到头破血流也是绝不低头……
想到这,赵承玉不由得发笑,“如今回想起那些往事,实在觉着我们都冒着傻气。”
“一点都不傻,多好玩。”
赵承玉转头见张毅似有心事,便道:“你今日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是堂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音刚落,张毅身形不可察觉地微顿,而后道:“还能有什么事啊?也无非就是那些恼人的琐事罢了。”
“既然堂里忙不开,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赵承玉刚往前踏了一步,却被张毅拉住了衣袖,“不急。”
在赵承玉不解之时,张毅又拿下他腰间的令牌,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安察堂浮雕。
“……阿毅,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张毅若有所思地道:“阿玉,你是我见过最正直最真诚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实在想与你做一辈子的挚友……”
赵承玉仍然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当然会是一辈子的挚友!”
张毅低头苦笑一声,喃喃道:“是吗……不可能了……”
“阿毅,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张毅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眼竟将那令牌丢了出去,差点距离就要直直掉落悬崖。
“你怎么把令牌给扔了?”
赵承玉赶紧上前弯腰去拾那令牌,末了还吹了吹上面的沙灰。
刚一回头,一个诡异扭曲的铜面具顿时扑入他的眼帘!
赵承玉甚至连惊吓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下一秒便被这面具人猛地一推,整个身子腾空地坠下山崖!
带着面具的张毅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捂着耳朵,不敢将此刻任何场景任何呼喊记入脑中……
直到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张毅缓缓拿下面具,发出犹如惨叫般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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